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何並沒有打草驚蛇,況且他也不知道秦少白跟蹤許漾的目的,如果蘇曼說的是真的話。沈西何想了想,還是給陸北打了電話。
“秦少白這件事,你先不要說出去。”沈西何平靜道,沒有因爲接近真相和兇手而有幾分得意,也沒有先前的疲倦與勞累。
“沈隊,你是又有什麼打算嗎?放心,我可是你的最佳parter。有什麼危險的事,可不要一意孤行。”陸北又在電話裡勸了他幾句,這纔算完。
警局本就沒有規定沈西何在這兒連夜加班,一切都是出於他自己的責任與正義感。如今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那麼罪犯應該就可以確定了。
沈西何這麼想着,他拿起西裝外套,決定回家看看許漾。
許漾正在家裡看肥皂劇,從前她很喜歡看,可不知自從什麼時候,許漾變得不再喜歡電視劇,時常一人發呆,現在重新看來,裡面的悲歡離合,她只覺非常可笑。
“西何,你怎麼回來了?”許漾對於他的回家很是驚訝。
沈西何沒有聽到許漾的話,他感覺自己在回來的路上似乎看見了一個人影,就在自己公寓樓旁邊的那些樹叢中。
或許是沈西何的錯覺,也或許那個人是秦少白。
沈西何看見許漾望向自己的疑惑的目光,這才反應過來,這麼多天不見,想必她也是很驚訝自己的這才突然回來。
“我不放心你,回來看看。你自己在家沒發生什麼事吧?”沈西何溫柔的問道。
許漾聽見他的話,臉色微紅。沈西何沒有放過這個細節,他明白了,之前蘇曼所說的秦少白從他們家裡出來過這個事實,看來是真的。
“我能有什麼事?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嗎?”許漾乜斜着,回道。
她這一番答語可謂是天衣無縫,既是成功的轉移了話題,又贊同了沈西何的能力。
沈西何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洋洋自得,“你沒事就好。”末了,他再補充道,“案子有了進展,我也不必再留在那兒了,所以這幾天就想着在家裡陪陪你。”
許漾雖然覺得事情很奇怪,但她也沒有反駁什麼。案子有了進展,沈西何就不用再這麼操勞,這自然是個好事。
兩人吃完午飯後,沈西何藉故離開了。他按照之前陸北給他的關於秦少白的醫院地址,以及主治醫生等等情況,找到了那家醫院。
“沈警官,這些年來,秦先生已經換過三顆心臟。”這些事本來屬於病人的隱私,醫生看見沈西何的拿出的警察證以及調查表,他這才吐露實情。
這與沈西何所猜測的也差不多,只不多他想更爲確定一些。
“那最近的一次換心臟手術,換取的人是誰?”沈西何問道。
醫生帶着老花鏡,認真的翻看電腦上的記錄,並參考着記錄表,在花費了三個小時之後,醫生終於不負沈西何所託,找到了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許一凡。”醫生看着許一凡的資料,緩緩念道,“他母親早亡,父親被害,只有一個姐姐,因爲吸食毒品被送入戒毒所。嗯……心臟是六年前所換的。因爲秦先生把人帶過來時,說這事要保密,所以我們醫院對於許一凡沒有太大的情況調查。”
沈西何在開始時聽見醫生所說的“許”字,他內心就有股不安感,之後又聽醫生說了許一凡的家庭情況,沈西何更能確定,這個許一凡,他正是許漾的弟弟。
哎,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還有,沈警官,手術是六年前動的。也就是說,心臟是六年前換的。”醫生又緩緩道出這個事實。其實在醫生說許一凡的姐姐在戒毒所時,沈西何就已經猜到了,這是六年前發生的事情。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關於秦少白的。”沈西何冷冷的目光掃視着醫生,在這等目光下,醫生不敢有半分的隱瞞。
“還有,秦先生都會定期來醫院做檢查,不過據檢查結果顯示,秦先生身體並無大礙。不知道爲什麼他還要來。”醫生對這一點也很是疑惑。
“哦?”沈西何對這個倒是感到好奇,難道秦少白不信任醫院,還是不信任自己呢?而且他跟蹤許漾,是因爲體內的那顆心臟的影響,還是說……他想要許漾的心臟?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不太相信但也可以理解,如果是後者,他沈西何一定不會讓秦少白如願以償的。
“打擾了。”沈西何對醫生道。在找到了這件事情的線索後,沈西何感覺縈繞在腦海的很多謎團都有了大案。同樣,不解之謎也是越來越多。
