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沈西何要與許漾訂婚這件事,基本上是傳的滿城風雨。當然,這些還要多虧了警局同志的宣傳力度。
季少卿看見手下蒐集的兩人的照片,要訂婚的證據,他氣的幾乎將桌子掀翻。訂婚是嗎?少了男主,看他們還是否能順利進行。季少卿冷冷的笑着。
在沈西何家裡。
“你真的要與我訂婚?”許漾問道。
“求婚都求了,我還能言而無信嗎?”沈西何嬉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委屈。”
“你知道的,我不是擔心這些。我只是不太敢相信,你竟然真的要與我訂婚。”許漾嘴角浮現笑容。這麼多年,沈西何可是少有的見她這麼高興過。
沈西何更加擁緊了她,將許漾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雖然這次訂婚帶有幾分目的性,不過沈西何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許漾的。他暗自揣測,相信現在季少卿應該知道自己將與許漾訂婚的事情了。
訂婚的時間,正是在一個月後的
遊艇上,沈西何想給許漾一個浪漫而盛大的訂婚現場,如果季少卿不來破壞的話。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而這一個月,沈西何除了要花費時間準備許漾的訂婚事宜,他還要給警局裡陸北等人一些時間,使他們有時間蒐集關於季少卿的犯罪證據。
這天正是沈西何與許漾訂婚的日子。兩人預定了豪華的遊艇,只租了一個牧師,其他的什麼親朋好友,他們都沒有請來。因爲許漾這邊沒有什麼親朋好友,而沈西何的母親很敵視許漾,沈西何都沒有把訂婚的事情與母親說,更遑論邀請母親來參加二人的訂婚典禮了。說是訂婚典禮簡陋,也一點都不爲過,要說氣派繁華,倒也是所言不虛。
“你去梳洗打扮一下,一會兒我們要見牧師了。”沈西何吻上許漾的額頭,溫柔的對她道。
許漾還想問爲什麼沈西何的家人沒有過來,但想想他可能是顧及到自己的感受,所以也就釋懷了,而且心中還有一股暖意流過。
沈西何打算先看看牧師,他去了牧師所在的房間。
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在心頭滑過。這兒,傢俱的擺放有些凌亂,而且沙發還被劃破了,似乎之前有人在這兒惡鬥過。
沈西何小心翼翼的上前,打算仔細查看一番。突然,面前閃現的人影勒緊他的脖子,幾乎弄的他喘不過氣來。
“你……你……”沈西何剛剛喘了一口氣,正打算問他是誰,餘光瞥見了依舊勒着自己脖子的人。這還用問嗎?他正是季少卿。
沈西何真是氣的跺腳,他有通知過警局的人,一定要看好季少卿,如果季少卿離開的話,要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但那邊倒好,估計季少卿都離開了半天了,那邊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發現。
“許漾呢?”季少卿陰狠的問道。
“她不在這兒。”沈西何冷冷的撇了季少卿一眼,他的話冷的沒有溫度。現在的二人,再也不見當初的半分情誼,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麼惺惺作態又有何意思?二人之間,明顯已是針鋒相對。
季少卿將沈西何綁在椅子上,他這邊剛剛忙活完,打算自己去找許漾的蹤影,結果就見許漾歡欣的跑了過來。
“西何,你看我這身打扮美嗎?”
