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祝青年們五四愉快哈
風吹過十里長街,槐樹枝頭飄落片片槐花,風是甜的,身邊的人是熱的,許櫻哥心滿意足地靠在張儀正的身上,長久以來一直緊繃着的眉頭間終於多了幾分慵懶鬆散之意,語氣更是慢吞吞的含了糖一般:";你跟着我擠馬車,就不怕人家說你?";
張儀正靠在軟枕之上閉目養神,聞言不過是輕輕";嗯";了一聲便再無動靜.他此番回來,似乎不再熱衷於與她打嘴仗了,許櫻哥有些不適應地擡起頭去看張儀正,看到他的眉間有一條細細的褶痕.這褶痕在他出門之前還不見,似是在這些日子裡,他便一直愁眉不展,所以纔會多了這道淺淺的褶痕.他是累了,許櫻哥心意微動,將玉白的指尖撫上他的眉間,輕聲道:";你變了.";
張儀正睜開眼睛,用一種她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低聲道:";似乎是這樣?不過這樣挺好的.總不能一直靠着母妃過一輩子,總有一日我們是要分出去的.";
";這些日子你不在家,母妃便將我帶在身邊日日訓導教誨,就是害怕將來我倆過不好.這樣的婆母,是真難得,我很感激她這般待我.";許櫻哥收回手,遞過一杯清茶:";天熱,多喝點水.";
張儀正一手接茶,一手掀起車簾往外看去,目光悠長深遠:";天下最難報的是父母恩,養育恩.";
街上陽光燦爛,行人如織,買賣吆喝之聲不絕於耳,西北邊境的戰火併不能令這份帝都的繁華熱鬧減少半分.張儀正的目光黯淡了幾分,一旁許櫻哥安靜地靠在他的肩頭上贊同道:";是.";
張儀正放下簾子,吩咐雙子:";從賀王府門前繞一圈,往宜安坊去.";
許櫻哥蹙了蹙眉:";那邊正在辦喪事呢.";不管兩府怎麼鬧,到底是親兄弟.那邊正給賀王世子辦喪事,這裡張儀正卻帶着她往人家門前晃,而且還不是去弔唁的.即便是要宣告營造某種氣勢給人瞧,那也太張狂了些,若是被羣毆那也是活該,同情的人都沒幾個.
張儀正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就是打臉去的.反正我不是大哥是世子,也不是二哥從來端方,更不是老四那個沽名釣譽的.我就是一個不知高低的狂徒.他們打了我的臉,我就打回去,就這麼簡單.";
許櫻哥默默想了一回,微微笑了.若這份張狂是對着她來的,她當然應該反對,但若這份張狂是爲她而生的,她又有什麼理由可以反對?高興歸高興,她還是道:";會不會給父王添麻煩?";
張儀正嗤笑起來:";老頭子不聲不響地放我出門,不就是等着我生事的?";輕輕叩了叩車壁板,道:";馬兒跑快些.車子跑穩些.";
";得嘞!";雙子歡快地應了一聲,用力一甩馬繮.馬兒歡快地朝着前面奔去,清脆的馬蹄聲傳了半條街遠.許櫻哥將後窗的簾子掀起半條縫隙,看到後頭一溜二十來個人高馬壯的王府侍衛悄無聲息地跟着後頭,神情肅然,半句質疑的話都沒有.於是樂了:";這些人都是這些日子跟着三爺去林州的?";
";唔.";張儀正應了一聲,將她摟入懷裡懶洋洋地道:";好生陪我歇着,等下有你忙活的時候.";
許櫻哥果然也就順從地靠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地聽着他的心跳和綿長的呼吸聲.可她有些興奮,忍了片刻忍不?陀摯絲?";你遇着西晉人了?";
張儀正把她的頭悶在胸前.低聲道:";別說話,讓我養會兒神.";
夏日的晨光裡,這張打了賀王府標識,帶了一隊人馬的馬車,肆意飛揚地穿過熱鬧的長街,在引得衆人紛紛側目之後,輕巧地轉了個彎,駛進位於皇城東側的永達坊,在滿街的素白中,大喇喇地停在了滿門悲痛,哭聲震天的賀王府門前.
這裡是一片不亞於康王府迎娶馮寶兒時的十里紅妝的素白海洋.
賀王開府多年,在軍中歷有聲望,自有自己的一派嫡系人馬,賀王妃孃家雖是屠狗戶出身,但自其父老涇陽侯馬壽到她的五個兄弟,全是從皇帝起事之初便跟着皇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的猛將,多年過去,老涇陽侯已經死去,馬家的子弟們也死傷無數,但餘下三位馬將軍,仍然是一呼百應的猛人.所以便是賀王世子失了聖心,但他的封號還在,賀王和賀王妃還在,今日來這賀王府中弔唁哭喪的人仍然不在少數.