沈西何回了家,這次他沒有發現那個若隱若現的影子。看來秦少白知道自己回來了,倒是先躲了起來。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沈西何問許漾。
許漾聽見沈西何這奇怪的話,她的確有個弟弟,只是已經很多年未見了。
“是啊!六年前的時候,他說要去北美闖蕩。然後我們就失了聯絡,之後我也有找過他,一無所獲。我覺得他在北美一定生活的很好,所以這件事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許漾解釋道。
沈西何聽着許漾的話,他確定了前番的想法。只是,她弟弟早在六年前就死了,這事還是不要告訴許漾爲好。而且如果不是他今天提起這個事情,估計許漾也不會記得弟弟的事。
“怎麼了?”許漾擔憂道。
“哦,沒事,我聽北美那邊的朋友說,最近有個年輕商人,是從中國來的,在商業方面很厲害。他姓許。”沈西何編織着謊言來搪塞許漾,他不敢讓她承受事實真相。
“這臭小子還真有商業天賦?算了,我也不指望他回來看我了,只要一凡活的幸福就好。”許漾悠然道,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沈西何聽見許漾的話,上前摟住她。沈西何在心底發誓,他一定會珍重這個姑娘的。他和許漾,一定會幸福。
沈西何這幾天以身體不適爲緣由請了假。他每天都陪着許漾,可以說是與她形影不離。主要目的還是爲了保護許漾。
“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罪犯可能擁有私人飛機一事吧?”沈西何與許漾談到案子。
許漾點點頭。
“這次發現了一個年輕富豪,好像是叫秦少白的。”沈西何正在偷偷的觀察着許漾的神色,“秦少白可真是商界精英啊!他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有了如此的地位。”
沈西何發現,在提到秦少白時許漾眉頭微皺。
“不過像他那麼年輕有爲的人,怎麼會犯法呢?我只是感嘆人家的精明強幹。”沈西何悠然嘆道。
許漾想了想,道,“在曼谷被綁架時,正是秦少白救了我和小夢。”
沈西何聽見後有片刻的驚訝,不過一想也就釋然。秦少白對許漾有一種執念,如果說這個局在曼谷的時候就已經設好了,那也未嘗不可能。
“之後我們回到了榕城。奇怪的是,秦少白也來了榕城。榕城是廣東這邊,也就是說,這兒已經非常靠南了。但是,按照你之前所說的,你們調查的是北方人,那秦少白應該也是北方人,他爲什麼會在榕城出現呢?”許漾疑惑。
對於沈西何來說,他最高興的是許漾肯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這說明許漾很信任他。那麼,他沈西何一定不會辜負許漾的信任的。
“關於秦少白,我也只是在電話裡聽陸北調侃說起的。”沈西何道。
“對了,還有一個奇怪的事情。我那次在榕城散步,秦少白一直跟蹤我,然後他突然跟我說,在什麼地方,他見過我。還莫名其妙的問我,是不是見過他。”許漾想起這件事情也覺得可笑,“不過說真的,秦少白還真的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一般說來,男人女人初次見面時,不是都喜歡用這種手段來搭訕嗎?所以我當時就沒有多想,只以爲他是在搭訕。我很確定,秦少白這個名字是第一次聽說。所以,我覺得那所謂的見過的錯覺,也僅僅是錯覺而已。”
沈西何聽許漾說了這些,他一直把問題的重心放在許漾所說的“熟悉的感覺”。難道真的有心心相印?還是說,因爲秦少白換了許一凡的心臟,所以使兩人產生了非同一般的感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沈西何想着。
“西何,你在想什麼呢?放心吧,我的男友是你,不管那秦少白說的天花亂墜也好,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也罷,他都不可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哪怕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許漾道,以爲沈西何以爲秦少白的事情而吃醋。
沈西何聽見許漾方纔的這通深情告白,說不感動是假的。
