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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才露出一絲曙光,許櫻哥便被張儀正的呻吟聲驚醒,起身一探,額頭燙得嚇人。到底還是發熱了,而且熱得不輕。許櫻哥趕緊喊了一聲,衆人驚起,裡裡外外忙個不休,請醫延藥,到了午間仍不見退燒的跡象,許櫻哥筋疲力盡,吩咐綠翡:“你回侯府去要那退燒專用的酒過來。”
那燒刀子,其實不過是她搗弄出來的烈酒,許家小兒發熱多用此法,久而久之,竟成了許府的秘藥。綠翡身在姚氏身邊多年,自是知道這東西的,卻又猶豫道:“要不要把王妃病了的事情說給夫人聽?”
許櫻哥斟酌片刻,道:“可以說,但要私下裡同夫人說。”張儀正把康王妃給活生生地氣病了本是家醜,不宜遠揚,可這邊得去要烈酒給張儀正退熱,瞞又是瞞不住的,所以只能和姚氏一個人說,相信姚氏知道怎麼處理最妥當。
綠翡忙去領了出府專用的牙牌,叫雙子套了車,匆忙離去不提。許櫻哥又把張儀正可以擦拭的地方都用涼水擦了一遍,正半靠在椅子上喝茶喘氣,就見張平家的一陣風似地走進來,見了她先就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隨即道:“菩薩保佑,王妃睜眼了!”
“真好。”許櫻哥突然來了精神,猛地坐直微笑道:“太醫怎麼說?”
張平家的又道了聲“阿彌陀佛”方道:“萬幸呢,識得人,記得事。就是好像手腳有點麻痹不利索,但太醫說了,每天按時施針服藥,再將養將養總會好起來。”壓低聲音道:“奶奶可和三爺說了。不要再氣王妃了。這世上,還有誰會似王妃那般心疼他,那般爲你們着想?”
這是大實話。康王妃一旦不成,張儀正便成了人人嫌棄的癩蛤蟆。這張平家的在她面前從未拿過喬,目前看着倒是實心實意的,到底是康王妃親自選來的人,許櫻哥看向張平家的眼神便溫和了許多,誠心誠意地道:“多謝平嫂子提醒,我省得了。”
張平家的見她和氣。大着膽子和她說起雪耳的事情:“雪耳這丫頭是個傻的,一根筋,直腸子……”非常委婉地把雪耳打小伺候張儀正,之前張儀正病重要死她要殉葬,深得王妃信任。所以才能在一衆舊人盡數被趕走的情況下還能留着的情況說得清清楚楚,許櫻哥含笑聽了,道:“一直忙乎着,我也沒心思過問,袁嬤嬤把她怎麼了?”
張平家的訕訕地道:“沒怎麼,袁嬤嬤說,家裡有病人,打得噼裡啪啦,血淋淋的不吉利。難看,關一關,餓一餓就清淨了,還有清夏那丫頭也捱了罰。”
許櫻哥很滿意,道:“餓不死。等三爺稍好些就放出來吧。我已同高、袁兩位嬤嬤說過,誰敢在這些天裡生事滋事的。不拘是誰,統統重罰。她兩位老人家初來乍到,衣食住行上萬萬不能委屈的,有不知道的,也要煩勞平嫂子幫襯着點,總之不要咱們院子裡出亂子,出笑話就是了。”
“是。奶奶放心,亂不起來。”張平家的見求情無望,忙起身應了,看了眼牀上昏迷不醒的張儀正,低聲道:“王妃問起三爺了。這樣燒下去不是事兒。”
許櫻哥道:“我孃家有退熱的酒,已經使人去取。王妃那邊還請兩位嫂子幫瞞着。”
張平家的見她雖然神態疲累,但眼神清亮,行事穩重而有章法,便將那心放了一大半,匆匆離去給世子妃傳信,順帶又將院子裡衆人狠狠敲打了一回。許櫻哥走到張儀正牀前坐下,將他散亂的頭髮輕輕理上去,看着他皺得緊緊的雙眉和咬得緊緊的牙關,覺得十分無力。
他對她不算好,可也說不上十分不好,雖時不時和她作對給她添堵,但關鍵時刻卻又能護着她。被她打了撓了,雖時時掛在口邊威脅她,諷刺她,卻始終很小心地不讓康王妃等人知曉。即便是有好面子的成分在裡頭,但他到底是沒讓她在康王、康王妃等人面前壞了印象。這是一個很壞,很兇,很討厭的,卻沒法兒恨到底的孩子。就這麼想幫崔家麼?許櫻哥心情複雜地摸了摸張儀正滾燙的臉,輕輕嘆息了一聲,燒笨點想必也比現在好相處些罷。
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偶爾有風吹過,又有鳥兒鳴唱幾聲外,連人聲也不聞半點。許櫻哥窩在白藤躺椅上昏昏欲睡,忽聽得外間腳步聲響,一下子驚醒過來,起身迎上綠翡,二話不說就先給張儀正物理退熱。
諸事完畢,綠翡輕聲道:“夫人讓婢子同奶奶講,穩住,先把三爺的燒退了,等三爺好些就去王妃那邊伺疾,不要怕吃苦受累不出名,不要爭,不要搶,不多話,只做自己該做的和能做的。要實在不行,她就讓人幫着找找民間的大夫試一試,王妃不能倒,不然三爺不孝這個名聲這輩子是洗不掉了。事發突然,她們就不過來看望王妃了,省得會給人落下口舌,說您什麼都往孃家說。”
最懂她的還是姚氏。許櫻哥點點頭,曉得姚氏如果真的要找民間的大夫,肯定是要通過許扶去找,許扶的能力她知曉,於是心裡踏實了許多。
銅漏裡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張儀正吃力地睜開眼睛,才睜眼,就看到清清淡淡一點果綠色映入眼簾,接着就看到許櫻哥放大了的臉和發自內心的微笑:“總算是醒了。”
