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窗紙“啪嗒”作響,許扶起身將窗戶推開,輕聲道:“下雨了。”
趙璀沉默地僵坐在桌邊,心亂如麻地看着窗外半是昏暗半是明亮的天空和霏霏雨絲,滿腦子都是那條霞樣紗做就的千褶裙詭異自燃的情形。自他着手想娶櫻哥開始,便是麻煩不斷,每一件都是棘手之事,難道是,那個人的冤魂不願看着他和櫻哥雙宿雙飛?一股涼風夾雜着土腥味迎面撲來,吹得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шшш. T Tκan. C 〇
許扶並沒有去關注他的神情,只繼續道:“我查過,當初郴王謀反,康王府明哲保身,從始至終不曾摻和進去半點。崔家更是與康王府沒有半點關聯……當然興許有什麼秘辛是我們不知道的,崔家與康王府雖無關聯,卻難保康王府裡的其他人與他家有瓜葛。”不然那個暗裡接濟崔家婦孺的人如何能輕輕巧巧就進了康王府?
趙璀打起精神道:“聽說王懷虛那書呆被王中丞放出來了。”王懷虛是崔成好友,御史中丞王自有次子,當初崔家捲入到郴王謀反案中,他不顧自家安危替崔家四處奔走,許家退婚,他當街攔阻許衡辱罵許家背信棄義,落井下石,也曾尋過趙璀、許扶去幫忙,被拒絕後當面痛罵他二人薄情寡義,小人行徑。後來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頓,及時關了起來以免禍延家族。
許扶想起那個執拗的書呆子,不由輕輕挑了挑眉毛,淡淡一笑:“我也聽說了,前日還特意去見了一面,雖然萎靡許多,卻還是固執不減半點。”
趙璀驚詫於他的消息靈通之處,但這多年相交,也算是習慣許扶的出其不意與難以揣測之處,所以並不問他消息來源於何處,只道:“可碰面了?他反應如何?”
許扶道:“不曾。他早已視我爲趨吉避凶,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我何苦自找沒趣?不過是遠遠看了一眼。”
趙璀沉默片刻,試探地道:“既如此,我便使人去盯着他,看他是否有什麼動靜。”
許扶點點頭,道:“我要定親了,定親之後便要出仕。”
“不知未來嫂子是誰家閨秀?可定下要去哪裡?”趙璀見他不拒絕自己再次參與此事,心情好了幾分,暗自決定非要順利接了目前的死局不可。
“是祠部盧員外郎的侄女。”許扶也不瞞他:“若無意外,我當去刑部司門任主事。”
刑部司門主事,從九品,不過剛入流而已。但以許扶的身份和許衡的性情來說,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趙璀高高興興地恭賀許扶:“以四哥的才能,必能一展宏圖。”
許扶有些黯然,若非家仇,他便該正大光明走科舉一途,而非是走舉薦這條路。現下兄妹都已成人,即將成家,他不能再似從前那般依賴於許衡,必須儘早自立門戶。
趙璀自是知道他迫不得已下心高氣傲的一面,便安慰道:“不過是時勢,立朝至今,朝中新進者十之六七都是舉薦、門蔭而來,要問文采,小弟實在不及五哥。”
許扶不想再就此事多言,微微一笑,把話頭轉了過去:“時辰不早,該回家了,一起走?”
趙璀已經拿定主意,便去了早前的忐忑與不安,氣定神閒地同許扶一起下了樓,早有一旁伺候的長隨送了油衣上來,二人分別披了,騎馬並肩至街口處方道別而去。
許扶養父母的家在上京西北角的一處小巷裡,兩進的院子,後院庭前種了兩棵石榴。如今石榴已經打了花骨朵,當陽處最大一個花骨朵已經悄悄開裂,探出半片紅綃一般的花瓣。許扶養父許徹正與妻子鄒氏在房內閒話許扶的親事並前途,聽到外頭腳步聲響,少不得帶了幾分喜色問小丫鬟:“是五爺回來了麼?”
小丫鬟菡萏不過十二歲,卻伶俐得緊,早將簾子打起,歡歡喜喜地道:“回老爺的話,是五爺回來了。”
許徹便與鄒氏收了話頭,含笑看向剛進門的許扶:“外頭雨還大?身上可溼了?”鄒氏則是吩咐菡萏:“快去竈下把薑湯端來給五爺驅寒。”
許扶給養父母行禮問安畢,笑道:“父母親不必掛懷,兒子披了油衣,不曾淋溼。”
鄒氏笑吟吟地讓許扶在身旁坐了,道:“今日你大伯母陪着我一道去了盧家,商量好下個月初十下定。正和你父親商量着,該拾掇房子了。”
許扶和和氣氣地道:“辛苦父母親了。”又雙手遞過一個木匣給鄒氏:“裡頭是給母親打製的頭面,母親看看可否喜歡?”
