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陳含蕊像是入了魔道似的,她將小綠瓶子打開,將金黃色的液體,細數倒入碗中,然後再調上蜂蜜和糖水,放在榻前櫃子上,等着花純仁醒來。
此時的花純仁,終於將身子在榻上翻了個身子,慢慢睜開自己沉重的眼皮。他一醒來,這心中便想的是:雁兒可怎樣了?她知道自己此刻在此罷!想着方纔自己昏迷時,正是這島上的甲長婆婆喂自己喝藥,心中也自是感激。他往左一瞧,見是一個面生的姑娘,坐在椅子上,眼睛是一動不動地瞧着他!花純仁心中是大爲驚異,這個女子可是誰?雖然容貌俊俏,但是自己之前究竟有沒有見過,他可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陳含蕊見她醒了,便說道:“你可醒了!你知道麼,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可感覺怎麼樣?”花純仁見她說話,清婉動聽,竟好似之前在哪裡聽過似的,覺得熟悉,他沉沉問道:“姑娘是誰?我可記得是甲長婆婆救了我?”陳含蕊聽了,便莞爾一笑道:“不錯,是甲長婆婆她老人家救了你!不過,甲長婆婆她老人家有事出去了,自不在這裡,所以就派我來照顧你!”
花純仁聽了,怔怔道:“哦,原是如此!那麼姑娘是甲長婆婆的什麼人,在下好方便稱呼姑娘!”陳含蕊聽了,便笑道:“我麼,是這甲長婆婆的遠房孫女兒,你就叫我蕊兒罷!”說罷,便格格一笑,花純仁聽的這笑聲是如此悅耳,便也笑道:“姑娘,那麼我可是好了罷,我可還要趕着回去呢!”陳含蕊意味深長地說道:“知道!不過,甲長婆婆對我吩咐過了,公子你在醒來時,一定要喝完婆婆親手熬的藥汁!喝了這藥汁,你這急症就會好了!渾身也便充滿了力氣!”說着,便將手裡的藥碗放在了花純仁的面前。
花純仁看了看這碗裡金黃色的液體,問道:“蕊兒姑娘,這個是個什麼藥呢?”陳含蕊便笑道:“這個麼,是定神緩心水,你喝下去後,便不會覺得頭痛了!”花純仁聽了,便向她道了謝,舉起藥碗,將碗裡的藥汁一飲而盡。飲罷,他還意猶未盡地對陳含蕊笑道:“姑娘,這個水兒倒也不難喝!”陳含蕊便朝他笑笑,說道:“橫豎這個是極金貴的!”她沉沉看了看喝了十日忘情水的花純仁,只覺得此時的他,面紅耳赤,面帶春意,眼光之中是說不出的旖旎之色。
這番情形,看得陳含蕊倒是一愣,甲長婆婆對她說與過的,男人喝了這十日忘情水,便會在這十日之間,將自己地前塵往事,心中所愛之人,忘得是一乾二淨,而只會愛上喝了水之後所見過的第一個女人!這陳含蕊見花純仁瞧着自己的眼神,含情脈脈的,心中便如陣陣小鹿亂撞!她心中當然希望花純仁喜歡她,愛慕她,可是今日夢想成真了,她心中非但沒有片刻的歡喜,只覺得這心兒緊張的咚咚直跳!因爲此時的花純仁,正從榻上坐起,慢慢朝她走來。
“蕊兒,你是叫蕊兒!”花純仁輕輕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兒,眼睛也是無比的輕柔!陳含蕊在心中暗道:“這十日忘情水,果然厲害!甲長婆婆告誡她的話果然不假!”此時她的心中砰砰直跳,不知該怎麼辦纔好,她期期艾艾地對了他道:“是的,我叫蕊兒!”花純仁便微笑道:“蕊兒,叫我純仁罷!”他忽地搖搖頭兒,朝着陳含蕊笑道:“蕊兒,怎麼我覺得我自己這心裡空落落的呢!我……我可曾和什麼另外的人一起到了這島上?”陳含蕊聽了,便溫柔笑道:“純仁,當然沒有,其實你是和我一起到了這島上的!我們是一對恩愛無比的……戀人!是得到了祝福的未婚夫妻!”陳含蕊大着膽子說了出來。花純仁聽了這話,覺得心中還是不能解惑,遂笑道:“是嗎?咱們認識應該多時了罷,怎麼我心裡竟像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似的,這般的難受?”
陳含蕊聽了,不動聲色,端坐着說道:“那是,因爲你生病了,可能在夢中,你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兒罷!”花純仁聽了,仍舊皺眉說道:“是嗎,竟是這樣的?”陳含蕊便狠狠
點了點頭。花純仁握着了陳含蕊的手兒,也是這藥力發作了!他忽然覺得一陣燥熱難耐,這十日忘情水的藥效涌上來,奈何多少有毅力的人都會把持不住!他看了看陳含蕊嬌俏的臉容和窈窕的身子,一時忘情,便將陳含蕊的手是握的更緊了。陳含蕊忽然覺得害怕起來,只聽花純仁沉沉道:“蕊兒,既然我們是恩愛的戀人,不如你就先給了我,如何?你瞧我現在是這般的難受?”
