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丸子呢?”瀲鶯一面不停得邁着小短腿往前行走,一面“吧唧吧唧”得吃着手裡的糖葫蘆串,偶爾牙齒被糖衣粘住,試圖伸手往裡扣,卻因屢次這樣做被幽冥姬給她把手從嘴裡打出來行成了一種自然反應——快速將手拿出來,小手僵在那裡,扣也不是,不扣也不是,只好齜牙咧嘴得無奈做着鬼臉。
“嗯。”幽冥姬盯着前面的小短腿,雙手環在胸前,悠閒得大步走着,若有似無得答了一聲。
“姑姑,你說鶯兒還能見到漂亮哥哥嗎?”
幽冥姬雙眼不屑得一斜,心想,還惦記着這茬兒呢!
“姑姑,你說嘛,你說嘛!”
茫茫人海,哪兒那麼容易見到你想見的人?幽冥姬剛想說“你死了這條心吧!”卻忽然想起了那個很久之前一走了之,讓她牽掛至今的人。自從他不告而別之後,自己仍舊時不時得想起他,甚至都已經在自己心裡行成了一種執着——自己的另一半就該是那樣完美的人。儒雅瀟灑的面孔,彬彬有禮的舉止,出神入化的醫術,悲天憫人的德行……不管是哪一樣,都能牽動幽冥姬那顆少女芳心。其實相處那麼久,幽冥姬也是能更真實得了解到獨孤曉鳳的。可是,她止步了,或者說,是故意忽略了一些東西。那個完美的形象便一直留存在心裡,每次一擡起眼,就算找不到他,也試圖去尋找他的影子。可,終究,只是徒勞。
“哥哥又不會天天在這裡等你……”幽冥姬埋怨得回道,語氣裡增添了些許久違的傷感。
瀲鶯雙手捧着臉,想漂亮哥哥想得太過入迷,等她回過神來,一串糖葫蘆竟然黏在了臉上,只好使勁得撕下來,弄得糖絲到處都是,又用手去擦臉,結果越擦越亂,小東西也不在意,又咬下一顆糖葫蘆,在嘴裡嚼着道:“那我們去大樹爹爹家裡玩吧!”
“不行!”幽冥姬斷然決然得回絕道。
“爲什麼呀?”小東西停了下來,轉頭認真問道。
“因爲……因爲……”因爲教主和瀲左使不允許,因爲怕別人知道鶯兒的真實身份後,給她帶來殺身之禍嗎?
“可是鶯兒很想大樹爹爹,鶯兒想要去他家玩,鶯兒知道怎麼走,鶯兒可以自己去!”小東西說罷,轉身就跑,幽冥姬正疾步追上去,忽然聽到一個清亮而帶着幾分熟悉的男聲道:“喂!女孩~”
漣鶯猛然撲進前面來人的懷裡,擡頭一看,是那個金色的面具,遂興奮得喊道:“漂亮哥哥!”
眼前人將面具除下,露出一張天下無雙的美麗容顏,那容顏之上正盪漾開喜悅的笑容,更讓他周身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魅力和清雅。
“言裳,你認識她?”正在一旁大搖着扇子的陸言軒問道。
“見過一次面。”陸言裳回答得淡淡的,嘴角那難以自抑的笑容卻仍在源源不斷得盪漾開來。
“白凡?”難以置信,難以判斷,帶着些顫抖,想要急切確認的嗓音緊接着在不遠處響起。
陸言裳陡然擡起頭來,幽冥姬看到的是一張熟悉卻又要略顯成熟的臉,往昔那雙又大又圓的眸子仍舊清澈,卻變得比以前要狹長了些,眉間不見了當年的稚嫩天真,而是多了幾分英氣和俊雅。
“幽冥姑娘~好久不見。”陸言裳不失風度得對她禮貌一笑,就像是看到了極其普通的朋友,在打招呼一般。可那淡定從容的姿態沒過多久,就被微微的震驚取代。陸言裳緩緩轉過頭,看着懷中的瀲鶯,失神得喃喃道:“這麼說,她是……”
“是!”幽冥姬肯定得上前一步,激動不已得露出大大的笑容。
“都長這麼大了。”陸言裳繼續呢喃着,將瀲鶯抱起來。
“漂亮哥哥,鶯兒好喜歡你!鶯兒要嫁給你!”小傢伙正拿自己的臉蹭着陸言裳的臉,忽得被幽冥姬一把揪過去塞在了陸言軒懷裡:“給我看着她一會兒!”
