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風停下腳步,掏出手機,一邊按下接聽鍵一邊繼續朝着女子方向前行。
電話裡,小秘書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總裁,請問,今天中午在聖地亞元的行程安排需要取消嗎?”一語畢,只剩下帶着緊張頻率的呼吸聲。看樣子是秘書找不到人,正在爲自己的飯碗擔心呢。
“不用,我會按時到。”
掛斷電話,候車線外已經涌滿陸續從車廂裡走出的人。徐文風看看前方,女子和小孩的身影已經被淹沒在高低胖瘦的人影裡。失望的情緒涌來,徐文風提着公文包,乘電梯回到地面層。
直到接近地鐵出閘口,徐文風才如夢初醒般地看到前方指示牌:黑底白字,赫然寫着“遊樂園”,而不是他要去的“聖地亞元”。估計是剛纔分神,只聽到一個“園”字就匆忙下了車,沒有想到,此“園”非彼“元”!
徐文風邁着快速卻不慌亂的步伐往回走的時候,電梯上的人已經大抵散了。在兩趟車間隔的中間時間裡,電梯上往往隔兩三階纔會有一兩個人。
徐文風面向手扶電梯,闊步朝前。由下而上的電梯陸續將乘客載到地面層。對面向電梯走行的人來說,那些人就像是從地下長出來似的。
徐文風昂首往前。緩慢轉動的電梯齒輪,帶動着電梯旋轉。片刻,一頭烏髮出現在他眼前。額前的發向頭頂梳了上去,在發頂固定了一枚鑲着亮晶晶細珠的髮夾。電梯又往上五釐米,露出了一方飽滿光潔的前額。緊接着,色如潑墨,形如楊柳的兩片眉毛也顯現出來。雙眼皮掩着一雙靈動的眼眸緊跟着眉毛也露了出來。
這雙熟悉的眼睛,棕色眼珠裡黑色瞳仁散發出徐文風再熟悉不過的眼神,淡泊溫柔。這眼神牽痛了徐文風的神經,阻止了他的腳步。他在離電梯三米遠的地方站定,呼吸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高挺的鼻樑,纖巧的鼻子也露面了!徐文風的幾乎是屏住呼吸,急不可耐地等着越來越和他記憶重疊的臉。
小巧的嘴,尖尖的下巴漸次從地下冒了上來。徐文風幾乎站成了雕像!那張臉,赫然正是:林、曉、藝!什麼叫望眼欲穿,什麼叫峰迴路轉,什麼叫欣喜若狂,在這短短十秒之內,他統統體味到了!三年踏破鐵鞋,他費盡全力卻始終沒有她的影蹤!今天,他意外地下錯車,竟然就這樣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林曉藝!如同是閒着兩塊錢無處可用買了張彩票卻中了五百萬,徐文風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嚇得忘了動作,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世界彷彿一瞬間靜止。又一趟列車到站的鈴聲,又一撥人推推攘攘踏上電梯的聲音,廣播裡“本站,遊樂園”的聲音,統統都隱匿了。除了林曉藝,徐文風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熙熙攘攘的人羣,對於他來說就像是盤踞在巨石旁的溪流——任它溪流橫行,他徐文風如磐石無轉移,眼光牢牢釘在了林曉藝身上!
他再次看見先前那件阿瑪尼的冬裝裙。他終於明白爲什麼他會認得了!他一個從不關心時尚的人,只有思念她的時候,纔會耐下性子,看完阿瑪尼的一場場發佈會!那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一起在大辦公室裡午餐,她看着電視上的阿瑪尼新裝發佈,眼裡的愛戀他看得清清楚楚。他送過一件LV,她沒穿。這時,他終於知道了:她喜歡的是阿瑪尼。他等啊等,等着阿瑪尼的秋裝發佈,等着爲她準備新一季的驚喜,卻等來了林曉藝驟然失蹤的消息!從那以後,每當阿瑪尼出新品,他都會呆呆地看,想象着林曉藝呆滯可愛的神情,以此撫平心頭一遍一遍涌來的思念!無怪乎,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件修身長裙,是出自阿瑪尼旗下!
他再次看到了林曉藝的臉。那張臉上,有着和他一樣的錯愕——徐文風幾乎是要歡喜了,感謝林曉藝還能在見到他的時候錯愕,而不是無動於衷!也許是化了淡妝的緣故,她的五官似乎比從前更精緻了。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從前沒有的成熟氣息,點綴得她的臉更是美得驚人!
人潮推動着徐文風往後,他卻像是釘住的不只是眼睛,還有一雙腳,呆呆地邁不出一點腳步。
就在他驚愕得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時,林曉藝像是突然醒過來,抱起身邊的孩子,三大步就邁過徐文風,混着吵雜的人羣,遠離了徐文風的視線。
“曉藝,等等!”徐文風也像是猛然驚醒,大聲地朝着林曉藝的背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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