“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怕你多疑,所以纔沒有告訴你。”許漾對自己的多愁善感無奈一笑,“在曼谷秦少白救我們一事,我總覺得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而當時我也找不到人來詢問。後來碰見你來曼谷,我也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現在想來,這事情太可疑了。”許漾皺着眉頭,認真回想曼谷的綁架案。
“秦少白是中國人,他怎麼和泰國警察認識?而且他來的時機也太巧了,就像他目睹了全場,然後在適當的時機出現。”許漾回憶道。
沈西何也隨着許漾的思路,思考這件事情的始末。
現在再去回想與追查,已經失去了很多有利條件。況且許漾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沈西何也就暫時把這件事情擱置在一旁了。
他現在對秦少白也有了大致的瞭解,他因爲害怕死亡,所以不斷的殘害他人,只是爲了要那顆心臟。秦少白憑藉自己的權勢地位,犯下了很多的案子,而這些案子的主要源頭,只是由於秦少白的貪生怕死。至於他在六年前偶然換了許一凡的心臟,所以他纔會對許漾有種執念,那不是愛情,而是親情。
沈西何想明白這些事後,也就覺得案子變的簡單了起來。現在主要就是搜查秦少白的犯罪證據,也就是他的病例,再加上他的身份等等,相信到時候,他定是插翅難逃。
沈西何給段東明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情,關於秦少白的事。至於調查醫院,和去秦家的搜查,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沈西何想起調查證一事,幸好那個醫生沒有發現什麼。因爲當時沈西何去醫院找關於秦少白的證據時,他並沒有把這些事情向上級彙報,所以沈西何手裡自然也沒有搜查證。他的那張搜查證是僞造的,如果醫生真要細看,恐怕也能瞧出個究竟。那樣的話,沈西何恐怕要承擔更大的罪責了。
這幾天沈西何一直在家裡陪着許漾,包括二人約會,出去吃飯看電影等等。因爲沈西何的出現,秦少白倒是老實了許多。
大約一個星期過後,段東明蒐集齊了關於秦少白的犯罪證據,已經足夠他們立案了。
因爲沈西何是警局裡的重要人物,所以在這個時刻,他不得不回到警局。與許漾在一起的日子,沈西何感到了欣喜與放鬆。他決定等把這個案子弄好,他就與許漾離開,然後他們到中國的各個地方旅遊。最後,再去西歐結婚。
沈西何這麼想着,前途一片光明。
“你先在家裡等我一下。這個案子快好了,等明天我回來後,我們就離開這兒。”沈西何與許漾在家裡吃完早餐,他吻上了許漾的額頭,“到時候,我們遊遍大江南北。”
許漾聽着沈西何的許諾,她幸福的點點頭。她知道,沈西何不會騙她的,等這件事情過去,他們就離開。而曾經的那些疑案,他們都不會去理會。
“沈隊,這是所有的證據以及庭審資料,您看看對不對。”段東明將檔案袋裡的東西遞給沈西何。
沈西何認真審查了起來。他倒是沒想到,這個段東明辦案能力還挺強。他給他的,不過是一個醫院線索,沒想到,段東明竟然能查到這麼多東西,這不得不讓沈西何佩服。
“好,就按你說的辦吧!”沈西何輕鬆的道。
他想着終於把這件事情搞定了,於是給許漾打了電話,電話的那頭,只有忙音。
沈西何慌了。
或許許漾只是去了洗手間,又或許她正在睡覺,沈西何這麼安慰着自己。
這時,段東明也接到了一個電話。扣上電話後,他臉色慘白。
“沈隊,據我安排的幾個人剛剛打來的電話所言……秦少白失蹤了 ”段東明顯然也是不相信這件事。
“怎麼回事?”沈西何這纔來了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許漾和秦少白雙雙不見,這很難不讓人把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之前的一個星期,他們跟蹤的都挺好。只是今天下午,那幾個安排的人被對方注射了麻醉乙醚劑,然後昏睡了過去。待他們再醒來後,已經是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們去了秦家,顯然,秦少白不知去了哪兒。”段東明也是想不明白,秦少白怎麼會發現他們有人跟蹤的呢?而且發現了,爲什麼偏偏要在這一天消失?
之前一個星期,沈西何一直與許漾在一起,而只有今天,他離開了許漾。難道秦少白竟然一直在監視着他們?