陳含蕊本就覺得喝了藥的花純仁,看起來極是怪異,又見他說了這樣一番話,心中也恍然大悟起來,她明白過來,心中便想急急逃跑,無奈花純仁此時的力道極大,她又掙脫不得!她便想期期艾艾地解釋,自己還要出去拿些什麼東西,只見自己的脣已是被花純仁覆了上來!她反而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童一樣!她的眼中不由流下淚來。自己的要的不就是他對她的眷戀麼?雖然只有十天,可是她不悔。怎麼現在自己又心如亂麻了呢?
花純仁也瞧出了她的眼淚,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炙熱,緩緩對她說道:“蕊兒,我答應你,今生今世,不和你分離。”在說這話時,花純仁忽然覺得自己一陣恍惚,這樣熟悉的話,自己竟是對何人說與過的!難道還是蕊兒!陳含蕊聽了花純仁這話,心知他是被藥水蠱惑,迷失了心智,可聽了他此言,心中還是覺得一陣暖流涌過!自己要的不就是和他的十日邂逅麼?十日之後,他花純仁就會徹徹底底乾乾脆脆地忘了她!而這轉瞬即逝的十日,對她而言將是一生一世!
她便也看着花純仁,緩緩說道:“我知道!我信你!”說着,便迎上他炙熱滾燙的脣,花純仁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一時間,他們便忘情投入,忘了身邊的一切。只聽得這房子附近,滔滔的江水拍打岸邊不停的聲音。
這裡,朱雪雁聽了那守着山洞的老婆婆之言,便不顧體弱,在這嘉陵島邊四處尋找了起來,從清晨到黃昏,可是竟沒找到。她垂頭喪氣,心中雖不擔心花純仁的安危,但是他滯留不歸,心中自是格外牽掛。眼看夜幕又要西沉,今日又是一無所獲,她的心裡空落落的,便隨處在這附近採摘了些野果,權當作晚飯罷!她無精打采地回到這屋子裡,難過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鮮紅欲滴的果子,卻是毫無食慾。
“姑娘,姑娘!”門外一陣蒼老的呼喚聲,倒是將朱雪雁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朱雪雁走到外間一瞧,只見門口立着的竟是今日那守着山門的老婆婆。她見老婆婆行走雖利索,可到底還是憐憫她年紀大了,便伸出手來,攜了她進屋子裡,口中問道:“老人家,你這般年紀,怎麼竟尋到了這裡?可也累着!”當下便讓老婆婆坐下,自己強打精神去後屋裡,取來一碗竹根做的碗,倒進一碗自己烹製的茶葉水,老婆婆喝了,覺得清冽,不由問道:“姑娘,這茶水怪好喝的,究竟是個什麼茶葉呢?”朱雪雁也用竹根給自己盛了一碗,說道:“我和我哥哥初進了這島上,我瞧了瞧這島上的紅土,便知這裡有野生的茶園。我無事時,便在這附近四處尋覓起來,果見這裡有一簇簇不易被人發覺的茶樹。於是我便採摘下來,曬乾了炒了收起來,今兒,還是第一次喝這茶水呢!不過倒也不難喝!”
老婆婆聽了這話,便知她是個極善良穩妥的姑娘,心中已是升了好感!今日又細細瞧了瞧她一番,果然是個出類拔萃的。老婆婆心中又想起了陳含蕊之事,只覺得那丫頭此番作爲極是傷害這姑娘!想起自己今日被那丫頭偷走的十日忘情水,甲長婆婆只覺得這心更是懼怕!她回了神兒,顫顫巍巍地對着朱雪雁道:“姑娘,你跟了我走罷!我知道你那哥哥,如今在什麼地方?姑娘來島上不久,路生自是摸不着,我來帶你罷!”朱雪雁聽了,忙道了謝。
她攙扶着老婆婆,出了這木屋。老婆婆帶着她,直往小島的西邊走去。在老婆婆的牽引下,朱雪雁果然看見了那叢叢芭蕉掩映下的要一個小屋子!莫非花純仁就被甲長婆婆,救了來這裡?老婆婆想着自己被陳含蕊偷走的十日忘情水,心中確實焦急萬分,萬一,這丫頭已是給了這花純仁喝了,可怎生是好!想着,她便攜了朱雪雁的手兒,二人加快步子來到了這屋子外間。
“蕊兒,蕊兒!”屋外是老婆婆的焦急呼喚,可是屋子裡的人,在經歷了一番繾綣纏綿後,早都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見屋內無人作答,老婆婆心中疑惑,乾脆攜了朱
雪雁直接就掀開這門簾,門只是虛掩着的,朱雪雁推開門,攙扶着老婆婆進來,只見客室內無人,客室左側是好似廚房,右側該是臥室罷!老婆婆巡視了一番,朱雪雁心憂花純仁,口中對着老婆婆道:“婆婆,要不我去裡間瞧瞧!”說着,直接朝客室右側走去。
老婆婆自是跟在後面,二人推開這臥室的竹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映入二人眼簾的是這樣一副旖旎的畫面:花純仁和陳含蕊二人俱是衣衫不整,花純仁的手臂緊緊摟着陳含蕊,陳含蕊將身子靠在他肩臂上,二人親密無限,俱是睡的香甜。
老婆婆見狀,便知這丫頭給花純仁吃下了那十日忘情水!朱雪雁心裡想了千遍萬遍,可萬萬沒想到,花純仁竟然做了這樣不堪的苟且之事!看他們的親密狀,花純仁應該很喜歡這女子罷!怎麼這樣大的事兒,她居然丁點都不知道?或許,花純仁自願來到這嘉陵島,莫非就是爲了這個沉睡着的姑娘?朱雪雁是越來越不明白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沉睡的二人!眼中不禁流下淚來!她默默地退出了這屋子,朝着屋外走去!
