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曉藝從獨自生悶氣的心思中回過神,卻四周都瞧不見徐文風的身影。以爲徐文風只是在和她鬧着玩,她將目光投向周圍,卻沒有發現半點徐文風的痕跡。她開始慌了,徐文風呢?他去哪裡了?
“徐文風,你在哪裡。出來,別再玩了。”她將手掌做成喇叭狀,對着四周大聲喊話。可是,空谷中她的聲音在迴響,卻沒有人應和。她聽不見徐文風的聲音,她聽不見蟲鳴蛙叫,這個世界中,她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她只知道,沒有人迴應,一聲聲的叫喊都沒有人迴應。就像是個被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孤兒,她的聲音從氣憤逐漸變成了悲慼,最後用乞求的口氣繼續呼喚着:“求求你,文風,你出來好不好?不要嚇我,我好怕。”說到這裡,她已經害怕得連聲音都帶着哭腔。
徐文風不會真的出事了吧?心裡突然冒出的念頭嚇得林曉藝心驚肉跳,她甚至顧不得自己身上還穿着衣服,跳下水就開始摸索起來。她近乎瘋狂地在水裡尋找,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徐文風的身影。在哪裡啊?他到底在哪裡啊?四處都找不到徐文風,一種世界末日般地悲涼悽愴頓時在林曉藝的心裡蔓延。心痛嗎?是的,很痛,痛得她連再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好怕,怕黑,怕徐文風再不理她,怕徐文風就這樣消失了。她怕得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盤坐在水中央的大石塊上嚶嚶哭泣。
徐文風在水裡稍微平靜了一下躁動的心緒後,就起身去了小樹林。因爲沒有帶內褲到河邊來換的緣故,他決定先去把溼的內褲擰乾再穿衣服回宿舍。畢竟,滴水的內褲再套上乾燥的休閒褲這個搭配太過詭異。
只是,他沒想到,等到他回來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林曉藝一個人團身坐在水中的大石上,那神情,悽愴得彷彿世界已經在一瞬間坍塌,她再也找不到生存的希望般。就像是一個殘破的娃娃,了無生氣。徐文風心頭一驚,趕緊從水裡衝了過去,哪裡還顧及他剛剛纔把內褲擰乾,還穿上了沒有被浸溼的外衣褲。
他衝過去,擡起林曉藝的下巴,急切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坐在這裡?”林曉藝睜開迷濛的淚眼,一秒的時間內,心情就像是過山車般從低谷升到了半空,又彷彿是緊張得連心肌都微微發痛的心情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扯着徐文風的衣領就大聲叫喚起來:“混蛋,你耍我很好玩是不是?你覺得這樣讓我傷心得快要死掉很好玩是不是?你看我傷心你覺得很過癮是不是?”說着,握起拳頭就向徐文風的肩頭、胸口揮去,哭聲也從嚶嚶哭泣變成歇斯底里。彷彿是要把今晚受到的驚嚇,委屈都哭出來一樣。
徐文風被突然的指責一提醒,纔想起來自己走的時候竟然都沒有和曉藝先打招呼。是啊,是他大意了,是他沒有顧及到曉藝的心情,他以爲就去這麼一會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他哪裡知道,就是這幾分鐘,讓林曉藝經歷了比死更痛的心理恐懼。
徐文風就這樣任憑林曉藝一拳一拳地捶在他身上。只是耐心地低下頭去細細地吻幹她眼裡不停下墜的珍珠。“藝兒,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隨便你怎麼打我都行,不要再哭了好嗎?”徐文風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勸慰,不停地道歉。可是林曉藝的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控制不住地掉。
“剛纔……突然找不到你……我好怕……我好怕你就這樣不見了。如果……你不見了,我怎麼辦?”林曉藝斷斷續續地在徐文風懷裡說着。
“我怎麼會不見呢?我怎麼捨得丟下你?我只是去樹林裡換衣服。對不起,下次不會讓你再擔心了。不要再流淚了好不好?你的眼淚讓我好心疼。”徐文風用哄小孩的溫柔語氣慢慢地哄着林曉藝,直到已經連微不可見的哭泣聲都已經平靜下去以後,才扶起她。
林曉藝在石頭上坐了太久,腿一時已經站不起來了。徐文風背過身去,將林曉藝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朝着山腰上的宿舍走去。
鞋子灌了水,踩在泥地上一腳深一腳淺,衣服上的水還在不停往下墜,明明被風一吹連汗毛都立了起來,徐文風的嘴邊卻帶着一絲滿足的笑意。原來被自己所愛的人關心在乎,是這樣讓人開心的事。曉藝對他的依賴和緊張,使他覺得彷彿連夜裡的風都變得溫暖起來。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兩人真切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徐文風慢慢向來路走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輩子,對這個女人,他背上了,就再也不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