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何掰過蘇曼的肩膀,“你再給我說一句試試?”
蘇曼以前再怎麼和沈西何起衝突,也不會受到他如此對待。而沈西何做這些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爲她說了一句得罪許漾的話。蘇曼不相信,難道沈西何和許漾的關係已經好到那種地步了嗎?
“我……我剛剛沒說什麼。”蘇曼撇過頭去,沒有再看沈西何。只是,蘇曼在心裡想着,許漾不過就是憑藉着點媚樣將沈西何勾了去,比起容貌姿色,她蘇曼可不認爲自己比許漾差了多少。而且容雅安在世的時候,她是極力反對許漾的。只是因爲沈西何一意孤行罷了。
蘇曼上前,她拿了香等祭祀之物,然後恭恭敬敬的爲容雅安祈福插香。
蘇曼做完這些,沈西何一直在一旁看着她,一旦她祭拜完了,沈西何就想讓她離開,可這時,蘇曼似乎盯着那容雅安的畫像出了神。
好半會兒,許漾這纔回過神來。
“你在那兒想什麼呢?”沈西何語氣中帶着幾分冷意,蘇曼不知是因爲她在盯着容雅安的畫像,還是隻要沈西何見到許漾就會不高興。
“師傅,”許漾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沈西何,“我只是在想,伯母死的實在蹊蹺。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找出真兇,將其繩之以法,這樣才能告慰伯母的在天之靈。”蘇曼這一番話,說到最後時竟然摻雜了幾分惡毒的語氣。當然,蘇曼說的溫聲細語,這惡毒,是沈西何自己聽出來的。
“這件事情我會嚴查的。你又幫不上什麼忙,還是不要管了。”沈西何冷冷的道。他實在是疑惑,現在都正午時刻了,這蘇曼是不回去吃中飯的嗎?所以沈西何故意沒有提吃飯問題,就是在比較含蓄的下逐客令。
“那怎麼行?”說着,蘇曼竟然一把摟住沈西何的後腰,“我一直將伯母看做親母,事無鉅細,我都要爲她盡一點孝心。”蘇曼這話說的很少情真意切。
沈西何鬆開她的手,“哦?我不用你事無鉅細,只是,有些事,我可是想好好的問問你。”
沈西何向客廳走去,蘇曼看他的姿態,似乎是允許她進去了。這可把蘇曼激動了個滿懷。畢竟,這是近一個月來,沈西何第一次邀請自己。雖然,她知道或許沈西何是想問自己些什麼。
“母親家裡有個女傭,姓劉。你知道吧?”沈西何問道。因爲之前他把蘇曼帶回來的時候恰巧撞見了許漾,算了,反正已經被撞見了。那沈西何現在也就不再擔心會碰見許漾突然回來之類的。
“這個當然知道啊!”蘇曼回答的很自然。“那個女傭,很是和善可親呢!”
和善可親?沈西何倒是沒看出來。當然,他也不想再花費口舌與蘇曼討論這個老女人的問題。還是言歸正傳吧!
“老劉說,她在案發當天時,看見了你的容貌。”沈西何一直注視着蘇曼的眼神。按照他以往的刑偵經驗來看,他完全可以從眼神眼色上判斷出,蘇曼的心理變化,以及她是否在撒謊。從細節來猜測推斷,這可是個好方法呢!
蘇曼面色很是平靜。甚至平靜的過了頭,“師傅,你是相信一個只見過幾面的鄉村老婆子,也不願意相信與你朝夕相處的蘇曼嗎?我是什麼性子你會不知道?師傅,你到底,還是在懷疑我。”半晌後,蘇曼答道。她的語調抑揚頓挫,而且眼神裡還明顯的擠出了兩滴眼淚。
沈西何最受不得女人哭,蘇曼這麼一哭,他心中的天平,倒是又偏向了蘇曼幾分。不過,沈西何想着,一個是利益至上,說的話顛三倒四,瘋言瘋語的老劉,一個是冷靜睿智的過頭,彷彿另一個人的蘇曼。他又該相信誰呢?他能相信誰呢?
“你說我該相信誰呢?”沈西何重重的嘆口氣。“你這是在逼我審問你啊!”
