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聽了,心如刀絞。那段時間,自是花榮在一旁陪伴着他,這三番兩次的,她便對花榮生出些依賴之心來。只是黑起始終不相信花雲已死,常常依着那些蛛絲馬跡的消息,外出打探。某一日,慧心發現自己頭暈嘔吐,方驚覺自己已經懷孕一月。慧心想着這孩子自是花雲的根,如今他已不在人世,這個孩子她定要爲他留下。
彼時,皇上得了驚懼之症,因還無繼承大統之人,遂相中了花榮,又見過這慧心幾次,乾脆,將花榮立爲太子和冊封慧心爲太子妃的詔書,一併頒下。令花榮意外的是,慧心得知,並無拒絕執意,反而一心一意地留在他身邊,很快慧心就告訴他,他們有孩子了!花榮聽了自是又驚又喜!皇上駕崩後,花榮爲帝,冊封慧心爲皇后,剛出生的花純仁則爲太子!慧心遠在異國求學的哥哥,此時終於也得知了家中的變故,收拾行囊往未央城中尋慧心去了!
惟有若心,只是淡淡地看着慧心的這一切,她婉謝了慧心邀她入宮的消息,苦苦在未央城中等待威武將軍黑起的消息!她等了三年零三個月,等到慧心和花榮從宗親的遺孤中,抱養的小兒子花純信都三歲了,黑起還是杳無音訊。若心永遠不能那個下午,慧心帶着五歲的花純仁,告知了黑起,因不相信花雲已死,在重往翡翠崖尋找時,不慎掉落深谷罹難了!若心聽了,簡直就要昏死過去。慧心很擔心她,一直在她身邊照料她。忽一日,慧心從宮裡回來,卻發現若心已經將一頭長髮剪去,站在那裡對着慧心微笑。
慧心走上前,看着若心道:“若心,你爲什麼這麼傻?難道你要出家嗎?”若心聽了,淡然說道:“慧心,我不是你。你很堅強。我知道太子的父親是誰,不過既然你不告訴我,我也就決定不說。如今我的父母已經死了,黑起也不在了,我爲什麼還要貪戀紅塵呢?不如將發截斷,一心一意地出家去!”慧心聽了,知道無法阻攔,只得點頭道:“若心,以後我可來常常看你麼?”若心聽了,笑道:“我只是四大皆空,你我的姐妹情分,自是還在!從此以後,你就叫我慧淨罷!且記着!”說着,便遙遙往外走,慧心是苦留不住……
太后現在是立在宮殿裡,遙遙地想起了這些往事,只覺得自己早就身心俱疲的了。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打開門,看着門外那張酷似花雲的臉,嘆息道:“純仁,我的兒,我想,有些事我不該在瞞着你了!你知道後,自己決定怎麼去做!”花純仁聽了母親之言,心中疑惑。可是太后卻只說道:“我兒,你進來罷!你和朱雪雁可算是兄妹,但你們又非真正的兄妹,但是你父親不知,這始作俑者,其實是我!你父皇拼了命的阻攔你與朱雪雁在一起,只是因爲他認爲你們
是親生兄妹!但是,只有我知道,你們並無血緣關係!”花純仁聽了,呆立了半天,他方木然說道:“母親說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后嘆道:“你隨我進來,我細細講給你聽,這是一個沉痛的往事……”
將心中所有秘密告知了花純仁後,太后就覺得自己已經老去,花純信念及兄弟情深,將宮中原來的東宮處所,有好生修繕了一番,苦苦挽留花純仁住進去。花純仁知道了所有的原委,雖知道自己和朱雪雁之間,並無任何血緣,但是無奈現在的她,已經失望透頂,遠在齊國爲後,他思慮再三,終於將去尋她的念頭生生撲滅。
在明月已經懷有身孕三月後,太后就在宮裡生起一場大病來,慧淨從般若寺裡看她了。她握着她的手,默默問道:“慧心,你這一生,可值?慧心,你快樂麼?”說完,慧淨自己倒是流淚。慧心看着慧淨,淡淡說道:“若心,我值!我得到過兩個男子無私的愛!雖然一個曾背叛過我!但是,如今的我,心中只存愛,不留遺憾和恨!”慧淨聽了,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但願你心裡寧靜罷!”