是啊,難不成在這屋子裡等着花純仁的醒來?她心中只覺得萬分的悲哀!自己和花純仁以兄妹相稱,苦苦不越雷池半步!而這廂,花純仁轉眼就和這姑娘在此熱烈交歡!老婆婆在後也同情地看着她!這姑娘,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罷!
想想,她還是走到朱雪雁的身後,顫顫說道:“姑娘!這……這叫我老人家說什麼好呢!那個與……與你哥哥在一起的姑娘,原是這島上甲長婆婆的遠房親戚,可能是……可能是二人只是這樣入睡罷!倒不像姑娘內心所想的那樣!”朱雪雁聽了,悲慼道:“婆婆,都這樣了,還能怎麼樣?莫非我還要他親自告訴我不成?”
老婆婆遂道:“姑娘!可否聽我老人家講一句?”朱雪雁悲哀道:“老人家請說便是!”老婆婆道:“姑娘和那花純仁,來這島上是以兄妹相稱的罷!”朱雪雁點頭答道:“正是!”老婆婆便道:“既是以兄妹相稱,便是這一生一世都不能結成夫妻的了?可是也不是?”朱雪雁再次點頭,說道:“我們都自是發過誓了的!”老婆婆便長嘆道:“姑娘,既是如此,似乎你哥哥和哪個女子交好,姑娘也管不得啊!比如姑娘也看中了喜歡了這島上哪名男子,你哥哥也同樣是管不得的呀!你們既份屬兄妹,那麼就不該過問這彼此的男女之事!”老婆婆說道:“現在想來,二位昔日在那未央城中,似乎不應該發這樣的誓言啊!”
朱雪雁聽了老婆婆這番話,怔怔立在一個礁石前頭。她忽然覺得自己是愚蠢至極!可笑之極!她和花純仁似乎都上了花榮的套!都進了他預設下的羅網!是啊,花純仁似乎也未曾背叛自己的誓言,他們本就只能是兄妹一場!她的心中掠過一陣深沉的悲哀!是否自己,從此以後,便將花純仁當作自己的哥哥,自己的親生哥哥!她想起方纔躺在榻上的花純仁,雖閉着眼兒,可是還能看出他嘴角流出的滿意和愉悅。反正自己這一生都不能嫁給他,那麼,他和那個姑娘在一起,不也很好?
可是此時朱雪雁的心中,根本無法做到釋然,因爲這實在來的太快太猛烈,她還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來好好消化反芻一番!明明他們二人上了島後,一生一世以兄妹相稱,豈料花純仁反轉太快!在悲傷過後,她心內是覺得說不出的悵然!能讓花純仁忘了誓言禮教,做出這番舉動,相比心中愛極了那位姑娘罷!她將目光掠過這眼前波濤澎湃的江水,聽得這波浪猛地拍擊礁石的陣陣嘩嘩聲,心中一時亂如絲麻!
老婆婆在她身後,緊張問道:“事已至此,姑娘可打算怎麼辦?姑娘萬萬不可在此尋了短見啊!難道姑娘這長長一生,真的就不會再嫁人了麼?”朱雪雁聽了,悲哀笑道:“婆婆放心!我並不會尋死!佛說前世五百年的凝眸,才換得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修百世方能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想必這姑娘,這前世和花純仁的淵源極深罷!萬發緣生,皆系緣分!豈是人力得以爲之的!”
這老婆婆聽了朱雪雁這番話,情不自禁道:“姑娘原是高人啊!這一番解釋,連我老人家都了悟過來了!只是姑娘到底是紅塵之人,這以後可打算怎麼面對呢?”朱雪雁哀哀道:“我也不知這以後!不過,老婆婆,若是花純仁問你,你可千萬別說我來過這裡!他這一生,總之只能是我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