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宋江聽着王登攛掇,腦袋一熱將那閻婆惜養做了外宅金屋藏嬌。回過頭來才發現似乎中了那“白麪郎君”的算計。
但那時他已與閻婆惜有了肌膚之親,倒不能反悔了,倒不是宋江反悔時多賠了錢財,而是輕易拋卻與自己有了關係的女子實在是不符合他“及時雨”“呼保義”的人設。
再說,那閻婆惜母子看上去也不像個好相與的,若是事情鬧大了,只怕他在衙門方面也不好收場。便只好將那閻婆惜給養了。
不過一段時日下來,宋江覺得不是養了個小老婆,而是養了個祖宗。
這閻婆惜自從跟着宋江,見他慷慨大方,便索求無度,不是要這就是要那,就算是拉屎的馬桶邊上也要墊上絲綢的軟墊。
初時宋江見這閻婆惜年輕貌美跟着自個這麼個老醜的漢子,怕委屈了,倒也一一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過時間一長,宋押司便有些煩了。倒不是他真的捨不得這些錢,而是若是閻婆惜的生活能得過於奢靡,旁人看了定然會猜測宋江的錢財來源,器物擺在那裡不好解釋,怕是對他的風評不利。
而且這他身上錢財的來源,外人以爲都是宋家莊的接濟的,但宋江卻是知道這錢財來源的事情若是敗露了,恐怕他也要吃官司……
而宋江一次回宋家莊,宋太公不知從何處聽得了他養外宅的事,又聽聞那女子是個風塵女子出身,自詡爲聖人門徒道德標準要求極其高的宋太公便是老大不高興,將宋江給狠狠訓斥了一頓。宋江連忙賠不是,“鐵扇子”宋清又在一旁說好話,宋太公才消了氣。
宋太公原本就想給宋江說親。但這宋江自視甚高,尋常人家的女子他看不上,有地位的人家又看不上他這個文不成武不就卑微的小吏,一直拖到了近四十還未成親。宋太公催得急了,他便總以“大丈夫當有一番事業而後娶妻”或者“匈奴未滅,何以爲家”之類的話來搪塞。而老大沒娶親,老二更是不好娶了,“鐵扇子”宋清便也一直打着光棍。
這回宋江養小的事到是提醒了宋太公。見得宋江還是不肯娶妻,宋太公便是無奈,給宋清說了鄉下地主的女兒,好讓他宋江莊有後。宋清當即便是欣喜非常。
這讓宋江在心底裡對這胸無大志的宋清又是鄙薄了一番,不過嘴上卻是恭賀了幾句。宋清卻是怕這麼做引來宋江不滿,便出言賠了幾句好話,宋江卻是微微一笑表示毫不在意此事。
他當然不在意了!他宋江要娶也得娶當朝大員的女兒才行。
最近,這“鐵扇子”便樂滋滋的成了親,在宋家莊陪着宋太公過日子。
而宋江經過宋太公的訓斥,便也不再對那閻婆惜百依百順了,拒絕了她許多無理要求。而宋江一旦拒絕,這閻婆惜便是尋死覓活的不依不饒,非要宋江答應他不可。閻婆也是在一旁冷嘲熱諷。宋江頭大之下便也答應了。
可這女子這般養着實在是有些麻煩,一想起此事,宋江便是無心文案,滿是頭大。閻婆惜這個女人,當真是煩心啊。
宋江心下煩悶,衙門裡的事忙完了便準備找“美髯公”朱仝和跳澗虎吃酒,不成想他們皆是有事在身。
宋江便決定騎馬去東溪村找晁保正晁蓋吃酒。在這鄆城縣江湖上頂頂大名的好漢,一個是“及時雨”宋江,一個便是托塔天王晁蓋。這晁蓋也喜歡與宋江一般喜歡仗義疏財,救急江湖好漢,不過這晁蓋比起宋江更多了些豪邁大氣,長相武藝都是不凡。他雖是小小的保正,宋江在他面前總覺有些自慚形穢。
所以,縱然宋江與晁蓋的關係還過得去,但彼此碰面卻是少有交心,多了些虛蛇客套。宋江因此也少與他來往。
不過近來梁山賊寇勢力日大,讓宋江憂心不已。而這東溪村正巧與梁山泊不遠。宋江去偷偷查看梁山敵情的時候,常在晁蓋家吃酒。一來二去的二人熟稔了不少。
不多時宋江便來到了晁蓋家。
這晁蓋是個面如古銅身材雄健的漢子,長相端正,嘴脣寬厚,不過看年歲卻比宋江長几歲。宋江來時,他正與一人愉快的吃着酒,見宋江來此很是開心,又叫人調置了桌椅碗筷,讓他一同吃酒。
與晁蓋一同坐着的是個秀才打扮的人,長得眉清目秀,面白鬚長,一雙三角眼時露精光,看年歲卻也三十幾許了。
還不待宋江發問,晁蓋便介紹了起來:
“這位兄弟姓吳名用,字加亮,原也是東溪人士,是在下的發小。因常在外地財主家任門館教授,我們也稱他爲吳學究,此次只因老母病逝這才歸鄉。我這位兄弟學識淵博,見識高遠,足智多謀,並且使得武藝,不比一般的腐儒,實是江湖上有數的好漢,故得了個‘智多星’的名號。吳用兄弟,你旁邊坐着的便是山東地界一等一的好漢,‘及時雨’‘呼保義’宋江。”
“原來是公明哥哥!”
吳用頓時驚的起身行了一禮,宋江也回了一禮。
吳用便坐下謙虛的道:“是晁蓋蓋哥哥與江湖中人謬讚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在下蹉跎三十幾許,還未得片塊功名,算得上什麼‘智多星’。哎!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啊……”
說着這吳用臉上便多了些惆悵憤悶,獨自斟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宋江也曾聽說這東溪村有個讀書人,讀了三十幾年書連個秀才也沒考上。只在外面廝混,多年未曾歸鄉,沒成想說的就是這“智多星”吳用。
不過看這吳用的言行舉止卻不像是個沒有才華的人。這般懷才不遇胸有大志倒是與他有些同命相連。
宋江便出言安慰:“加亮先生,我看你絕非池中之物,總會有風雲變化一舉飛天的時候。人的機遇變化,一靠時機,二靠人謀,人的一生總不會運氣差。只要我們做好準備,待機而動,總有云開之時。又何必這般低沉?”
吳用一聽這話仔細一想,只覺盡是些精微的道理,忽然又向宋江行了一禮。
“哥哥豁達通透,倒是小弟迷症了。”
說着又與宋江寒暄着吃酒,兩人約談越投機,倒是將晁蓋扔到了一邊。
自此之後,吳用與宋江常常在一起吃酒交談,如遇知己,大有劉備遇諸葛,唐太宗遇魏徵的意思,雖然相識的晚,但是吳用與宋江的關係也自此好過與晁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