鄒氏打開木匣看了一眼,便被黃燦燦的金子和紅彤彤的寶石閃花了眼,心中歡喜至極,口裡卻嗔怪道:“你這孩子,年前不是纔打了一套麼?怎地又破費?我又不是什麼體面的官夫人,這般好東西盡給我拋灑了,留着給你娶媳婦罷。”
許扶真心實意地道:“母親要出門,總要體體面面的纔是兒子的孝道。”
鄒氏還要推脫,一旁的許徹道:“既是兒子孝敬的,老婆子就別多話了。”一邊說,一邊看着嗣子,卻是越看越愛。
他與鄒氏成親近十年,始終不見鄒氏的肚子有動靜,便咬牙買了個妾,可又是十年光陰過去,休要說兒子,便是女兒也沒見半個,不得已聽從族兄許衡的安排,從河東絳州老家過繼了許扶做嗣子。許扶來時虛歲已是十五,夫妻二人不是沒嫌棄過許扶年齡太大,但此地遠離家鄉,他們家無恆產,又沒甚本事,許徹廝混多年還只是個才入流的九品小官,闔家都靠着族兄過日子,不能輕易拒絕,便只好勉強受了。
後頭卻是越相處就越覺着許扶好,不但懂事體貼孝順,還特別能吃苦善經營。不說旁的,因着家貧,鄒氏不但要帶着妾梁氏親手洗衣做飯操持家務,閒事還要防線織布做針線活以補貼家用,夫妻二人又都是老實人,家窮勢微,平日裡家族間交往可沒少受氣。許扶來後不過三四年功夫,這家裡便換了好宅子,買了下人伺候,此後日子更是越過越紅火,族人見了也多了幾分敬意。美中不足的是許扶太有主意,不肯早些成親生子並走了商途。如今許扶將娶官宦人家的女兒做妻,還要出仕做官,想來依着許扶的能幹處和族兄的重視提攜,許扶必然前途無量。這可不是苦盡甘來麼?
許扶注意到養父熾熱的目光,只擡眼一瞧,就曉得自己這個老實巴交的養父在想什麼,由不得微微笑了,柔聲道:“爹,兒子約了雲錦軒的成衣師傅,明日過來給二老裁製新衣。”
許徹心滿意足:“好,老頭子就好生享享兒子的福。”又再三叮囑許扶:“沒事兒多往你族伯家裡去瞅瞅,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不要偷懶,咱們欠你族伯的太多。”
許扶恭恭敬敬地應了,見外頭雨住,便道自己有事要出門,晚上興許不回來了。他自來拿主意慣了的,又是家裡的頂樑柱,許徹夫婦管不得他,便只能吩咐小廝臘月好生伺候。
許扶卻不要臘月跟着,回房提了個包裹自騎了馬離去。雨剛住,街上溼漉漉的,行人尚且不多,他左拐右拐,從城西繞到城南,在城南一家茶水鋪子裡坐了片刻,又從城南繞到城東,在城東一個酒樓裡獨自用了酒飯,天要黑時才提着包裹折回了城南,進了一家妓館留下馬匹,從後門出去,步行去了附近的安吉坊。
城南安吉坊西住的全是些家無恆產,專替人打短工賣水賣柴火的窮人,巷子裡自來污水橫流,雞鴨狗糞到處都是,不得不墊了些碎磚頭以供人走路。許扶卻不嫌,輕車熟路地踩着碎磚頭走到第三十七巷盡頭的一家人門前,輕輕叩響了柴扉。
許久,方聽見裡頭一個潑婦罵道:“孃的,是哪個不長眼的短命兒子來敲老孃的門?想挨刀是不是?”
許扶並不見惱,只揚聲道:“胡大嫂,聽說你有一門好手藝,織補得好衣料。我這裡有條裙子要請大嫂施以援手,只要補得好,價錢好商量。”
柴扉“哐當”一聲被人從裡頭拉開,一個滿臉橫肉,頭髮油膩膩的婦人探出頭來,大聲抱怨道:“沒見天要黑了麼?怎麼補?又要熬燈費油傷眼睛!”氣哼哼地接了許扶的包裹,打開查看裡面的霞樣紗千褶裙。
許扶小心翼翼地道:“我急着要。”
婦人翻了個白眼:“價錢翻倍!”然後將門使勁砸上,丟下一句:“明早來取!”
有左鄰悄悄拉開門,小聲招呼許扶:“這婆娘惡得很,公子何苦要受她的閒氣?”
許扶苦笑着搖頭離開:“聽說只她有這手藝。”言罷照舊踩着碎磚頭離開安吉坊,回到妓館要了一桌席面一間房矇頭睡到大天亮。
次日清晨,許扶再次去了安吉坊第三十七巷,這回胖婦人沒給他氣受,一手提了包裹,一手伸出。許扶將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到她手上,婦人打開看過,方淡淡地道:“前朝天機道人能以火符退敵,卻不能自保,無他,故弄玄虛而已。這不過是鬼火之屬。”
故弄玄虛麼?和他想的差不離。若是這世間真有鬼魂,何故當初冤死的父母兄姐弟妹不曾入夢並索命?便真有了,活人他尚且不怕,還怕死人麼?不管是誰,任他來!許扶脣邊露出一絲冷笑,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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