沈西何直叫不好,無奈他的嘴被季少卿用步堵住。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沈西何千算萬算,竟然算錯了段東明等人出現的時間以及季少卿真的會孤身犯險,單獨一人跑到遊艇來綁架他們。不,準確的說,季少卿想要綁架的是許漾。
沈西何看見了季少卿嘴角的輕揚的笑容,他知道,這是季少卿打算對許漾下手的前奏了,無奈他被綁的結實,實在是無法f打倒季少卿,更無法告訴許漾,讓她快跑,只好在這兒發出嗚嗚的叫聲。
許漾跑到這邊,她一眼就看見了被綁在椅子上的沈西何,她嘴角的笑容消失。當然,她並沒有忘記那個站在沈西何旁邊的,正凝視着她的男人,季少卿。
“許漾,你跟我走吧!”季少卿手中的刀子快要刺破沈西何的頸動脈。
許漾嚇的彷彿瞬間沒了心跳,她坐在地上,連白色的婚紗被劃破了也沒有知覺。
許漾是畫好了妝,來請沈西何過目的,順便也希望他能誇獎自己的容貌幾句。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她看見的,卻是這麼一副場景。
許漾看見,沈西何被季少卿綁在了椅子上,而那個倒黴的牧師,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好,我跟你走。你快放了他。”許漾喊道,幾乎要撕破喉嚨。
許漾哭的梨花帶雨,眼淚浸溼了臉頰上的粉底,妝粉,淚水,頗有幾分悽楚可憐的樣子。
許漾看見沈西何一直在朝她搖頭,然後沈西何的眼神還不時的飄往窗外,她知道,沈西何是想讓她快些偷走。只是,他卻不知道,如果她一逃走,那麼沈西何很有可能必死無疑。所以,即便是爲了沈西何,她也不會做那種拋棄別人的事情的。
“你先放了他。”許漾說着,竟然將碎瓷片放在了自己的頸動脈處,以自己的生命相威脅,希望季少卿可以放過沈西何。許漾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麼大的勇氣,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沒有什麼理由。
“好,好,我放了他。你別激動,先把瓷片放下。”季少卿勸解着許漾。
許漾果然聽了他的話,乖乖的將瓷片放到了地上。
季少卿果然言而有信,給沈西何鬆綁。
季少卿一步一步的拽着許漾的胳膊,正欲拉着她離開這個遊艇。卻被從外面衝進來的幾人攔住了。
“放開她。”那人大吼。
沈西何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雖然段東明幾人來的不夠及時,但好在他們都來了。
這下,看季少卿是插翅難飛。
前面是拿着手槍的警察,後面是汪洋大海,他拉着許漾,側面還有虎視眈眈的圍在一邊的沈西何。現在這個局面,他只有一把匕首,除此之外,可以說是身無長物。
季少卿看着這個局,怪誰呢?他原本以爲自己做的很好,所以就沒有安排什麼交接的人馬,不然,何至於弄到這番地步?
“季少卿,只要你誠心認錯,放了許漾小姐,我們不會追究的。一切還有轉機,你不要想不開,企圖拼個魚死網破。”段東明在開導着他。不過,他話語中的欺騙意味,可真是非常明顯,只是誰都沒有表面說出來罷了。
季少卿殺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是他一句“不追究”就可以完事的?即使季少卿打算重新做人,但他曾經的惡行在人們的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季少卿沒有鬆懈,反而抓着許漾的手的力道,更加緊了一些。
海風吹拂在臉上,他們的後面,正好是汪洋大海。看着許漾這礙眼的婚紗,季少卿毫不客氣的用刀子將婚紗的下襬劃碎。
而後,季少卿扔下刀子,段東明等人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知道季少卿爲何要劃破羣子,可能是發泄心頭之恨吧!不過他扔了刀子,這就說明他已經服軟了。
這時,沈西何的腦海中閃過一絲痛苦,彷彿就像預感一般。段東明的已經飄飄然的神思還是被沈西何的大喊叫回來的。
只聽見“噗通”兩聲,哪裡還有季少卿和許漾的半分影子?他們現在可算明白季少卿爲何要割掉許漾的婚紗了。
沈西何連跑帶爬的奔到他們跳海的地方,如果不是段東明和陸北及時拉着沈西何,估計他也就跳海去追隨許漾了。他對許漾的愛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再搭進去一條生命,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何況,許漾也有可能吉人自有天相,她沒死呢?不過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偏偏選擇在遊艇上訂婚,許漾怎麼會出這種問題呢?”沈西何不斷的砸着船板,他憤怒中摻雜着自責與無助。
“沈隊,好了好了,許漾小姐也不希望看見你因爲她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放心,許小姐一定會沒事的。”陸北安慰着沈西何。
沈西何聽了他的話,自責反而更嚴重了。陸北與段東明二人嘆一口氣,沈西何過於執拗,他太相信自己所看見的,而且,他的自以爲是使他失去了許漾,這一點是他最無法原諒自己的。
“沈隊,我們這兒,搜查到了季少卿的犯罪證據。”段東明企圖說點什麼,來引起沈西何的注意力。
沈西何擺了擺手,他這是極爲煩躁的意思。
如果兩人死了,那麼他們的屍體一定會浮上來。但現在已經過了一刻鐘了,還是不見他們二人的屍體。這起碼算一個好消息,沈西何這麼安慰着自己。
但是,他們一直沒有浮上來,他們在水中不用換氣的嗎?還是說,他們被水草絆住了身子,無法上來,這樣的話,可是連他們的全墓都沒有,只好找個衣冠冢來湊合。沈西何打了自己一下,他這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段東明說的對,他們很可能沒有死,所以沈西何現在要做的是藉助警方力量,然後來找到許漾,而不是一個勁的在這兒埋怨自己。
“我們先回去吧!”沈西何冷靜下心神後,他拍拍段東明的肩膀,笑道,“你不是說找到了季少卿的犯罪證據嗎?是什麼?”
