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祁梅。
而說好聽的那個人,是穆雲古。
“祁梅……祁梅……”穆雲古的聲音分外溫厚,低低地念叨了兩聲,而後猛地揚起了笑意,反問道被自己拉着雙手的女子,“你知道,舉案齊眉的意思嗎?”
小梅的眸子裡閃現過一絲詫異,卻是依舊格外乖巧的模樣,看着穆雲古那雙清澈的眸子,輕輕搖了搖頭。
“舉案齊眉,便是說以後的我們,相互敬重,恩愛。”
穆雲古本性便是敦厚,自是爲小梅解釋了一番,殊不知,那醇厚的嗓音將那話低低說出,更好似有情人之間纔會說出的情話一般。
小梅的臉刷地一下便紅了起來,垂下視線,不敢亂看。
“過了明日,你便會真正站在我身旁了。”穆雲古鮮有的如此這般從心頭髮出笑意,手中動作輕輕一拉,已是將女子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小梅眼裡,有着他極爲在意和歡喜的那份清澈和乾淨,這個女子,該是留在他身旁纔是。
“祁梅……”摟着女子,穆雲古的聲音越發低柔了下去,“你的名字,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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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地抱着穆雲古,小梅什麼話語皆是說不出口,只是不斷地抽着氣,眸子裡的淚不斷地往下落着,落在了穆雲古流出的大片血中,霎時融爲一體,消失不見。
周遭一片慌亂嘈雜,可是小梅,什麼都聽不見,只是死死地抱着穆雲古。向來清澈平靜的眸子裡,一片膽怯害怕。
“唔……咳咳……唔……”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口,穆雲古只覺得自己的腹部如有火灼燒般疼痛。
所有臣子都慌亂了起來,皆是不敢上前。
賀瀟和杜微微站在了最外圍的地方,視線一瞬不移,看着穆雲古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模樣。
半晌,杜微微的視線沒有動,聲音卻是低低地落了下來,有一些聽不出的失落:“終於有人動手了。”終於二字,透着些深深的無力。
賀瀟眸光微涼,垂下眼看了一瞬杜微微,聲音是一貫的平緩沉沉:“多少人覬覦那個位置,他沒有能力,坐不穩,怪不得他人。”
“可是……”杜微微心頭一涼,猛地擡頭看向賀瀟,似是還想說些什麼,只見賀瀟已是重新扭過頭,看向了遠處。
男子的聲音也是一道冷冷地落了下來:“不是我。”
賀瀟當然知道杜微微想問什麼,今日,他本就沒有任何的打算。
感覺到賀瀟話語裡的冰冷,杜微微微微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抓住了賀瀟的手臂:“我知道。”頓了一瞬,聲音越發失落了起來:
“我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好悲傷……”
抓着賀瀟衣服的手,也是逐漸地鬆了開來,杜微微的眸子緊緊落在小梅的身上,眉心處,皆是悲涼。
下一刻,杜微微只覺得自己的手猛地一熱,已是落在了賀瀟的大掌中,帶着溫度的力量傳來,使得杜微微的心,稍稍沉下了不少。
穆天德已然是大步走到了穆雲古的身旁,蹲下身子,聲音極爲焦躁:“古兒!古兒!”
小梅依舊是一句話都未說,身子發着顫,抱着穆雲古,感覺到他身上那越發冰涼的氣息,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穆雲古的口中還在不停地往外吐血,身子蜷縮着發着顫,生不如死的痛,讓他恨不得馬上死過去。
“皇上您別急,太醫很快就會……”木澄站在穆天德身後的位置,作爲國母,縱使此刻她的心頭上滿是對面前場景的厭惡,卻還是要做出自己該有的樣子。
“滾!他可是朕的兒子!是汀元的太子!!!”穆天德絲毫聽不進去,一個擺手,已是將木澄一把重重推開,“太醫呢?!!!啊!!!!太醫呢!!!!!!”
“父……皇……咳咳……咳……”穆雲古口中流着血,口齒不清地開了口,一雙沾滿了鮮血的手顫巍巍地向着穆天德方向伸了出去,“父皇……”
“父皇在!父皇在!”穆天德的眸子裡也是逐漸有了慌亂,再不顧任何的禮節,一把重重地在穆雲古的身旁跪了下去,滿是皺紋的掌一把握住了穆雲古的手。
杜微微的視線,終於是看到這一瞬時,顫抖了一下,眼中,竟是不自覺地有了霧氣。
“父皇……兒臣……兒臣還是沒用……還是沒能……做好這……最後一件事……”穆雲古的身子已是使不上力氣,顫抖着聲音開口說話,都是極爲吃力。
“父皇不怪你!不怪你!你是朕最好的兒子!是朕的驕傲!”細細聽去,穆天德的聲音裡也是有了顫抖,“你別說話了!別說話了!太醫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父皇……兒臣……本無意……無意坐這太子之位……父皇既是信任……兒臣自是想做到最好……咳咳……”
“朕不許你再說話了!!!聽到沒!!!”
“兒臣怕……再不說……便沒有機會說了……”身子上的疼痛已然是讓他的意識開始有了模糊。
另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顫抖着,緩緩地摸到了始終抱着自己的小梅的手。
小梅的手上,早就是滿片的鮮血,女子拼了命地咬住自己的脣,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哭聲。
穆雲古的眉頭因爲疼痛重重地皺着,便是到了此時,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終歸不是這太子位、皇位。自己要的,不過就是能守着自己喜歡的人,安安穩穩度過這一世。
“兒臣今日……本是想求父皇賜婚於兒臣和小梅……看樣子……是求不得了……咳咳……”
“你好起來,朕什麼都應允你!!!”感覺到穆雲古的手溫度越發低了下去,穆天德心頭的恐慌也是越發擴大。
“兒臣……還有些話……想同她說……”口中吐出的血已是越來越少,穆雲古的意識,也是開始漸漸模糊不清,他明白,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