賀王府的門前人來人往,有最受賀王妃器重的大管事立在門前迎來送往,當這張帶着陽光的馬車疾馳而來,呼嘯着停在賀王府門前時,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然後便是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到了康王府的標識,認出了後面的一排侍衛,於是便都安安靜靜地等着康王府登場唱這場大戲.
可是馬車的主人卻遲遲沒有動靜,那張車就在賀王府的大門前橫橫地把路給堵着,令得來往的人十分不便.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還不見車裡的人有任何動靜,所有人便都知道這不是來弔唁示弱,而是來找事的了.於是賀王府的大管事帶着悲憤下了臺階,準備迎上去掀起這場事故的序幕.
人才走到車前,不及開口質詢,就見馬車簾子被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打起,接着一隻穿着精美六合靴的男子腳緩緩踏了下來,表情和煦的張儀正穿着一身豆青色的羅袍挺拔地站在了衆人的面前.他也不說話,就立在那裡旁若無人地仰頭看着賀王府金碧輝煌的大門.
這一身裝扮和這般作派,明顯與弔唁沒有任何關係,身爲王府大管事,哪裡還能看不出這是來找事兒的?賀王府大管事忍不?迤鵜紀反笊遄潘雍鵒似鵠?";哪裡來的惡狗擋了道?";
話音未落,就聽";啪";地一聲響,長鞭破空之聲呼嘯而來,賀王府大管事還沒反應過來,就覺着耳朵上火辣辣地疼,接着熱乎乎的血順着臉流了下來.他驚愕回頭,看到張儀正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根鑲金錯玉的馬鞭,此時張儀正懶洋洋地垂了眼,將那根馬鞭拿在掌心裡理了又理,淡淡地道:";哪裡來的惡狗亂吠吵人!";
一片譁然.有人趕緊往裡奔去尋人,有人試探着上前來與張儀正搭訕,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局勢.張儀正只是吊兒郎當地在那裡站着,脣角含着笑,也不生氣也不拒絕,就是不說話.
賀王府大管事羞憤莫名,大吼一聲:";王爺,老奴給您丟臉了!";言罷便要一頭往大門旁的石獅子上撞去,自然這衆目睽睽之下尋死是不能的,不等他蹦q三步遠,就被人死死拉住了,勸說聲一片.
張儀正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微笑道:";你果然是給我二伯丟臉了,莫非這府裡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就都只會尋死撒潑不成?";
賀王妃昨日領了世子妃與一羣女人孩子跑到康王府撒潑大鬧尋死,已是傳遍整個上京,今日賀王府又有兩個死了的姬妾被擡了送到康王府面前尋釁滋事,鬧到了京兆府.這些都不是秘密,所以張儀正這話是連同賀王妃一起罵了進去,衆人不好搭腔,也怕這不講理的主會一鞭子抽到自己的頭臉上自取其辱,便都沉默不語.
這時候,就聽車廂裡有女子輕輕喊了聲:";三爺.";
張儀正就笑了笑,走到車前低聲道:";你別急,我就在這裡等着問一句話就走.";隨即放開了嗓門子對着賀王府的一干僕衆道:";小狗們,把你們能說話的主子叫一個出來,三爺我就問一句,今日跑到我府門前血口污人的那賤人是不是你們指使的?";
衆人齊齊無語,卻也知道這車裡坐着的便該是張儀正的妻子,許衡的二女,許櫻哥了.這事兒看似是潑皮丈夫來替妻子討公道,實際上卻是康王府來打賀王府的臉,於是衆人臉色各有精彩.
正在熱鬧之際,只見一人快步行來大聲怒斥道:";小三兒!莫要欺人太甚!我兄長屍骨未寒,你們府上不見來弔唁問詢,你還敢跑到門前來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來人!把這不曉事的小畜生給我綁起來送交康王府,問我那好四叔父是怎麼管教兒子的!";
來人粗布麻衣,披頭散髮,四十多歲,青白麪皮,眼睛裡閃着兇狠的光.正是賀王三子張儀道,他身後跟着一溜黑煞神一樣的王府侍衛,個個都是一副狠厲神色,邊走邊大聲吆喝:";不相干的都往旁邊閃!";
要打架了!拳腳無眼,衆人早有眼色地閃到了一旁,張儀正卻是無所謂地站在那裡痞痞微笑:";三哥,你我都行三,便是世子哥哥沒了,前頭也還有二哥呢,你急什麼?我不就是來問今日在我府門前亂吠的小狗可是你們府裡的?你偏要放狗出來亂吠.";一邊說,一邊將袍子前襟撩起別在腰帶上,朝着賀王三子伸手:";大堂兄死得冤枉,我雖曉得三哥一直心裡有怨氣,但咱們也不該隨便就攪了他清淨.我們打一架也就是了.";
";你胡說八道……";賀王三子戳指指向張儀正,張儀正卻是收了笑容,從一旁侍衛的手裡接過一把閃着寒光的大刀,擺好了陣勢鎮定地道:";敢不敢來?";
居然大封推了,必須撒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