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在不停的變化着,人也一樣是會變的。
歐陽雙傑明顯地感覺到了閻洲的變化,這種變化他上次到寒城來的時候並沒有留意。那次他確實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能夠和閻洲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也沒來得及好好感受自己這個朋友身上發生的變化。
閻洲的這個叫聶勤的哥們根本就是個道上混的,身上帶着幾分痞氣,雖然他已經在努力掩飾了,可是歐陽雙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歐陽雙傑那雙眼睛很毒,雖不說什麼閱人無數,可人家就是幹這行的,行爲心理分析,看人一眼就進骨子裡去了。
聶勤坐了下來,殷情地爲歐陽雙傑和閻洲續上茶水。
“歐陽大哥,早就聽閻哥提起過你,你是閻哥的哥們也就是我聶勤的大哥,有什麼事情你就吱一聲,做兄弟的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聶勤笑着說。
歐陽雙傑也微笑着點了點頭,他的心裡卻很是不屑,礙閻洲的面子又不得不應付一下。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和閻洲小聚原本是一件愜意的事情,而聶勤的出現就像是在品着美味的時候吞下了一頭蒼蠅。
他看了閻洲一眼,我不知道爲什麼閻洲要把自己帶到這家茶館來,又爲什麼要介紹聶勤給自己認識。
“歐陽,其實上次你到寒城來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我感覺我們生分多了。”閻洲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
歐陽雙傑眯縫着眼睛,望着自己的這個鐵哥們,閻洲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閻洲像是自嘲地笑了笑:“那也正常,因爲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你是警察,是刑警隊長,而我呢,街頭的販夫走卒都不如,我那小攤你也看到了,頂多也就是能夠保證自己有口飯吃。你還在按着你的夢想拼搏,越走越遠,越飛越高,可是我呢,每天坐在街的拐角,看着神仙過路,我努力地想要去忘記過去,甚至想忘記我是誰,我……”
聽着閻洲的話,歐陽雙傑的心裡有些酸楚,他很瞭解閻洲,閻洲是一個優秀的警察胚子,可是因爲他的義氣用事,他離開了警界,從此一蹶不振。作爲朋友,他曾經勸說過閻洲,不過閻洲的脾氣他知道,那是個屬騾子的主,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後來他也就索性不勸他了,人這一輩子並非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不幹警察,閻洲可以做點別的,他相信以閻洲的能力做什麼都不會有問題的。
只是他沒想到後來閻洲竟然就只是在街頭支了個攤子賣些書報,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
起初歐陽雙傑以爲他只是臨時過度一下,等他恢復了往日的自信,一定會有所改變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可他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歐陽雙傑心裡也替他不甘,但轉念一想,他自己不想改變的話,別人再急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看到閻洲竟然交了這樣的朋友,還有閻洲說的這些話,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並不瞭解閻洲,這一下子閻洲就變成了一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一般。
“說這些做什麼?我從來沒覺得我們倆的職業、地位會是我們之間友誼的障礙,否則我也不會一到寒城就找你了。”歐陽雙傑輕聲說道,閻洲點了點頭:“是啊,所以我才覺得這情份可貴呢,歐陽,如果,我是說如果哪一天,我們狹路相逢的話,你會怎麼辦?公事公辦,將我繩之以法呢,還是網開一面,放我一馬?”
歐陽雙傑楞住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閻洲就笑了起來:“好了,和你開玩笑的,這麼認真幹嘛,你在黔州,我在湘南,就算我真有什麼事情也還輪不到你呢。聶勤,你去忙你的吧,對了,一會你在隔壁‘竹軒’給我訂一桌,我要和歐陽好好喝幾杯。”
歐陽雙傑想阻攔,可想到剛纔閻洲的那些話,他覺得真要攔着會傷了閻洲的心,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吃飯的時候就只有歐陽雙傑和閻洲兩個人,那個聶勤倒很識相,他並沒有一起來。
“歐陽,我敬你一杯,這些年來,能夠和我保持聯繫,到寒城還記着來找我的同學沒兩個,彷彿我離了職,他們有什麼事兒都自動地把我給過濾掉了。同學,哼……”說着他和歐陽雙傑碰了一下杯,然後一飲而盡。
歐陽雙傑也只能陪着他喝了一杯。
“老閻,那個聶勤……”歐陽雙傑還沒把話說完,閻洲就接過了話茬:“你是想說那個聶勤是道上混的,不是好人對吧?你還真沒看錯,那小子原本確實是道上混的,後來兩次栽在我的手上,後來轉了正行,現在開了一家茶樓,還開了一家珠寶店,早就已經沒有和道上的人有接觸了。雖然我不敢說是我感化了他,轉變了他,可是他卻是很感激我的,要不是我,他還繼續和他那幫混子鬼混,你應該聽說過寒城的922案吧?就是他的那幫子所謂的兄弟乾的,全都落網了,若不是我把他及早從那泥潭裡攥出來,他也會和那夥人一樣,不死也得蹲上十好幾年的大牢。”
“哦?怪不得他會那麼服你,還要把茶館的股份送給你。”歐陽雙傑還真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閻洲苦笑了一下:“不然你以爲呢?你不會覺得我已經墮落到要與這些混混爲伍了吧?歐陽,你他娘不會真那麼看不起我吧?”歐陽雙傑尷尬地笑了笑,閻洲說道:“不行,得罰一杯!”他給歐陽雙傑倒了滿滿的一杯,硬是逼着歐陽雙傑喝了下去。
平日裡歐陽雙傑不沾酒,可這個時候他是不可能拒絕的,再說了,這可不是應酬,而是朋友、哥們的小聚,這酒無論如何他都是必須喝的。
喝了一會,在閻洲準備再給歐陽雙傑滿上的時候,歐陽雙傑伸手捂住了杯子:“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明天一早我還得趕回林城呢。”
閻洲笑了:“你不是來寒城公幹的麼,怎麼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閻洲指着他:“我明白了,你今天來還是準備私闖民宅的對吧,行,不喝就不喝了,我們吃飯,晚上我陪你一道去吧。”歐陽雙傑的嘴動了動,想要拒絕,不過還是忍住了,上次閻洲就陪自己去過,這次他主動提出來了,自己若真拒絕的話就很傷感情了。
現在的閻洲情感上很脆弱,歐陽雙傑不忍再傷害他,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