太后又掙扎着坐起來,顫抖着握着筆,要給遠在齊國的朱雪雁寫信,告知她的身世。慧淨嘆道:“我來代着你寫罷!”因此,太后口述,慧淨執筆。待太后說道花純仁並非先皇親子時,慧淨心裡動了一動,想了一想,終於沒有將此話寫進書信中去。一個心裡已經寧靜的人,一個已經有歸宿的人,又何必在多此一舉,去擾亂了她的心!慧淨寫好信,將紙摺疊進信封裡,對着太厚道:“我已經幫你寫好了!現在就可以去寄!”太后聽了,方哽咽道:“若心,我有罪!我讓花雲的孩子和先皇的孩子,都受苦了!”慧淨聽了,便安撫道:“不,慧心,你沒罪!你現在能夠說出來,就是無罪了!餘下的事情,看他們自己處理罷!”太后閉目對慧淨道:“若心,我很累,我想閉目休息一下!其實,有些事,我還想多說出來,以免留有遺憾!你叫純信進來罷!”
慧淨聽了,便嘆道:“你是要告訴他,有關他的身世,讓他更加勵精圖治,是不是?”太后緩緩點頭,說道:“若心,你總是最懂我!無奈,我就要先去了,來世,但願咱們再在一起,繼續做着好姐妹!你也不要出家了,我也不要遇上什麼太子王子的!咱們兩個做着伴,一生一世的也好!”慧淨搖頭嘆道:“阿彌陀佛,慧心!你可知這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只能說,這花開是緣,花落是劫!一切俱是命運,半點是不由人啊!”
一徑說着,一徑退到後面去。花純信和明月已經從外面進來了。花純信看着母親,悲慼道:“母后要說些什麼,兒臣一概都是謹記在心裡的!”太后看了看明月,
笑着對明月道:“明月,好生對待自己,對待肚子裡的孩子!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他講,你還是先退下罷!”明月聽了,忍住淚退下。此時房中只剩下了花純信一人,太后方低低說道:“純信,我的孩子!你可知……你並非是我親生……你是宗親之子!我可憐你沒爹沒孃,將你從王府給抱了來,當做親生!”花純信聽了,心中並不驚訝,只是哀哀道:“母后,其實我心中早就知道,只不過母親你不說,我也就不問。縱然不是親生,你也待我勝似親生!”太后想起了花榮的囑託,低聲道:“純信!我始終知道你心裡,藏着一個人!她不是明月,她是朱雪雁罷!”花純信聽了,便回道:“母后什麼都瞧出來了?不過,兒臣我不想瞞着你,卻是如此!只是……這些都是過去之事了!朱雪雁也不在花田,兒臣現在想的,便是怎麼讓明月開心過好每一天!”
太后聽了,便滿意而笑道:“純信,我的兒!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是啊,明月是你的妻子,如今腹中又有了身孕,她自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純信,這花田的江山,我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坐着啊!”說完,又拉住花純信的手,殷殷情切,重重囑咐。一時,花純仁卻也又進了來,太后看着這兄弟二人,對着花純仁道:“純仁,你在那嘉陵島上的事兒,我都知道!”說着便是閉目重重地嘆息。花純仁心中自是驚訝,他喃喃道:“母后是如何得知的?”太后微笑道:“那島上的甲長婆婆,原是我的一個故人!純仁,你凡事不可做的過分了!該適可而止!”太后說完,又愛戀地看着他,說道:“純仁,你可知那島上的陳含蕊是誰?”
花純信聽了這番話,也是好奇地看着花純仁。花純仁此番已是蹙着眉頭,默默道:“兒臣不知,兒臣以爲她就是島上的甲長婆婆的親戚!她曾說過她是陳國之人!除此之外,兒臣真的不知道了!”太后嘆道:“純仁,用用你的心,細細去看你那東宮裡的擺設罷!你書房中、臥室中的所有物件,都是那陳含蕊一心送了花田來,交給內廷搬到東宮的!”花純仁聽了這話,是內心大震,那麼……她究竟是什麼人?爲何洞悉他所有的喜好?
太后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便緩緩說道:“陳含蕊,她是陳國的公主!你當真從前就沒見過她麼?”花純仁聽了,心中像飄過一陣動聽的玄樂一樣,隱隱約約,只是不知從哪裡傳來。終於,慢慢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苦笑說道:“母后,我記起來了,我的確是見過她,怪不得我始終覺得,我在哪裡見過她。”太后聽了,沉吟了一聲,慢慢說道:“這姑娘是個癡心人,只是在宴席上見了你一次,心中就念念不忘。是以,多番寫了信給我,向我打聽所有你的喜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