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

掙扎

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寢宮的,也不想考慮以後該怎麼和這個瘋子相處。此時此刻全身痠痛,尤其是後面的某一個部位。身上很乾淨,感覺的出來被好好清理過。牀被間絲滑的觸感,告訴自己**的狀態。

試圖翻身,卻被腰腹間的疼痛所阻止。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有些發腫,蹭在綢緞間還會有些刺痛。身上被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紫紅痕跡,膝蓋上還有一大片紅斑,自己□□也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金屬裝飾物。活了四十年的靈魂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傳說中的變態標記。只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體驗一把……

外面等候的壽喜也許是聽見屋裡的響聲,端着梳洗用具恭恭敬敬地進來,等待着我像往常一樣微笑爬起來,嬉皮笑臉的刷牙洗臉,然後,邊說邊笑愉快地吃早飯。但是,那些都將成爲遙遠的過去。現在的我只想躲在被子裡,一輩子都不想出去。惡狠狠打發走了壽喜,嘶吼着命令任何人不許進入。知道屋外的太監們,一定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無措,自己從沒有這樣對待過他們。只不過,今天他們的主子,腦子裡只想着這麼樣被被子捂死,想怎樣才能在牀上睡死。永遠不想再起來,永遠不想再出去,永遠不想在見那個人......

因爲他根本沒有準備,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現實……他其實就是一個脆弱的膽小鬼......

仰面躺在柔軟的絲牀上,看着帳頂,絲綢的光澤,絲綢的圖案,複雜地糾纏在一起。第一次覺得這些東西,這些柔軟的絲綢是這樣的雜亂,這樣的讓人透不出氣。自己早已不是毛頭小子,就算這個身體剛剛只有十三歲。如果只是被□□,大可以當成被狗咬,然後躲遠點繼續稀裡糊塗的過日子。但是,那個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這個帝國的皇帝,用耳朵想都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逃不出去。母親,夫子範,還沒有見面的小弟弟、小妹妹,原以爲那些人是需要自己保護的,結果到頭來,卻是自己,將他們推向危險的漩渦。而現在等待自己的只有妥協!妥協,想那個瘋子妥協,忍受他從此以後對這具身體的掠奪,任他任意玩弄,自己只要時刻做到趴下身子、撅起屁股,這些簡單的事情就好。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自尊在咆哮!

思緒已經讓自己瘋狂,讓自己無法忍受。

擔憂這個,擔憂那個,可最後受傷的卻是自己。

活着太累了,不,我不能繼續下去了,停止,必須讓這種錯誤馬上停止。

掙扎着爬起來,兩腿乏力,沒關係,可以慢慢來。從牀邊的妝臺抽屜裡拿了一把銀製小刀。沒有從旁邊的木椅上拿那件白色絲衣,因爲那些累贅已經不需要了。艱難的支着牆邊的木柱,緩慢地爬到後面的浴室。

水應該是昨天晚上剩下來的,很涼,很冰,很適合現在的我,冰冷,空白。深深的扎進水中,在最中間的位置冒出,水位將將沒到胸口,身上的斑斑點點,在水紋折射的花紋中,扭曲着。

只有裝飾用途的銀製小刀,在水中閃閃發光,異常美麗。它光可映面的刀刃,在第一次接觸到手腕皮膚的時侯,還會稍稍顫動幾下。但這只是轉瞬即逝的小情緒,作爲一把刀,它並不想因爲一點點小小的怯懦,而喪失他,刀的尊嚴。所以當它再一次接觸到手腕的皮膚,並緩緩的劃開那完美的白皙時,還真是激動的難以言語。不負衆望的它大口吞噬着鮮紅色的**,銀亮的身軀被一條一條的血色藤蔓所纏繞,散發着絕豔的妖嬈……

滴滴鮮紅融進這池水中,散成一朵朵魅惑的曼珠沙華。只有花,沒有葉,無需任何的陪襯,這些花已經足夠的美麗,一朵散去,一朵又開,反反覆覆,花開滿池……

看着這最後的絕美,想起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話,“彼岸,無生無死,無苦無悲,無慾無求。”沒有錯,那纔是自己嚮往的境界……

一切都將結束……

好累,真的好累啊。好像睡……

這個黑暗好漫長,不知道時間有多久,也不知道這是在哪裡……只是覺得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也和自己無關。

只是,總感覺有什麼人在呼喚,在不停地呼喚自己……

很煩人,好不容易安靜一會兒。所以,安靜,不要煩我……

爲什麼,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

我要睡覺,不要理我……

安靜!安靜!不要再叫我了,好煩……你的聲音,好煩……

爲什麼連四周都在變亮……不喜歡這種光,不喜歡……

到底是誰,打擾人家清夢,讓我知道,一定咬死你!

