楚寒箏抿了抿脣:“寧王,其實這件事我正要跟你商議。我覺得我留在此處大有不妥,還是回靖遠侯府比較合適。”
藍夜雲眉頭一皺:“昨夜不都說明白了嗎?怎的又不妥當了?”
楚寒箏嘆了口氣:“你看啊,我把我爹他們扔下不管,只顧自己逃命,這是不孝。我把原本屬於我的麻煩帶給了寧王府,這是不義。這等不孝不義的事,我實在做不出來。即便做了,也難以心安。”
不得不承認她這幾句話說的有道理,一時之間藍夜雲竟不知如何反駁,不過抿了抿脣,他依然不打算改變主意:“我說過會派人保護他們,絕對萬無一失,說什麼不孝?你我夫妻同心,又說什麼不義?總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安全,其他的我都不管。”
聽得出他的堅決,楚寒箏很有些無奈:“我知道你想保護我,可是我真的……”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藍夜雲突然打斷她的話,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樣吧,你若實在住不下去,我陪你一起回靖遠侯府也一樣。”
楚寒箏一愣:“什麼?你……”
“先不說這些了。”藍夜雲突然揮手打斷了她,“今日是高元昊和杜映菱舉行大婚儀式的日子,無論如何高靈諾應該不會分心來對付你,我們便去找杯酒喝,先放鬆放鬆再說。”
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哪有心思喝喜酒?楚寒箏皺了皺眉:“可是……”
“別可是了,相信我,一切自有定數。”藍夜雲笑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太過刻意,反而容易事與願違。走,去討杯喜酒喝!”
八月十六,黃道吉日。
儘管時間有些倉促,但是皇家喜事早已天下皆知,一大早,左丞相府門前便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笑語喧譁,端的是熱鬧非常。
左丞相杜如良在朝中究竟有多位高權重,從今日之盛況便可見一斑,不少朝中權貴早已攜帶賀禮到場,不管是虛情假意還是真情真意,俱都滿面笑容,口中的吉祥話更是一串接着一串,可謂祝福不斷。
杜如良攜夫人站在門口迎賓,更是滿面笑容,搭配着嶄新的紫紅色喜服,越發襯得紅光滿面,可謂春風得意。
不多時,只聽外面一聲喊叫:“花轎到了!新娘子該上轎了!”
伴隨着一陣喜慶的樂聲,果然見東宮的迎親隊伍正緩步而來,太子高元昊雖然一身新郎官的大紅喜服,騎着高頭大馬,臉上卻沒有半分笑容,反倒像是參加喪禮一般滿臉陰沉。街道兩旁的百姓很快便注意到了這個異常,早已指指點點,各自議論紛紛。
“快看,太子過來了!可是怎麼半點新郎官該有的高興樣子都沒有?”
“高興什麼?怎麼高興得起來?你沒聽人說嗎,是丞相府大小姐杜映菱害了殿下真心喜歡的人,傷心還來不及呢!”
“是啊,我也早就聽說了。就憑杜小姐居然敢衆目睽睽之下把楚二小姐推進
湖裡,她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楚二小姐實在太可憐了!”
“有什麼辦法?誰讓靖遠侯不如左丞相權勢大呢?就算自家女兒吃了虧,也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卻苦於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誰也不敢拿杜小姐怎麼樣,所以楚二小姐只能自認倒黴嘍!”
“別說了別說了!太子殿下過來了,小心被他聽到,又惹得他傷心。”
百姓們這些議論雖然不曾傳到杜如良的耳中,但是看到高元昊臉上的表情,他心底先自生出了幾分不快:無論如何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擺出這副喪門星的臉給誰看呢!
爲了不觸更大的黴頭,他只得壓下心中的不快,緊走幾步上前抱拳行禮,笑容可掬地開口:“臣恭迎太子殿下,多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高元昊居然也不下馬,只是低下頭瞟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耐煩:“杜映菱呢?讓她出來吧,該走了。”
……杜如良被噎得不輕,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在門口迎接的一衆賓客也被高元昊的反應鬧得一愣,緊跟着各自面面相覷,這也太不像話了吧?好歹你先下馬再說呀!
見他只顧着發呆,高元昊越發不耐煩,不由皺了皺眉:“怎麼,不願意?若是不願隨本宮走,那就算了……”
“殿下說哪裡話來?”生怕鬧得不可收拾更加丟了左丞相府的臉面,杜如良立刻反應過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連連搖頭,“來人呀!快請小姐出來,太子殿下的花轎到了!”