陸言軒猝不及防得將個肉球抱在懷裡,半天才反應過來,對着懷中的瀲鶯瀟灑一笑道:“姑娘年方几何?小生尚未娶妻,不如去那邊聊聊。”
瀲鶯小臉往旁邊猛地側開,道:“鶯兒不要你,鶯兒要漂亮哥哥。”
“那你要不要這個?”陸言裳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支巨大的糖葫蘆,比瀲鶯手裡那根要大上兩三倍,瀲鶯頓時愣住,盯着那糖葫蘆發了一會兒呆,就滿眼星星得伸出兩手,跟着陸言軒的手趕了出去。
“這麼多年,你去哪兒呢?教主和瀲左使找你都快找瘋了,當然還有……那個人!”幽冥姬一面說着,一面靠近,伸出胳膊,將陸言裳抱住,眼裡泛出感動和欣喜的淚花。剛開始,白凡失蹤,幽冥姬還迷惑不解,後來,耳聞了白凡與軒緣鶴之間的糾葛,也就瞭然幾分,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具體情況,但幽冥姬還是不免會覺得有幾分惋惜,又被上次軒緣鶴對瀲鶯的思念之情感染,此刻,便不由自主得提起了他。
陸言裳也緩緩擡起雙臂,反手摟住幽冥姬,輕輕一笑,卻只是道:“這麼多年,謝謝你照顧鶯兒。”
幽冥姬聞言,像是有數不盡、發不完的牢騷道:“你豈止是要謝謝我?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調皮搗蛋,每天不折騰得天翻地覆就不罷休,把她撫養到這麼大,我感覺我都蒼老好幾十歲了呢。”
“呵呵,是嗎?這小傢伙以前就愛折騰呢!”瀲鶯出生後,白凡和她呆在一起的日子並不算太長,“愛折騰”的這個深刻印象當然是懷着她的時候留下的。因爲體質特殊而孕育鶯兒,受的苦楚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白凡那會兒每天都以爲自己快要被他腹中的小壞蛋折騰死了,她才又慢慢安靜下來。而這記憶和那感受,這會兒回想起來,竟然還有幾分甜蜜和懷念,但更多的,是恍如隔世之感。
幽冥姬感動完,發完牢騷,這才放開陸言裳,誰料到臉上竟一片黏膩,紅糖絲也在兩人臉間連綿不絕。
陸言裳不適得扭扭頭,擡手摸了摸臉,才意識到這是瀲鶯剛纔的“傑作”,就見幽冥姬也胡亂得抹了抹臉,橫眉怒罵道:“那死小鬼!”
陸言裳搖頭笑了笑提議道:“幽冥姑娘,在下就住在這邊的聚仙樓,姑娘如若不嫌棄,到那處稍作歇息,梳洗一番……”
陸言裳這麼生疏見外的語氣,弄得幽冥姬渾身不自在,幽冥姬心下疑惑,卻也不自覺得收斂了剛纔的熱情,有些悻悻然得點了點頭,隨陸言裳而去。
幾人來到聚仙樓大門口,幽冥姬回頭看了看對面,感慨道:“你們住的地方離那攤販那麼近,難怪鶯兒一來就守在那處,卻每每都能碰到你。唉~我該說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說,這是你們之間註定的緣分呢……”幽冥姬說罷看向陸言裳,只見他面色沉靜如水,不發一言,只是微垂雙眼,看着前方,不知怎的,讓她感受到一瞬間的淡漠和冰冷,又轉頭看看瀲鶯,嚇了一大跳:那小鬼正兩手握着一支巨大的糖葫蘆,滿手嫣紅,滿臉嫣紅得閉着眼睛,酣然沉醉在甜膩之中。
“瀲鶯——今天吃太多甜食,不許吃了!”幽冥姬說着就要上去搶,已經成爲大花貓的小傢伙誓死捍衛着手中的摯愛,兩手佔據中間最有力的地位,將糖葫蘆握的緊緊的,口不擇言得大喊着:“姑姑壞!老女人,沒有良心!”
“你纔沒有良心咧!……等老孃嫁出去了,看老孃還管你!”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似曾相識的場景輕輕觸動了陸言裳那早已被塵封的內心,他卻只是看了一眼,轉身進了屋內,嘴角掛有淡淡的笑,似想起什麼,又似正忘卻什麼。
六年了~真的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