段東明還在想該怎麼安慰沈西何,沒想到他自己竟然先從悲傷中走了出來。段東明笑笑,反應過來後,倒也先與沈西何,陸北等人回去了。
海面依舊平靜,沒有起絲毫波瀾。藍色汪洋,一碧萬頃,着實是一番氣派景色。遊艇依舊孤棱棱的躺在這兒,那個牧師,也不知是在遊艇上還是早已被拋屍到海里。
三人離開後,一羣沙鷗飛過,然後停在海面上,接着一掠而過。這裡平靜的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沒有那般驚心動魄,沒有什麼迭宕險生。除了那搜多出來的遊艇之外,可他們卻不知道,這兒剛剛發生了三起命案。
“沈隊,哦,對了,關於你的包庇罪已經澄清了。所以,現在你依舊是我們的沈隊。”陸北笑道。
沈西何這才明白他們之前爲何叫他時的稱呼都變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前面的四起案子的確與季少卿有關,而季少卿做這些,只是爲了爲許漾報仇。”陸北繼續道,“之後的監獄暴動,犯人手上的槍支也是季少卿安排的,而且他也在監獄裡放了自己的人,爲了保護許漾。”
對於這些,沈西何基本都猜到了,他也不想再說什麼。不過就是許漾可能對季少卿有恩,然後季少卿因爲環境背景原因,將這種恩情極端化,想讓許漾完全的依賴自己。可惜事與願違,而他也比較怯懦,尤其是在許漾面前。所以季少卿在這種矛盾的心裡的控制下,他選擇了欺騙自己,將許漾認做姐姐。
沈西何想起之前吩咐人過去找許漾和季少卿的蹤跡。
“找到人了嗎?”沈西何向段東明打聽,因爲正是段東明在這邊負責打撈。
“沈隊,找了兩個小時了……一無所獲。”段東明答道。
對於他想說的後面那句話,沈西何能夠猜出來,這麼久他們都沒有浮出水面,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或許,他們被海藻纏住了腿溺死在海里,或許他們被水中的大魚給吃了。
“沈隊,漲潮了,我要吩咐他們先離開這兒。”段東明說完後,扣上電話,他有條不亂的下着命令。
“哐當”一聲,沈西何手中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他失聲痛哭起來。海水要漲潮了,他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她的女人。就這麼,讓她葬身海底。
沈西何因爲勞累,再加上收到了海水漲潮的消息,他一氣之下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沈西何,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他辭去了在警局的工作,無論老局長如何挽留。沈西何不哭不鬧,不說不笑,只有與他說起許漾的消息時,他的眼睛中才會多幾分神采。
陸北來到了沈西何的家裡,他揚手就給了沈西何一個耳光。
“許漾爲了你,可以不計生死,你就是這麼回報她的嗎?”陸北呵責。
沈西何好像被這一下打醒了,他丟開一直抱在懷中的許漾送給他的玩偶,雙手捂臉哭了起來。這是自從他醒來之後第一次哭。因爲捕救人員並沒有撈到許漾的屍體,大海撈針,這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而沈西何因爲這個,他一直堅信許漾沒有走,他就在自己身邊,他就是在一直陪着自己。所以,他沒有讓人舉辦關於許漾的送葬儀式。
“你整天這個樣子是幹什麼?失去了,就再找回來啊!從榕城,從曼谷,從北京,從烏斯懷亞。”陸北揪着沈西何的衣領,“許漾,她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你。現在的這副模樣,還有沈隊的半分威嚴嗎?”