張儀正飛快閉上眼。其實之前許櫻哥對他做了些什麼,他迷迷糊糊都知道,但不知怎地,這時候他最不想面對的人反而就是許櫻哥。
“多喝點水。”許櫻哥卻不管他怎麼彆扭,只將插在水杯裡的麥秸塞進他口裡,自顧自地道:“母妃醒了。神智清楚,飲食也在恢復中,但就是手腳有些麻痹,心裡牽掛你。誰也不敢和她說你的情形,都是瞞着。但她大概也猜得到,聽說適才發火砸了藥碗。你快些好起來過去看看她,讓她心中安定,指不定病很快就好了。”
還散發着清香的麥秸帶着水的芬芳和滋潤,張儀正實在無法抗拒,顧不得別的,一口氣拔乾一杯水,舔了舔被燒得起了皮的嘴脣。沙啞着嗓子道:“你怎不在那邊伺候母妃?反倒在這裡守着我這個沒用的罪人?”
咦,精神了麼,比昨日夜裡精神許多了。許櫻哥又遞了一杯溫水過去,輕聲道:“你是我的夫君,我守着你是該的。照顧好你也是該的,這是夫婦之義,也是替母妃分憂盡孝。”
張儀正垂着眼又拔乾一杯水,覺得胃裡哐當哐當全是水在響了才停下,有氣無力地道:“真是辛苦你了,能討母妃歡心,又在人前露臉揚名的機會都被我給拖累了。”
許櫻哥抿脣笑笑,隨手將杯子放在一旁,起身道:“你若好好活着。討母妃歡心,在人前露臉揚名的機會以後多的是,但你若沒了,我便成了寡婦,拿這些又有什麼意思?除非你家準我改嫁。”
“你這個毒婦!竟然咒我。”張儀正怒目而視,有心暴跳卻無力暴起。只得恨恨地瞪着許櫻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點死,好另外找個更好的。”
“原來你也知道你對我不太好。”許櫻哥笑着舀了一勺香米粥過去,道:“我可沒咒你,只是實話實說。怎麼就聽不得真話呢?”
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張儀正有心不吃,但餓了一天一夜,實在飢腸轆轆,仔細想想,他又不是吃許櫻哥的,憑什麼不能吃?既然把她娶進門,她欠他的就該伺候他,於是理直氣壯地吃了個精光。一碗吃完便搖了頭,以爲許櫻哥會苦口婆心地勸他再吃點,卻見許櫻哥已經起身放碗,似是準備出門的樣子,於是暗恨:“你要去哪裡?”
許櫻哥回眸看了看他,淡淡地道:“三爺適才不是說我應該往母妃面前去湊湊熱鬧,人前露露臉面揚揚名的?既然你醒了,能吃能喝,我便要過去了。”
張儀正怔了怔,眼裡有些黯然,隨即冷笑道:“你還真就是這種人!我早就知道,我便是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爲我掉一滴淚的,還是就想着你自己。”
許櫻哥沉沉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低聲吩咐了綠翡同青玉兩句,自帶着鈴鐺和紫靄離去。才走不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鈴鐺和紫靄擔憂地看了看許櫻哥,卻見她腳步穩定如昔。
廚房中人早得了王氏的吩咐,見許櫻哥來了也不多言,領她去了早就騰出來的一間小廚房,按着她的吩咐把早就備齊整的食材送上。許櫻哥先將一鍋三七當歸肉鴿湯放在火上燉着,淨手熬製松仁大米粥,又做了鴿蛋白松湯,另做了個燉奶鯽魚。待得了,分出一份隔水溫着,命紫靄守着肉鴿湯,自取了另外幾樣往宣樂堂而去。
到得宣樂堂,只見外面滿滿當當或坐或站了一大羣人,卻是不聞半點聲息,個個兒都拘束得緊。許櫻哥猜着大抵是康王在裡頭,無心跟着湊趣,便走到世子妃和王氏跟前將食盒遞過去,低聲問了兩句康王妃的病情,又說明張儀正已經退了熱,便要告辭離去。卻見康王從裡屋緩步而出,道:“小三媳婦兒,你來我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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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水遊的《貴婦》: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在棺材裡醒過來的那一瞬,葉楠夕看了足以影響她以後所有選擇的一幕。
她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能將那麼多情的一句話,以如此無情的方式說出來。
因此,在面臨自己將重回夫家大宅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然而魚死網破亦非她所願……就是我最大的動力。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