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長得像狐狸的樹皮臉……難看的皺褶中閃着些許熒光……

只是虛弱如我,睜眼的時間維持不了多久,黑暗再一次降臨我的世界。這一次很安心,很安靜,很溫暖......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很奇怪,看見母親抱着兩個嬰兒在哭泣。夫子範也是一臉驚愕……喂,範呆子,女人哭的時候,男人要哄的。你在旁邊裝大蔥做什麼……還看見,上一輩子的老媽,坐在已經裝修好的鴿子籠裡發呆……原來準備放電視的位置上,掛着一張巨型招貼畫。畫上的人很熟悉,就算十三年沒有再見,也依舊熟悉。那就是上輩子的我。一臉傻得燦爛的笑容,沒有讓那件原本是溫馨風格的家,顯得有一絲溫暖,反而襯出一股子悲冷。孤坐在沙發上的老媽,變得有些陌生,記得她以前是一個很注意儀表的女性。她的頭髮從來沒有亂過,衣服從來沒有皺褶過,眼睛總是散發這光芒,但是眼前的老人,頭髮凌亂,衣服皺褶,眼神呆滯……只是時不時的看一眼牆上的大畫,沉進在自顧自的回憶中……

自己的心不停抽搐,好想回去,好想去安慰她,好想把她抱在自己懷了,然後告訴她,一切都是夢,自己又回來了……

可是,夢醒的是我……還是一樣的牀幃,一樣的絲綢,一樣的觸感,一樣的痠痛,一樣的乏力。只有左手手腕鑽心的疼痛,讓自己更清楚的認識到剛剛的只是美夢,而夢真的已經醒了……

周圍無人,很安靜。想換一下姿勢,同一個姿勢,讓自己原就很痛苦的腰,痠痛得難以忍受。緩慢的措動身子,左臂無力,動起來很是痛苦。慢慢的調整姿勢,右手抓住牀檔,一點一點地坐起來,只能做到一半,體力就已經不支,虛脫的掛在圓枕上,喘粗氣。可這個姿勢也還是很難受,狠下心,小心杵着左手,右手抓緊牀檔,想借左手的支點,挪動屁股坐起來。可是,手剛剛支好,身子卻被一雙巨大的手掌,從後抱了起來。那雙手很熟悉,就算閉着眼睛也知道是誰的。剛想抓掉那雙討厭的大爪子時,自己便被一牀從天而降的巨大錦被裹了起來,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被他像蝦卷一樣卷着,抱坐在大腿上。他一手□□頭髮裡,牢牢的抓着我的枕骨,另一手緊摟着腰間,被強制在他懷裡。只是這一次,自己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他威嚴的看着我,“我不希望,再做一次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扶腰的手,爬上我的臉頰,輕輕的撫摸,“我不希望再看見你無力虛弱的躺在牀上,不希望再看見你拿自己生命開玩笑。也不希望你再一次忤逆我的決定。”扶着腦後的手很有力,也很炙熱。只是於我來說,很不舒服。

他緊緊的抱着我,手臂很用力,使得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能夠清晰地聽到他每一次的喘息。沒有力氣反抗他,沒有力氣反駁他,沒有力氣去理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知道這個姿勢還要維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一切已經都無關重要了,無論是活着,還是怎樣……

只是知道,此次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抱着我滿地跑,形影不離。而我就像他的泰迪熊一樣,乖乖的被抱着,乖乖的呆坐着,沒有語言,沒有表情,沒有生命……

金色透亮的陽光從面前的雕花花屏的縫隙中射在自己的身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大臣們一個個上前奏報。朝堂上的聲響,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像往常一樣,討論着近期北胡的訪問,以及賠款的相關事宜。

記憶中這樣甦醒,已經有五、六天了。那個人的皇位就在軟榻的右上方一點,這個位置,他一歪頭就可以清楚的從花屏的縫隙裡看見我的一舉一動。從來不知道皇位後的花屏後面,會有這樣的一間暗室。暗室裡黑漆漆的,除了花屏的縫隙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光照來源。房間不大,但是牆角的雕花,屋頂的花磚,還是顯示着這件屋子的奢華。

自己所躺的軟榻旁邊放了一張很大的方桌,方桌的高度很低,只是略比軟榻高出一拳。這樣的位置有點讓我匪夷所思,難道有人習慣半躺着寫東西麼?支起手在桌子上比劃了一下,發現和自己想的一致,這間屋子曾經有一個人半躺在這張紫檀軟榻上,從縫隙中看着朝堂上的動態,藉着縫隙中散射下來的光書寫着奏章之類的文字,斜眼看着在皇帝的側臉,在他身後默默支撐着。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啊。回憶着自己所知道的歷史,所閱讀過的文書,沒有答案。難道這也是皇室衆多被塵埃封存的隱秘中的一件嗎?