蘇曼聽見他這話楞了,彷彿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個意思,她忘了擦乾淚水,黏黏溼溼的,糊在臉上。蘇曼就那麼看着沈西何,不敢眨眼。
“這般流暢而又不假思索的話語,想必是早就在腦海裡醞釀好的吧?還有那完美的眼淚,嘖嘖,你這是在逼我懷疑你。”沈西何如森林般野獸的雙眼直直的射向許漾,一眨不眨。
這是……沈西何在懷疑她?蘇曼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着剛剛沏好的咖啡。她被沈西何這話語一驚,咖啡杯掉落在地上。只聽“啪”的一聲,偌大的房屋內,久久迴旋着這脆響聲,久久不散。
“不過呢,我不相信這是你做的。一定是有人在你背後挑唆了什麼吧!”沈西何道。
如果說他開始時只是猜測,那麼剛剛的那個聲音,已經爲他證明,母親容雅安的死,一定與蘇曼有着什麼關係。
沈西何不管蘇曼的動機是什麼,但是從蘇曼假扮成許漾的樣子來犯罪可以看出,她是想誣陷許漾。或許,憤怒中的自己會喪失理智,然後不分青紅皁白就朝許漾發一頓火,縱使日後知道了許漾是冤枉的,但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不信任與隔閡已經存在了。這一點,沒有什麼可以改變。
自然,這些都是在那老劉所言正確的情況下推斷的。沈西何相信老劉,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但是沈西何也知道,蘇曼只是有點一根筋罷了,充其量也只是個被人利用的舞臺小丑。究竟是誰挑唆的蘇曼呢?而且允許給蘇曼的,究竟是怎麼的好處呢?最重要的一點,那個挑唆蘇曼的人,他與神秘人有什麼關係?他會不會就是神秘人?這些,沈西何都不確定,他還需要一一確認。
“師傅,西何,你相信我,伯母不是我殺的啊!伯母平日裡待我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會那般的忘恩負義,去爲了一己之私而殺害伯母呢?”蘇曼哭道。她看見沈西何那冰冷的目光,更是腿腳一軟,跪在了地上。
沈西何沒有想到許漾居然會跪下來,只爲了求得他的信任。這讓沈西何可是一時束手無策。沈西何從趕忙將蘇曼扶起,就在他扶蘇曼的時候,突然想起蘇曼剛剛所說的話中的那句“一己之私”。這可真是讓人容易誤會啊!
沈西何扶蘇曼的手一頓,蘇曼沒有注意到,她不小心再次磕在了地板上。冰冷的地板很是傷人,但怎樣都不如沈西何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更是傷人。
蘇曼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放開她,難道,他不相信她了?不可能的,即使沈西何不相信許漾,但憑着他們以往的情分,沈西何都不會讓一個女子跪在自己身邊的。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你……”蘇曼剛剛做起來,她的質疑還沒有完全問出,卻立馬遭受到了沈西何的一個耳光。
只聽空曠的屋子內,這耳光的聲音卻是可以稱的上是很是震驚了。
蘇曼不可思議的看着沈西何,這個人,還是她所認識的師傅嗎?
“你剛剛說的不會爲了“一己之私”是什麼意思?”沈西何冰冷的眼神直直射向蘇曼。
蘇曼回憶着剛剛說過的話,原來是這句“一己之私”而害她被沈西何誤會。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曼知道,如果說出事情的始末的話,那麼不要提沈西何是否會把她送進監獄,就算沈西何憑着兩人曾經的交情放她一馬,但是又能如何呢?這樣的話,蘇曼與沈西何之間,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回不去了啊!這樣的話,只會白白的便宜了許漾這個賤女人,於她蘇曼卻沒有半分好處。她做事時必要計較算計幾分,於己無利之事,蘇曼絕對不會插手。所以,這件事情,同樣也是如此。
“一己之私?哼,這還不都是你們所逼出來的。師傅,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的,但是呢?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師傅你可以多看我幾眼,這樣就足夠了啊!但是你給我的又是什麼?自從你與許漾依偎之後,你就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蘇曼說着,情不自禁的哭了起來。這次的哭不是什麼小聲啜泣,而是很大聲的,很放肆的哭着,像是在發泄她這些年來的不滿情緒一般。
對於這種哭聲,沈西何看不出半點做作的樣子。
“對,我是嫉妒許漾。我嫉妒她爲什麼這麼好命可以令你愛上。我嫉妒許漾爲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能堂而皇之的與你住在一起?而我呢?我即使擁有一切,恐怕你也是不屑一顧。”蘇曼道。最後,她那鼻音間的輕哼更是使這種抱怨不公而推到了極致。
沈西何雖然知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但如今他就這麼和許漾在一起了,似乎也實在對不起這個一直偷偷暗戀自己的女孩。這場暗戀,只能是無疾而終。
不過,經過蘇曼這一分訴苦,沈西何對她的懷疑也就變淡了。
當然,這也是蘇曼所預測的,很好,達到了她想要的結果,雖然那番痛哭確實很丟人,但卻爲她開脫了嫌疑。蘇曼現在能說什麼呢?是那個男人料事如神嗎?
