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七聽着老伴的哭聲,他的心裡也不是個滋味:“行了,你就別哭了,你瞧這幾天來你是想着就哭一陣,想着就哭一陣,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誰不難過啊,可是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不是?”張六七的妻子叫韓素,十幾年前就癱瘓在牀,她覺得都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如果不是她的病,張琮和張琳兩兄妹就不會綴學,也不用這麼賣命地工作。
她在心裡有着內疚,她甚至把張琳的死也歸罪於她的病。
“是我,是我連累你了你們,是我拖累了這個家,六七啊,當初你就應該讓我去死,我死了倒乾淨!”韓素嘶聲地叫道。
張六七緊緊抓住了老伴的手:“好了韓素,你別再鬧了,我求你別鬧了行嗎?”張六七的眼淚也要流出來了:“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天殺的殺人犯!”說完,老兩口抱頭又痛哭起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人生一大悲傷,特別是老兩口一想到張琳從小就很懂事,學習成績很好,在班上一直都是一、二名,初中畢業考上了市裡的重點高中,可是她竟然瞞着兩個老人,沒去上高中,跑去給人家打工,張六七發現以後還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可她卻說,她知道家裡的情況,她不想再給家裡添負擔,張六七跑摩的根本就掙不了什麼錢,家裡的壓力全都在哥哥一個人的身上,她不願意再讀書了,她要掙錢,掙很多的錢,她最大的願意就是能夠讓母親重新站起來……
張琮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爸,媽,你們就別再難過了,整天的想着就哭,很容易就把身子給弄壞了。”張琮走到父親的身邊,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張六七擡起衣袖擦了擦眼睛:“素啊,不哭了,咱不哭了!”然後他望向張琮:“忙到現在餓壞了吧,爸去給你把飯菜熱一下。”
張琮拉住他:“不用,我吃過了。”
張六七問他在哪吃的飯,張琮說他去警察局詢問一下張琳案子的事兒,順便問問什麼時候能夠領回張琳的遺體,是刑警隊的王副隊長請他吃的飯,王隊說,張琳的遺體隨時都可以領取,王隊還說,如果家裡有困難,局裡可以幫着先將張琳的遺體火化了。
張六七嘆了口氣:“那就麻煩他們幫着火化了吧,那也得一筆不少的錢呢。”說着他走到牆角的一個大箱子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個小紅布包來,顫微微地打開那小紅布包,裡面是一沓整齊放着的鈔票,面值大小不一,有百元的,有十元的,甚至還有五元、兩元一元的。
“這是這些年來我們攢下的一點錢,六千一百四十六塊,如果警方能夠幫着火化了,我想這些錢應該可以幫她張羅一塊墓地吧,如果不夠,就找親戚朋友再借點,別虧了咱閨女。”說完,張六一又老淚縱橫。
張琮深深吸了口氣,他的心裡也很難過,可是他不能夠再掉眼淚,這個家已經承受不住太多的悲哀。
“爸,這可是你和媽的養老錢,這錢你們還是留着吧,小琳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張琮過去把門打開,外面站着的是蔣天:“琮哥!”張琮對他點了點頭,把他讓進了屋。
蔣天對張琮還是很尊重的,從內心來說他有些怕這個差點成了他大舅哥的人,張琮一直都不贊成張琳和蔣天在一起,在他看來蔣天就是個小混混,和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起是沒什麼前途的。可張琳死後,張琮看到蔣天對張琳的感情確實是很真摯,他有些反悔當初爲什麼非得攔着他們,或許張琳在這事上對自己也多少都有些意見吧?
蔣天見了屋,和張六七夫婦打了招呼,然後他問張琮,警方是不是同意讓家屬領回張琳的遺體了,張琮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蔣天從包裡掏出五萬塊錢:“叔、嬸,還有琮哥,這是我和小琳一起攢的錢,原本是準備我們結婚用的,現在用不着了,你們拿着,給小琳料理後事吧。”
張六七望着蔣天,輕輕嘆了口氣:“蔣天啊,叔一直都不看好你,你是江湖人,沒個正形的,當初答應你們也是因爲張琳的態度堅決,現在叔知道了,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叔謝謝你了,可是這錢我們不能拿,你也不用騙我們了,張琳攢的錢都存在在琮兒那呢,她每個月掙的錢都是交給張琮的,刨去給她媽看病什麼的,也沒剩下多少,你這錢吶,叔知道是你的老婆本,還是自己留着吧,再好好相一個媳婦。不過叔勸你還是走正道吧,你不希望以後你的老婆、孩子在人前擡不起頭來吧!”
蔣天低下了頭:“嗯,叔,不過這錢你們還是收下吧,我知道你們手頭不寬裕,再說了,琳子是我的女朋友,我爲她做點事情不應該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唄,只要努力做事,錢還可以再掙嘛!”
見蔣天一片真心,張琮說道:“那這麼着,警方答應幫着把小琳火化了,你的錢我們就留下一萬塊,給她在公墓買塊墓地,就算是你盡了心意了。”蔣天搖了搖頭:“一萬哪夠,可不能隨便找塊便宜的地就打發了她,那樣我不同意,要不這樣吧,公墓和小棺的事情我落實吧,你們就別管了,你們看這樣行麼?叔,就算琳子不在了,在我心裡你們已經是我的親人了,能別和我見外麼,你們要是這樣就是拿着刀子在扎我的心呢!”
“對了,蔣天,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張六七從桌子上拿過一頁信紙:“這是我在張琳的牀墊子低下發現的,你怎麼看都沒弄明白,象是記的什麼賬兒,是不是你們送給誰的禮兒做的登記?”
張琮和蔣天都一臉的狐疑,張琮說道:“爸,這東西你怎麼不早拿出來呢,說不定對警方辦案有大用場?”張六七說他也是今天收拾張琳的牀時才發現的,蔣天和張琮看了那頁紙一眼,也是一頭的霧水。
“蘇某,60,何某,70,段某60,杜某90。”
蔣天不解地說道:“這記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也不寫清楚人的名字,某某某的,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張琮也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