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言澤舟一到傅氏,就見自己辦公室的門敞開着。
助理迎上來要對他說什麼,他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想必,一定是傅博來了。
果然,他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傅博四仰八叉的倒在他的辦公椅裡。他正翻動着言澤舟訂的報紙。
“這麼守時。償”
傅博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立馬疊好了報紙,從他椅子上跳起來,順勢看了一眼表:“守時的是你,我來早了。”
言澤舟隨手合上了門攖。
“想好來上班了?”
“不是。”
“那你來幹什麼?”
“來和你說我不想上班啊。”傅博正兒八經的,側身走了幾步,把位置讓給言澤舟。
言澤舟放下手裡的東西,沒有在辦公桌前坐下,隨手指了指沙發。
傅博會意,跟着他一起去沙發那裡坐下。
助理泡了咖啡進來,隨口和好久不見的傅博搭話:“傅少爺,看你昨天都上新聞報紙了。”
“我不是經常上報紙嗎?”傅博滿不在乎。
“是經常上,不過這樣正能量的還真少見。要是傅老在啊,看到一準開心。”
“你把報紙給他寄過去啊。”傅博開玩笑。
助理掩脣笑了一邊收起盤子往外走一邊說:“這真是個好主意,我這就去預約國際快遞,把報紙給傅老和夫人寄過去。”
“什麼報紙?”言澤舟好奇。
傅博指了指他桌上:“過會兒自己看,我們多管閒事上報紙了。”
言澤舟站起來,也等不及“過會兒”了。
報紙上報道的是那日言澤舟和傅博合力救人的新聞,照片抓拍得好,正是言澤舟和傅博發力擡車的樣子,雖然用力過猛導致面相不怎麼帥氣,但整體畫面還是很勵志的。
言澤舟掃了一眼新聞內容,整篇報道的大致意思就是紈絝傅少,改過自新,英勇救人。
“你看。”言澤舟抖了抖報紙:“做好事的感覺是不是很不錯?”
傅博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那人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那不是沒救活?”傅博下意識地露出些許惋惜。
言澤舟笑了。
這樣骨子裡善良的孩子,要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可如果我們不救,她昨晚就該死了。”
傅博點頭。
言澤舟笑了。
傅博見他笑,頓時收斂了情緒,又換上了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反正她的死活也不關我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回家之後那肩膀有多疼。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什麼事?”
“好事。”
“不,你會的。”言澤舟篤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是純淨夜空裡的星:“傅博,做好人是會上癮的。”
又閒聊了一陣。
言澤舟發現,和傅博相處比想象的還要輕鬆。
“我不想來公司上班。”
期間,傅博反覆重申着這一點。
“既然你說你不想上班,那你想幹什麼?”言澤舟耐心很好。
傅博猶豫了一下。
“不想說那就留下來上班。”
“我說了你也不會答應我的。”
“那就別說留下來上班。”言澤舟和他開玩笑。
“你怎麼這樣!”傅博惱:“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言澤舟。”
言澤舟大笑起來。
辦公室的氣氛很好,好得言澤舟不想聽傅博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想把他留在傅氏,和他一起工作。
但是,他更想尊重弟弟的意願。
“好了,不開玩笑了,你說吧。”
“我想開主題酒吧。”
“酒吧?”
“是主題酒吧!”傅博強調。
言澤舟比了個投降的手勢:“好,是主題酒吧。”
傅博撇嘴:“本來就是。”
“這兩者有什麼不同?”