一通電話,幾次電子郵件往來,她甚至都不知道這男人叫什麼,是誰。就這樣在一個虛擬的網絡中,幫她解決了這麼一個麻煩。
沈西何前番的猜測很正確,蘇曼的確與容雅安的死有關,但蘇曼卻不是主謀,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個幫兇。
蘇曼不知道那神秘人爲何要挑選自己,她很有自知之明,可不相信什麼被天神選中的人的這種無聊說法。但有時候,爲了僞裝自己,她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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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知道整個計劃後,也是嚇得攤坐在地上,足足有好幾分鐘的時間來回過神。
計劃很簡單,殺掉容雅安,嫁禍給許漾,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嫁給沈西何,成爲沈西何唯一的女人。但是這個計劃需要犧牲的人,可是平素最疼愛自己的伯母啊!但爲了感情,蘇曼還是義無反顧的坐了,並且做的很成功。
但現在蘇曼無比的後悔,但是如果她坦白的話,那麼等待蘇曼的,不僅有牢獄之災,還有沈西何永遠的漠視。
之前她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不然的話,究竟要不要聽從,她恐怕還會從長計議。
在聽見沈西何說出那些她未曾想過的話後,蘇曼就知道,這是那個神秘人一開始就篤定了她不會開口說出真相啊!
真是夠陰險狡詐的。
蘇曼坐在沙發上,她看見沈西何以手捂臉,彷彿是在壓抑着的痛哭。
“我……我真是沒用。”沈西何握手成拳,狠狠的雜向客廳裡的餐桌。一下一下,聽的蘇曼很是心慌。
突然的,沈西何站起來走到蘇曼身邊,將她抱起。
“我真是個廢物,你不會嫌棄我吧?”沈西何溫柔的看向蘇曼,這是蘇曼從未見過的一種溫柔的神色。
就在蘇曼要點頭答“嗯”的時候,只聽得沈西何悠悠的叫了句“許漾”。
這時,蘇曼可以說是從頭涼到腳,全身上下彷彿被雨淋溼過一般。
蘇曼突然想起了與沈西何在警局時的點點滴滴。最後,時光停駐在沈西何正在檢查那第四名死者的時候。蘇曼不會忘記,第四名死者的裁決方式是“分屍”。
沈西何因着這般殘忍死法的屍體,所以他讓警員將那屍體帶了出去。他這般做法就是爲了保護蘇曼的天真純摯。蘇曼怎麼會不明白呢?
想到這感人的一刻,再看看如今兩人的模樣……
當真要感嘆一句“滄海桑田”啊!
蘇曼把沈西何扶在沙發上做好,沈西何並沒有喝酒,爲什麼還會有這般神志不清的情況呢?
蘇曼沒有管這麼多,她一同在沙發邊上坐下了。
蘇曼在緊咬了幾次嘴脣,終於一臉坦誠的道,“不管你是真的這般,還是假裝,我現在就把你想要知道的那所謂的真相告訴你。”
“有時候,真相,並不是你眼中的真相。你知道那種痛苦嗎?你可以忍受的了嗎?”蘇曼突然發狂般的抓住沈西何的衣袖。
沈西何輕輕的推開她,“能否承受的了,好像不由您來決定。”
“呵,你果然是裝的。”蘇曼一笑,當看見沈西何那幾乎要發作的臉色時,她道,“你別急,既然答應了要說,我就不會食言的。”
“三天前,大概是這個時候,我去陪伯母談心的時候。她告訴我,沈西何回來了。你知道嘛?我當時的心情有多麼激動。哦,你不是我,你自然無法理解。然後,伯母說的下一句話,卻令我幾乎發狂。她說,沈西何帶回了許漾,打算年底成親。”蘇曼平靜的說完這些,她頓了頓,看向沈西何,發現沈西何的眸子裡還是那般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
“我知道了。”蘇曼喃喃道,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伯母與我商量的,可不是什麼小事。她說,許漾不是她的媳婦,只要她活着,那許漾就別想進她家的門。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如果伯母當初沒有說這話,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着,當然,這些都是我的臆測了,抱歉。”蘇曼說着,她拿紙巾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個女人,收放自如,懂得利用,如果只是拿來講故事,那可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過沈西何還是靜靜的聽着她的故事。因爲沈西何不是其中的角色,所以他根本就無法推測什麼。
