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景十分好看,只是楚嬙卻還沒有過這樣漫步在街市上,看着川流的人羣,自己漫無目的的逛着。
突然,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還沒等楚嬙擡起頭,便是一陣怒罵聲:“你眼睛瞎了!!沒長眼睛啊!!!”
說着,那人將粗魯的將楚嬙一把推開,滿口噴着口水的罵道:“看你一小娘們,不好好的呆家裡伺候男人孩子,大半夜的到街上來瞎混!”
“你再說一遍?”
楚嬙猛地擡起自己猩紅的眼睛,手已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捏着手指咔咔的直響。
“嘿喲?小娘們還有脾氣?來,讓爺爺好好疼疼!!”
說着,那人便將那張猥瑣的臉湊了過來,看着便讓人心生厭惡。
楚嬙正提起勁兒,想要一拳頭上去,突然,身後便傳來一陣微怒的聲音,“不想死,就立馬滾!”
“是是是,蕭將軍,小人錯了,小人這就滾。”
那人急忙點頭哈腰,陪着笑,專心就跑。
蕭長奕啊——爲什麼總是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候出現呢?
楚嬙沒有扭頭,只是徑直的朝前走,就當沒有遇到他一般。
蕭長奕也算是識眼色,沒有湊上來,只是剛好在距離楚嬙三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着。
繁華的京城,夜間更是繁華。擡起頭,便能看見漫天的繁星。其實比起火紅的燈籠海,這漫天的繁星,才更是好看。
從人來人往,一直到了街上人影稀疏,蕭長奕便這麼一直亦步亦趨的跟着她。
突然,楚嬙停下腳步,緩緩的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問道:“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京城中人,少有不認識蕭長奕的,畢竟是大聖的大將軍,跟在楚嬙身後,就像是帶了一保鏢似得。
蕭長奕見楚嬙回頭,眉心微微蹙起,有些擔憂的道:“我見你臉色不是很好。”
廢話。她臉色當然不好了。這九月份的天兒,似乎容易變冷呢。
“你是否,心中有什麼事?”
許是從沒有見過這般安靜的楚嬙,蕭長奕竟有一些不習慣。他本是在看一塊上好的玉,突然看見一人神似楚嬙,這纔跟了上來,不想,真是她。
楚嬙勾起脣,笑了笑,道:“什麼心事?我不過是在想一些高端的問題罷了。”
“高端的,問題?”
蕭長奕有些疑惑的看着楚嬙,不明白楚嬙話中的意思。
“比如說,明天中午吃什麼。”
一看蕭長奕這種人,就是沒有幽默細胞的。想來應當是常年的軍旅生涯,已經將他磨礪成了這般嚴謹認真的人。回想一下,楚嬙突然發現,自己與這個蕭長奕相識的時間,似乎還真是挺長的。
蕭長奕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楚嬙看着,還挺正常的。
這條路上,如今已只剩楚嬙與蕭長奕兩人了,旁邊便是一家打樣的店子,走了這麼許久,才發現,自己的腳似乎已經疼的不行了。
楚嬙想也不想,便坐在了臺階之上。此時若是再在她的面前擺上一個破碗,許是便頗有乞丐的意味了。
地上有些涼,直將涼意傳入楚嬙的心底。蕭長奕看了楚嬙兩眼,便也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
“蕭長奕,我問你,若是一個男人,給他的妻子吃了避子藥,一般會是因爲什麼?”
看着遠方的天空,楚嬙不知不覺中,便問了出來。心中就像是有個疙瘩一般,堵得難受。
蕭長奕有些奇怪,默默的看了楚嬙一眼,想了想,回答道:“他人我不知。若是換做我,若是所愛之人,定然不會做出這等事的。”
是啊,蕭長奕不會做出這等事。
蕭長奕說白了,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種事情在他看來,都是不屑的。
但是爲什麼,穆澤羲就這麼做了?
楚嬙心裡越想越是難受,自嘲的笑了起來,問:“蕭長奕,這京城之中,想娶我的人,是否都是因爲我是相府嫡女?”
早些時候,楚相就提醒過她,她是相府的嫡女,讓她不要把自己的整顆心都給穆澤羲。果然,現在吃虧了吧?
楚嬙啊楚嬙!爲什麼你總是要見到棺材才落淚呢?
這樣的問題,似乎讓蕭長奕詫異了一下,神色古怪的看了楚嬙幾眼,突然說了句連楚嬙都沒有想到的話來:“京城之中,許是,沒有那麼多人想要娶你的。”
除了我。
最後一句話,蕭長奕沒有說出口。
“他麼的——你,你就不能委婉點?”