陸北又給了沈西何兩個耳光,而他不斷的重複的“許漾”二字,同時也刺激了沈西何的神經。沈西何很快從困境中走了出來,這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被打醒了。
“謝謝你,陸北。”沈西何一笑,繼續是他溫婉的模樣。
沈西何並不知道,當初陸北所喜歡的女人蔣伊死的時候,他的心裡是多麼的悲痛,但也毫無辦法啊!人生,最應該學的一堂課,就是面對。只有敢於面對自己,纔會成功。而現在的沈西何,顯然,他已經敢於面對自己了。他現在,再也不僅僅是一個沈隊長了。雖然他把工作辭了。
當初看見蔣伊死在自己面前,因爲心臟病去世,之後又因爲幫助沈西何查看案子,他重新翻開了那塵封已久的記憶。所幸,陸北已經在這場愛情中走出來了,現在剩下的,只有走出了一半的沈西何。許漾在他的印象中實在太深,沈西何決定進行一場旅遊,既能觀看自然風光,又能散心,不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北京,曼谷,烏斯懷亞。北京,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而曼谷,正是許漾悲傷命運開啓的使點,只有烏斯懷亞,聽說是無論什麼年紀的人,無論年輕與否,大家在這兒都是平等互重的。最主要的一點,烏斯懷亞還是許漾夢中的天堂,對於這一點,沈西何曾經聽許漾提起過。
主意打定後,沈西何決定買下個月的機票。等他去烏斯懷亞玩上一圈回來之後,他再找份其他的職業,然後好好振作起來,大幹一場。
烏斯懷亞不止風景優美,而且它的空氣也很清新,人民關懷也是不錯。
初來烏斯懷亞的第一天,沈西何基本看遍了所有的風光,除了大海。現在,沈西何對海有一種潛意識的恐懼,因爲他最喜歡的人,就在海里喪生。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沈西何不得不承認,許漾死了。在海水漲潮的情況下,無論是誰,生存的機會都很渺渺。
“尊敬的客人,幾個月前,我們這兒來了一對兄妹,看模樣,與你們似乎是來自一個地方的。他們都是靠打魚爲生的,所以,請客人不要害怕這兒的海,它可是我們的寶藏。”烏斯懷亞民風質樸,這剛剛正是那人看見沈西何盯着這水發呆,想是他不敢下水,所以那人才給他舉出了最近來到村裡的一對兄妹的例子。
沈西何聽到兄妹二字時,他眉頭一皺,似乎他苦苦尋找的人兒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是他沒有見過而已。但不管如何,沈西何都要去海邊看看,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他所喜歡的,他的未婚妻許漾。
沈西何走到海邊時,正好碰見有兩人在打魚,那女人擡起衣袖,擦擦臉上的汗水,然後繼續忙活。按照季少卿的想法,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他叫了許漾一聲“阿姐”,又朝她招招手,之後許漾就笑逐顏開的同樣招手。
看那背影,還有說話的語氣聲音,這分明就是半年前誤以爲落海死亡的季少卿與許漾。雖然二人把沈西何給忽略了,但這絲毫不能影響沈西何愉悅的心情。沒想到這次的烏斯懷亞之旅這麼成功,而最後的許漾,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啊!
他們不要再管什麼六年前六年後,既然命運給了他們相逢的機會,那就說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沈西何不再是認真負責的警官,他現在與許漾一般,也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他在這兒定居,從此與許漾打魚爲生,其實這也是一種不錯的生活。
就在許漾正要離開時,沈西何伸出胳膊攔住了許漾。
“美麗的小姐,你叫什麼名字?我可以認識一下你嗎?”沈西何彬彬有禮的道。
許漾看見沈西何後,她明顯的愣怔了一下,但在聽見沈西何的話,以及看見沈西何認真的眼神之後,她倒變的落落大方起來。
“許漾。你呢?”
“沈西何。”
兩人這看似隨意的對話,卻是告別了過去,這代表着一段重新開始的生活。從此之後,再也沒有榕城的許漾和沈西何,而只有烏斯懷亞的許漾與沈西何。這,已經是上天賜給他最大的福祉。
沈西何兜兜轉轉這一大圈,最後才發現,原來他真心所愛,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的母親有蘇曼照顧,或者十年之後,他也一定會回去的。而現在,沈西何只屬於許漾一個人。
季少卿看見兩人如膠似漆的擁抱在一起,他很自覺的去洗魚了。
有多少人在失去後纔會後悔,沈西何也是,但所幸,他又找到了她。而這次他們愛情的期限,將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