搖搖腦袋掃掉這種無聊的胡思亂想。半靠着後面的軟枕,閉目等着下朝,某人不嫌麻煩的轉移到另一個屏風後面或者是古董架後面的類似小黑屋裡。

現在滿朝文武都應該已經知道,被派到禮部的五皇子是一個離不開藥罐的病秧子,剛剛進到禮部沒幾天就舊病復發,寢宮裡橫躺着了。自己能夠想象的出來,那些好事的大臣,背後面會怎樣議論,怎樣笑話。

唉……不想去管他了。

現在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理會。他想做什麼就做吧,反正我逃不掉……

今天的早朝結束的有些快,可剛剛臣子的發言不像是很清閒的樣子。看見軟榻後面的暗門打開,那人穿着明皇色朝服,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中很耀眼。

“醒了?”這幾天來他每天都會這樣的問。

依舊是沒有回答,沒有表情的看着他。

他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像往常一樣把我抱起來,輕輕整理着我的頭髮,重新把碎髮紮在一起。慢慢拉扯着壓皺的衣袖,用絲綢把我的身體裹嚴實後,抱出這件暗室,轉移到另一間在議事廳後面的密室裡。

突然覺得這個皇帝就像是一隻有許多洞穴的大老鼠,銜着他的小老鼠不停轉移陣地,深怕被什麼天敵發現行蹤。這樣的想法讓我有些好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會這麼豐富。

到了另一間密室中,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的把我放在那把新躺椅上,而是讓我站在那上面。那個高度正好可以讓我與他平視。

“我可以等待你想通,但是不要去幻想我會放棄。”他的手抓得我肩膀很痛,指甲透過身上的衣服直接□□我的皮膚裡,眼神似乎是想把我看穿……

“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我無辜的看着他,“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呀,沒有反抗,沒有忘記吃藥,也沒有再尋死。讓你抱着,和你幾乎形影不離,可以任你爲所欲爲的躺在你的懷裡。你爲什麼還有不滿呢?”微笑着陳述,這些平淡無奇的話。

他的表情很複雜,扶着我肩膀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沒有再說話,只是用一種很難懂的眼神看着我。

許久……

他才語音顫抖的說:“給我機會,讓我證明我對你的愛。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接受愛的機會。不要把心關起來。”

鬆開了肩膀上的手,默默地離開了密室。

暗門重重的關上,我緩緩的蹲在軟榻上。機會嗎?我有選擇的餘地嗎?連心也要給他嗎?我只剩下心是自由的了。愛嗎?他的愛讓人窒息。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再次醒過來,而那已經成爲一個幻想了吧。

周圍很安靜,但是我知道牆的另一邊一定天翻地覆。關於魚文郡郡守的人選問題,那人始終沒有表態。那些急於擴張家族勢力的臣子們,對於這個位置無疑是極其敏感的。他現在的不表態,只能讓那些窩裡斗的傢伙們更加瘋狂。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現在這個狀況,那個人不可能把我丟到魚文去。我也想不通爲什麼自己一定要去魚文。這和他現在對我的狀態不符。還有他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手,我不相信他真的是被慾望衝昏頭了。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讓人看不透。也許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躲着他的原因。

但是現在我是真的被趕鴨子上架,下不來了。不可能逃得出去,也不可能受得了他的要求。以後也只能被束縛在這樣的暗室裡面,從皮膚到骨頭,乃至靈魂都成爲他的囊中之物。

這讓我受不了。

光着腳下牀,走到那扇暗門前面,左右摸索,爲什麼沒有暗槽。轉動了周圍所有的能夠看得到的物體。挪動、移動、推動,他到底是怎麼開門的……還是這個門是認主人的。

無奈的抱膝坐在角落裡,四周的石牆泛着寒氣。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無論自己今後喜不喜歡,高不高興,樂不樂意,都將在這個黑屋子裡待下去。

那個人什麼時候走進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抱着我坐在軟榻上,說了很多話,呆了很久。

“不要把我關起來,好害怕。不要把我關在黑屋子裡,這裡讓我喘不過氣。”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只是無意義的不斷重複着類似的話。

也許,我想我真的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