向來這麼老實的人突然說出這種話,就連楚嬙都嚇到了。
這種驚詫程度,絲毫不亞於狗嘴裡吐象牙,雞窩裡飛出了鳳凰,剛結婚的小李子媳婦生的孩子竟不是隔壁老王家的驚詫程度。
於是,楚嬙默默的轉過了腦袋,滿臉的黑線。
“嬙兒,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天色越來越晚,蕭長奕擔憂的看了楚嬙的臉色,方纔的那些那些問題中,他多多少少也能察覺些什麼。
突然,天空中一聲奇怪的聲音響起,似乎是一個信號彈。
楚嬙擡起頭,突然,看見另一個信號彈在頭頂爆炸開來。
突然間,從暗處落下兩個黑影,跪在楚嬙面前。
“看來,六王爺應當是派出了所有的暗衛來尋你。”
蕭長奕突然自嘲的說了句,對自己這種跟在身後的行爲,突然覺得嘲諷至極。六王府最是精湛的暗衛都在暗處護着楚嬙,他跟了這麼久,豈不是多餘?
楚嬙走過去,淡淡的掃了眼那兩人,輕聲道:“方纔信號,是什麼意思?”
那兩個暗衛還沒回答,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這個時辰,路上傳來馬蹄聲很是響耳,達達的馬蹄聲,似乎是一下又一下的踏在自己的身上一般。馬上的人,一直都是那麼的高貴清冷,那一張看不膩的俊臉,似乎這輩子,都刻在了心上般。
若是往日,見到穆澤羲這麼騷包的趕來,楚嬙早就忍不住的撲上去了。只是,在今日,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後,再看到穆澤羲,楚嬙突然間覺得很嘲諷。
她竟是有些看不懂,之前穆澤羲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否出自真心?
想着想着,馬便已經到了跟前,穆澤羲一臉怒氣的翻身下馬,不悅的道:“你可知,如今是何時辰了?”
是何時辰?不過是半夜十一點嗎?
楚嬙突然間就冷笑了起來,看着穆澤羲,冷靜的回答,“六王爺,實在是抱歉,妾身出行,搬不動日晷,怎麼會知道是什麼時辰呢?”
這麼明顯生疏的口吻,穆澤羲怎麼會沒有察覺到?只是眼中的擔憂之色在觸及到楚嬙身後的蕭長奕時,更是冷淡了幾分,冷聲質問:“蕭將軍何以在此?”
“閒散路過。”
蕭長奕一本正經的說着謊話,似乎真的是閒散只此一般。只是,穆澤羲也不傻,自然是不會相信的,只冷冷的道:“以後,還是請蕭將軍與內子保持些距離的好。雖然內子幼時與蕭將軍相識,但是畢竟內子已爲人妻,即便內子性子豪爽不在意這些,難道蕭將軍也不爲內子考慮一二?”
這話,擺檯面上說就是,楚嬙跟你蕭長奕相識,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是我媳婦,跟你不熟,你別不懷好意。“
蕭長奕的眉心猛地皺了起來,怒視着穆澤羲,不悅的反問:“六王爺既是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又爲何放任她一人流浪在街上而不聞不問?”
別看蕭長奕是個武夫,但是這會子嘴皮子突然麻利起來了,一句話,將穆澤羲逼的沒有退路。
只是,他或許不知道,楚嬙昨日夢中唸叨想吃辣香雞脯,於是穆澤羲便約了謝耀去玉寶齋,然後便親自學了這道菜,回府做給楚嬙吃。
可是,等來等去,卻終是等回一個空的馬車,得知謝薇告訴楚嬙的事,之後,穆澤羲便滿京城的找她。但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你不想着特意去遇見某個人的時候,無處不見的印證着你們的緣分,當你存了心的要去找一個人的時候,卻又怎麼都找不到。
“蕭大哥,多謝你今日助我,我先走了。”
兩個大男人,若是再鬧騰一會,只怕是就要發生血案了。
蕭長奕明白,楚嬙這是在爲他解圍。果然,穆澤羲的臉瞬間便沉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着楚嬙,一把將她拉住,拽到自己身後。
然而,在手觸及到楚嬙的手指的那一瞬,穆澤羲卻愣住了,登時壓抑着怒氣,沒好氣的問:”既是夜間寒冷,難道你就不知道回府?即便是找不到路,京城之中,便朝着正東方走,難道竟找不到回去的路?“
楚嬙的手冰冷,一張小臉可能是因爲在夜間的原因,雖然蒼白,但是卻並看不出什麼。
蕭長奕陡然間心一沉,他竟是如此大意,這般涼意的夜晚,他竟是沒察覺到楚嬙的變化。
“穆澤羲,身體冷,根本就不算什麼。小爺最怕的,是心冷.”
說完,楚嬙的腿一軟,突然腦袋便暈乎乎的,片刻便失去了知覺,倒在了穆澤羲的懷中。
“楚嬙?楚嬙!”
穆澤羲一驚,急忙將楚嬙報上馬車,抱在身前,調轉馬頭。
“六王爺,我勸你,若是不知如何好好愛護她,我一定會搶回來。”
蕭長奕突然衝到馬前,一雙眼睛十分危險的看着穆澤羲身前的楚嬙,冷聲警告道。
然,穆澤羲卻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你,沒資格這麼說。”
說罷,便急忙策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