一聲令下,便聽有人答應了一聲,不多時兩名侍女攙着收拾齊整的杜映菱走了出來。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高元昊立刻撥轉馬頭:“走。”
你……杜如良那個氣呀,一口老血差點當場噴出來:好你個太子,你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咱家閨女不討你的歡心我知道,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好歹把這場戲做的差不多行不行?至少也得等杜映菱上了轎子再走吧!
雖然蒙着紅蓋頭,看不清外面的狀況,杜映菱卻也氣得不輕,擡手就要抓下蓋頭上前理論:“太子殿下!你……”
“映菱,不可!”幸虧丞相夫人,也就是杜映菱的母親韓氏就站在她的身邊,立刻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並且在她耳邊低聲說着,“這大庭廣衆之下若是鬧將起來,丟臉的是你,以後你會被人笑話的。”
杜映菱氣得連連跺腳:“可是太子殿下他太過分了,竟然……”
“有什麼辦法,先忍着吧。”韓氏還是低聲勸慰着,目光卻也顯得有些陰沉,“今天好歹是你大喜的日子,只要順順當當的,等你嫁進了東宮,再想辦法攏住太子的心不遲。”
爲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杜映菱咬了咬牙,只得放下了手,任由侍女攙扶着她坐進了花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宮中而來。
儘管這個過程還算順利,滿
堂賓客以及旁觀的百姓卻早已看出了端倪,心下早已有了各自的想法,有的爲杜映菱的未來擔憂,有的則爲太子的未來擔心。更多的則是抱着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倒要看看太子和杜映菱究竟誰會在接下來的較量中佔上風。
一路敲鑼打鼓地進了皇宮,喜堂上早已收拾得光鮮亮麗,一片喜慶的大紅色。不多時,另一名側妃……戶部尚書之女的花轎也到了,大婚儀式這才正式開始。
儘管在高元昊的要求下,大婚儀式的程序已經刪了又刪,減了就又減,但在不長的時間裡,他卻已經不耐煩地連續催促了好幾次。主婚人無奈,只得匆匆結束,高喊一聲“禮成,送入洞房”,這才暗中鬆了口氣。
兩位新人在侍女的攙扶下送入了洞房,高元昊則留下來向衆位賓客敬酒。幸好此時他的臉色已經不像方纔那麼陰沉,看到朝中權貴更是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否則衆人這喜酒喝下去,也會變成冷汗順着後脊樑骨流下來。
“你說帶我來參加喜宴,就是讓我跟你在屋頂上吹涼風?”
看着大殿裡羣臣杯來盞往喝的不亦樂乎,坐在屋頂上的楚寒箏很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望着天空中依然皎潔的明月,苦笑一聲說着。
旁邊的藍夜雲倒是悠哉的很,雙手抱膝懶懶地說道:“不好嗎?至少在這裡沒有人打擾我們,我們想怎樣就怎樣。”
“可我們又能怎麼樣?”楚寒箏又好氣又好笑,“這裡無酒無菜,想要把酒言歡都做不到。”
“有清風明月作伴,你還想怎麼樣?”藍夜雲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再說你不覺得這皎潔的月光比任何酒菜都更值得品味嗎?”
楚寒箏有些無奈地點頭:“好,你對,我不跟你爭,不過我們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大大方方地進去喝一杯?想必我們還有那個資格吧?”
藍夜雲點頭:“有是有,可是除了你,我誰都不愛見。”
楚寒箏撓了撓頭,幾乎抓狂:“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留在清雅居或者乾脆我去寧王府找你,非要跑到這皇宮的屋頂上來大眼瞪小眼?”
藍夜雲滿臉無辜:“其實原本我是想帶你進去找杯酒喝的,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討厭,簡直面目可憎,我就突然不想進去了。”
楚寒箏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跟着卻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寧王大人,這一點你得原諒,畢竟不是誰都能跟你一樣俊美不凡,氣質無雙的。就算他們鉚足了勁兒長,也沒辦法跟你並駕齊驅。”
藍夜雲側頭看着她,想了想之後居然也一本正經地點頭:“好吧,既有愛妃求情,我就原諒他們了。”
“得了吧你。”楚寒箏在他肩頭輕輕捶了一下,接着無聊地打了個呵欠,“既然你不願進去了,那不如我們走吧,回去找點東西吃,肚子好餓呀!”
藍夜雲剛要開口,卻突然輕輕咬了咬牙:“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