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醒來的時候,渾身虛弱,臉上發熱,勉強睜開雙眼,見到臺下衆人正用一種熱切期待的眼光盯着他看。只聽老鴇道:“……這位公子出五百兩銀子,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啊?”
白凡低頭兀自琢磨着:五百兩銀子?這麼多!什麼這麼值錢啊?正這麼想着,眼光落在自己胸前,看到自己身穿大紅衣袍,正倚靠在一把椅子裡。
“六百兩!”這時,一個身着道袍模樣的人喊道,接着便對旁邊一人竊竊私語道:“趙幫主,你覺不覺得眼前這個少年…… ”他的話到這裡就斷了,被旁邊那英氣逼人的叫化子接過去道:“很像~很像~”
不遠處的一道姑語氣尖刻道:“豈止是像?簡直就是那魔頭的化身。”說完,眼神如利劍般警惕得射了過去。
“七百兩!”
“八百兩!”
“九百兩!”那道人虛張聲勢得叫了一聲後,又低語道:“可是,那魔頭十多年前,已經身亡,是所有武林同仁有目共睹的。”
道姑把話又接過去道:“那魔頭修煉魔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勢,武功兇戾無比,無人能及。若不是當年,前任盟主趁他分神,刺傷他,五大門派早已覆滅。又豈能容你我今日相聚於此,掩人耳目,收集情報,共行義舉?”
叫化子思考片刻道:“那日,諸位英雄親眼看見那魔頭斷氣於前任盟主懷中,難道還有假?”
“那可說不定!貧尼聽聞,那《日月心連》可有延年益壽,返老還童之功效,說不定還有其他奇療特功……何況,這臺上之人就算不是那魔頭,也定與那魔頭有莫大關聯~”說完,眼中射出一股精明而不懷好意的光芒,竟然啓脣叫到:“一千五百兩!”
陡然聽聞一女聲,人羣中立即有人調笑道:“哎呀~師太竟也對這小相公感興趣?”
又有另一個聲音附和道:“那可不?師太也會寂寞嘛,啊哈哈哈。”
本來風月之所,開這種玩笑,也是慣常之事。只不過,師太到底是第一次來這勾欄楚館,不諳世務,看見白凡,心底驚詫而不解,對魔頭恨意頓起,熱血激涌,一時忘形,才喊出口的。這時,察覺過來,臉上滾燙不已,站起身來,橫眉怒目,就要向那口出穢語之人拔劍刺去。
“阿彌陀佛!師太莫要動怒,不要忘記諸位掌門此行的目的。無論如何,都需等到盟主前來纔是!”出口阻攔的正是人羣中微微探出的一禿頭和尚。
這四人分別是武當派的掌門武玄,峨眉派的掌門慧忘,丐幫幫主趙正天和少林方丈覺悲。他四人應了華山派掌門兼現任武林盟主瀲雲初的號召,相聚於京城最繁華熱鬧、夜夜笙歌,亦是最人多嘴雜、消息靈通之地,等待着新任的武林盟主前來一起商討江南疫患之事。說起來,這事本不歸他們操心,但朝廷不管不顧多時,這一羣江湖豪俠的仗義之心便油然而起,希望想出對策,抵抗惡疾,救百姓於水火。
聽說今晚花魁競價,而那花魁又被老鴇誇得是百年難得一見,天上有,地下無,就順便湊了熱鬧。一見,果真是傾城傾國、驚懼不已、目瞪口呆啊!
武玄是玲瓏剔透之人,心知這無雙花魁必定價格不菲,便有一搭,沒一搭得附和着叫價,除了無聊打發時間外,亦是爲了掩飾自身於人羣。
不過,這掩飾之舉若是換作了女聲,那效果就全然不同了。師太的一時激憤,暴露了一行人的低調,果然引來不少注目的眼光。
幾人面色正有些尷尬,卻聽聞一個清亮高亢的聲音喊道:“一萬兩!”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那四人立即轉過頭去,看到一個人從開道的人羣中闊步而來,可不就是那個少年英雄,未及弱冠,便技壓羣雄,一舉奪冠的武林盟主——瀲雲初!!
其他人立即不甘心得接着競價道:“兩萬兩!”
瀲雲初走上前來,大聲道:“我說的,是一萬兩黃金。”不容懷疑、不容挑戰、勢在必得的語氣。
衆人一聽,皆唏噓驚歎不已。
衆掌門一聽,差點傻眼,正值這行俠濟世的關鍵時刻,盟主是不是腦子發昏了,竟然隨隨便便出口一萬兩黃金去買個花魁相公?四人皆目光逼視而去,卻只見自家盟主兩眼發光,蓄積些深情和繾綣,一眼不眨得盯着臺上之人,眼光都變得有些癡纏,似是已觀望良久。
老鴇聽罷,吞口唾沫,穩着嗓子,鎮定道:“這、這、這位大俠,你要出一萬兩…… 黃、黃、黃金?”
“對!我要徹徹底底買下他。”話音剛落,便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來。那柔弱不堪的老鴇眼睛愣愣得看着那銀票,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般,竟然直接從臺上摔下來還毫不察覺,一瘸一拐得強撐着走過來,將那疊寶貝一把抓到了懷裡。
反抗之聲四起:“盟主!!不可~不可啊…… ”
瀲雲初嫌衆人太煩,起身飛到臺上,把白凡抱在懷裡,三兩步,跳窗而出,又一個點地,便飛了上去,腳尖輕輕降落於樓閣的飛檐之上。
此時,兩人身後,圓月懸空,冷光浮動,清暉灑面,一黑一紅,兩具身影,糾纏相擁,夜色當中顯現出些許詭異的華麗和靜謐。
瀲雲初俊眼修眉,一展笑顏,柔聲問道:“凡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