沈西何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她會如何說的天花亂墜,說的如何妙語連珠。
“伯母說,讓許漾離開你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你們之間出現裂痕。但這個裂痕,不能由普通角色來扮演。於是伯母她親力親爲,設計了這麼一出好戲。包括那老劉。”蘇曼一邊說着,一邊暗暗偷瞧着沈西何的臉色。奇怪,這個沈西何,倒是一絲一毫的感觸都沒有。於是蘇曼只好繼續講着她的故事。
“伯母與我約定,於三日後的晚上,要我穿着許漾的衣服,衣服的裝扮,甚至故意以頭髮遮住半邊臉,給人留下一種蠱惑不清的感覺。”蘇曼終於看見沈西何的神色稍微變了一些。
“之後呢?”蘇曼故意做出一副正在深思的模樣,她那種扮相,乍一看,還真的差點讓人信以爲真。“我那天發生了點意外情況……就是有些肚子疼,疼的特別厲害。於是,我只好花錢僱了人來扮演我的角色。”
沈西何明白她說的肚子疼,但是,爲何早晚無事,偏偏要在這種時候突現一些意外情況?而且,不管她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沈西何都對蘇曼現在所說的故事產生了幾分興趣。沈西何以目光示意,讓她接着說下去。
而就在蘇曼正要開口時,公寓的門鈴響了。
蘇曼只好先停了下來,“想必是你那位歡愛的不得了的妻子回來了吧?我需不需要和電視劇裡的情節一般,先去個什麼地方躲一躲?”蘇曼這話中有幾分戲謔,也有幾分感嘆與無奈。
沈西何一皺眉,待他再看現在的時間時,正好五點了。許漾四點半下班,這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他竟與蘇曼在這兒折騰了一個下午,而且他們兩人都沒有吃飯,卻也覺不出飢餓。
“不必了。反正許漾之前已經看見你了,如果你躲起來,那纔是真正的惹人誤會。”沈西何依舊是那般冷硬着的臉,就好像誰欠他幾百萬似的。不止蘇曼,就連許漾,都不喜歡他這種常年的表情。
“今天的事先到這兒吧,記得,不要與人聲張。”沈西何警告蘇曼。
蘇曼看沈西何這種對自己不信任的態度,哎!什麼聲張不聲張的?要不是沈西何逼問,不,要不是沈西何苦苦哀求這件事情,那麼她也並不想多做解釋。
沈西何還是在懷疑自己,蘇曼搖搖頭,無奈一笑。是啊,碰上這種大事,任誰也是要被懷疑的。她蘇曼有什麼理由逃脫呢?
蘇曼跟隨沈西何走到門口,沈西何打開門,他看着門口的人,也要驚呆了。這個人,不是陸北,還能是誰?
而陸北在門口站着,他顯然也沒想到,居然碰見沈西何與蘇曼在一處。難道,這是沈隊要揹着嫂子紅杏出牆的前兆嗎?
沈西何看陸北那似乎已經走神的表情,他咳了一聲。陸北這才反應過來。
“既然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二位先聊。”蘇曼低聲一笑,如果他要是知道是陸北的話,那麼她蘇曼一定會躲避上一會兒的。畢竟,被許漾撞見她與沈西何在一處,沒有什麼,而且還會使許漾不快。但被他人尤其是男人撞見可就不妙了,這樣很容易被人誤會成,她是一個多麼不知規矩的女人。蘇曼在走到門口時,她突然轉身,朝沈西何道,“師傅,不用送我了。你自己保重身體。”
沈西何對蘇曼突然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他本來也沒打算要送蘇曼回家啊!這麼短的一段距離,隨便坐個出租車也就很快到了。
直到在沈西何的驚訝的目光下,許漾一步步的走進來時,沈西何才明白,蘇曼那番話中的意思。
原來,這是在故意說了那話,主要就是想讓許漾聽見。然後呢?讓沈西何解釋不清。
陸北看見許漾回來,倒是很客氣,“嫂子回來了啊!”
“你們談,你們談,我去廚房準備點吃的。你今晚就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許漾從始至終,她一刻停留的目光都沒有留給沈西何。這讓沈西何有些沒落。
陸北是不打算在這兒吃飯的,但耐不住沈西何與許漾的熱情,最終只好不再在這個無聊話題上繼續爭辯。
“你這次前來,是有什麼事嗎?”在確認許漾去了廚房之後,沈西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