“一羣廢物。”沈西何以手握拳,狠狠的擊向桌面。
段東明看沈西何這個樣子,感慨沈隊心裡的正義感太強烈了。對於沈隊,他以後可要認真學習人家的精神風範呢!殊不知,沈西何所做的這一切,所發出的怒氣,更多的是因爲許漾的失蹤。
在沈西何心裡,有一個預感,許漾被秦少白綁架了。不過他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的。
“沈隊先冷靜一下。”段東明本來也是在氣頭上,可照如今的情況來看,他不得不安慰這個比自己更生氣的人,“這件事,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相信秦少白不會跑遠的。我會安排人馬加大搜索力度,以及北方秦家,我也不會放過。”段東明狠狠道。
“也只能這樣了。”沈西何忍住怒氣,也是配合着段東明,只有這樣,才能快速的找到秦少白,救出他的未婚妻。“我先回家一趟。”
段東明雖然不知道沈西何哪裡的閒情逸致還要回家,但轉念一想,聽聞沈隊有一個漂亮的未婚妻就住在他家裡,想必是跟他的未婚妻說聲吧!段東明也就不再糾結於沈西何所說的回家之類的事情。
沈西何十萬火急的趕到家中。哪裡有許漾的影子,地板上還孤零零的躺着許漾的手機。
沈西何撿起手機,解鎖,上面是一個還未打完的手機號碼,那正是自己的。哎,如果他今天不去警局的話,那許漾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這個罪了?想到這兒,沈西何自責起來。
私家飛機上,秦少白看見許漾安靜熟睡的容顏,他發出一聲冷笑。
他秦少白的精銳力量在曼谷,大多產業的發展也是在曼谷,北方秦家與他的關係並不大,而在榕城,他住的一直都是酒店。
陪那些人玩了這麼長時間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也是時候結束了。
秦少白千算萬算,竟算錯了蘇曼這一步。他一直在找人監視着沈西何的動靜,所以對於沈西何的徒弟蘇曼,他也是聽說過的。沒想到蘇曼對許漾的嫉妒心那麼重,以至於蘇曼要去沈西何的家門口,只爲了找到許漾的把柄。而秦少白竟不幸,成爲了蘇曼眼中的把柄。
這個事情還是在知道沈西何行蹤後,秦少白推測出來的。
之後沈西何去醫院調查秦少白,秦少白心知肚明,就算知道他又如何,他纔不會在乎這些。榕城警局的手,還想伸到曼谷,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今天早上,沈西何終於離開了。秦少白第一時間麻醉了那幾個跟蹤他的人,然後他輕車熟路的去了沈西何家。
許漾聽見敲門聲,他以爲沈西何回來了,趕忙開了門,卻冷不防遇見了秦少白。秦少白永遠忘不了許漾的驚訝的表情,就好像看見了怪物一般。
秦少白一步步的逼近許漾,許漾的手放在背後,她一步步後退,實則手上在撥打着沈西何的電話。
只可惜,電話還沒有打完,秦少白給許漾注射了乙醚。許漾昏睡過去,秦少白也由此發現了許漾手裡的手機以及未打完的電話號碼。
秦少白抱起許漾,將手機踹在一旁,然後離開了沈西何的公寓。
他們坐上飛機已經三個小時有餘了。就算沈西何想要追趕,他頂多是封鎖機場路線,而且要做到這一步,恐怕需要很多步驟,沒有一天的時間,沈西何是做不到的。
等一天過去之後,秦少白已經飛到了曼谷。沈西何的任何政令都與他那樣關係。而曼谷,正是他秦少白的天地。
在最不適應的榕城,他都能好好的活着,更何況如魚得水般的曼谷呢?對了,他還真要好好謝謝那個醫生,他換心臟的手術只有一次是在那兒做的,也就是六年前的那次,其他時候,他都是在北方或者曼谷。如果不是他把其他的資料給了醫生,沈西何怎麼能蒐集起“證據”呢?
幾個小時後,許漾悠悠轉醒,她看着這陌生的環境,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總之不是家裡。她的太陽穴還有些被麻醉後的發痛。她想起來了,在榕城沈西何的公寓,她被秦少白綁架。看這個封閉的房間的樣子,莫非是一間地下室?
許漾總是覺得這房間有些熟悉,她終於想起來了。曼谷的地下室大概都是一個樣子的。這兒,很有可能就是曼谷。
“咣噹”一聲,鐵門被打開,許漾看外面發紅的太陽,現在應該是黃昏了。外面那是火燒雲,很美,可惜不屬於自己。
鐵門被關上。
“你好啊,許小姐。”那人的聲音,是秦少白。許漾真的該感謝你秦少白,至少他沒有蒙上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