“說了你也不懂。”
言澤舟耐心很好:“那就往我懂的說。”
傅博想了想:“那就這麼說吧,海城酒吧很多,但是主題酒吧卻很少,我看中這塊市場了。我覺得發展前景一定會很好。”
言澤舟沉默。
他的沉默讓傅博變得沮喪。
“你是不是和爸爸一樣,覺得我只是胡鬧,覺得我的夢想一文不值,覺得我就是圖自己貪玩方便?”傅博輕聲地問。
言澤舟搖頭。
“我沒有這麼想。”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麼好的主意,爸爸爲什麼不同意?”言澤舟看着傅博,認真地道。
傅博怔了一下,臉上的陰霾很快一掃而空,他笑了起來。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真的。不過,你要答應我,酒吧一定要正能量經營。”
“當然會正能量經營。”
“好。”言澤舟承諾:“那我答應你投資。”
“你太有眼光了!”傅博對言澤舟豎了豎大拇指,讚賞之色溢於言表:“你比起爸爸,更有投資眼光!你以後一定會比爸爸更成功的!”
“別溜鬚拍馬。”言澤舟打斷他,“趁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這幾天先把計劃書拿出來。”
“好嘞。”傅博忙不迭地點頭。
言澤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站起來。
“我等下還有事情要外出,如果你沒什麼事情的話,可以留在公司。至少,也得學習一下計劃書怎麼寫。”
傅博應了聲。
言澤舟走到衣架前,拿上了自己的大衣,往外走。
“哥。”傅博忽而彆扭地叫了一聲。
“嗯。”言澤舟倒是答應地坦然。
他的坦然讓傅博哭笑不得。
“你怎麼答應得這麼自然?”
“我本來就是你哥。”言澤舟更坦然了。
他說得好有道理,傅博無語凝噎。
“還有什麼要問的,快說。”
“你說,爸爸會答應嗎?”傅博還是有些不放心。
瞧他這架勢,想必,一定是當年在傅殷面前吃過了太多閉門羹,現在纔會這般後怕。
“他會答應的。”言澤舟堅定地承諾傅博。
“爲什麼?”
“因爲我會去說服他。”
“你要怎麼說服?”
“你管這麼多?”
“我就隨便問問。”
“那我就不答了,我很忙。”言澤舟說完,笑着轉身就走。
他要怎麼說服傅殷。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是,傅氏已經讓他丟掉了畢生的夢想,他不能讓傅博也遭受這樣的命運。傅氏,栓住了一個他,就足夠了。
他希望他的弟弟,能夠永遠肆意歡樂地活着。
“哥。”
言澤舟剛走到門口,傅博又叫了他一聲。
“說。”言澤舟這次連頭都沒有轉。
這個傢伙,可比想象的煩人多了。
“謝謝你。”
“不客氣。”
“誒。”傅博笑:“我都沒有說我謝你什麼呢?你能不能謙虛一點?”
“好,那你說,謝什麼?”
“謝謝你在別人都把我當臭蟲的時候,願意陪我喝酒願意給我機會。也謝謝你,替我扛下了這麼多原本應該壓在我身上的重擔。”
“不客氣。”
“……”
言澤舟從傅氏出來之後,就一路向西,去了藍雨所在的監獄。
這次會面,是羅東生特地安排的。
言澤舟到的時候,羅東生已經在那裡了。看到他下車,羅東生立馬跑了過來。
以前,別人都說,羅東生是言澤舟的向日葵,言澤舟跑哪兒,羅東生的臉就朝哪兒……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羅東生還是那個羅東生,一切都沒有變。
還能在以前的同事身上找到歸屬感,這樣的感覺真好。
“言檢。”羅東生叫了一聲,停在言澤舟面前,氣喘吁吁的。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就是藍雨原本情緒不好,不太願意見你,我是搬出了藍天明這尊大佛才說服了她。你等下見她的時候,別逼太緊,我怕這個女人會崩潰。”
“我知道。”
“那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言澤舟點點頭,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
“謝竹明這條線進展的怎麼樣了?”
“你猜的不錯,這男人就是藍天明的父親,單從長相來說,這兩個人就跑不出血緣關係。”
言澤舟拍了一下羅東生的肩膀。
“這案子,辛苦你了。”
羅東生擺擺手:“辛苦什麼啊,伸張正義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謝謝你東生,你是個好檢察官。”
“你也是。”羅東生按着心口,肉麻地說:“在這裡,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