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公家,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和諸多表親自然也少不了一番親近,而其他人也都是年輕人,很快就熟絡起來!
如此就只蓮無芯一個人似乎顯得格格不入,於是藉口疲憊早早到客舍休息了。而了表示尊敬,秋萬龍給蓮無芯安排的客舍是他自己平日修煉的別苑,也是雲夢派中最靠近守護仙境的地方。
獨自佇立在仙境之外,蓮無芯發覺其中的靈氣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麼通透,純淨,不由得暗感不安!
倏地,身後秋萬龍蒼涼豪邁的聲音響起:“天地靈氣近年來頗有衰弱之勢,且日漸嚴重。本派世代守護的雲夢仙境雖有牽累,但想必因爲好歹曾爲仙家福地,所以情況算是好點的了。”
兩人抱拳爲禮,秋萬龍看着他微微一笑:“今日席間犬子一時唐突之言,老夫已經責備過他了,並叮囑家人不可妄言真仙之事,還望真仙寬恕,安心在此住些日子,好讓老朽多多討教!”
蓮無芯念頭飛轉,但料想自己所疑慮的事沒有理由能瞞過面前這位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
“秋掌門名震天下,見多識廣,自是多知多懂,只是……”
沒等他說完,秋萬龍理解的點點頭:“真仙放心!天機不可泄露,這點道理老朽還是懂得的!”
蓮無芯想了想,卻明白事情並非自己怎麼想,就能怎麼去敷衍別人的。只是有些事看起來其實非常簡單,他卻無論如何想不通爲什麼所有人卻非要可以弄得更加複雜?
“秋掌門適才也提起了天地靈氣衰弱的事,只是這天地靈氣究竟是什麼?與世上又有何關係,還請秋掌門指教!”
笑了笑,秋萬龍捻鬚輕嘆:“真仙身爲仙界中人,或許果真並不太清楚天地靈氣於我人間的重要性!真仙也當知道,其實善惡於人心本爲一體,不過是人自己的選擇而已!而世初之時,宇宙中靈氣充盈,所以衆神才得以開創世界。衆神采精濯身,得以高居穹頂,鬼魅墮落沉淪。我人族居中而立,天地靈氣便是上承蒼天,下支擴土,滋育衆生萬靈的關鍵養分。但正如土肥花自豔,花殘化成泥一樣。世間生靈汲取天地自然養料,若可以淨化心靈便可回饋天地更多至善純潔。但若心生惡念,就只是突然耗費有限靈氣,致使邪欲橫生。如此世間正氣難固,天地靈氣也便會逐漸衰弱了!”
蓮無芯聽起來感覺似乎並非可以全部理解,但倒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思索半晌緩緩問:“秋掌門,按你所言天地靈氣衰弱日甚,那是不是會有一天上難承天,下難支地,天界衆神也會有一天掉到地上來?”
秋萬龍聽了一愣!凝視着他雙目中晶瑩無邪的雙目,心裡不免感嘆!雖然他福澤深厚,得到上天的眷顧,可說到底終究還是個孩子,至少對這人間的瞭解實在太少了……
“衆神會不會掉到地上老朽倒是不知道,但假如一天天地靈氣真的耗盡了,世間必爲邪魔肆虐,塗炭,那便再無這青山綠水,花木間續的景色可見了!”
蓮無芯聽了輕輕點頭自語:“若如此,那真的蠻可惜的……”
秋萬龍此刻心裡不禁充滿詫異,實在想不懂雖然這年輕人明顯資質極高,或許天緣超羣,可對世上所知如此淺薄,如何能爲衆神監察人間?
“蓮真仙!老朽絕無妄窺天道之意,只是對真仙你,不知置身這世間有何願念?”
蓮無芯聽了疑惑的看着他,很明顯半點沒聽懂他的意思!
沉吟片刻,秋萬龍緩緩又問:“請問真仙,多年來遊弋天下,所謂何來?”
“哦!這樣啊!其實我到人間通常都是神諭指令,很少會自己出來走走。”
“那真仙可曾想過?若無神諭,真仙自己是否會願意到這世間來爲蒼生做些事情呢?”
“我爲什麼要在這世上爲什麼蒼生做事?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在島上彈彈琴,看看山水,不是比跋山涉水要輕鬆多了?”
秋萬龍聽了微微皺眉:“那真仙往日爲困窘百姓開田,掘井,擺脫旱澇,近日又助小婿守城,助籠香閣除妖,這些事又是爲何?”
“什麼爲何?見到那些人沒吃沒喝的,開田掘水對我不過舉手之勞。守城除妖的,我也只是恰逢其會而已,那麼簡單的事情,碰到就做了有什麼大不了?”
秋萬龍怔怔的看着他,剎那間感覺似乎終於領悟到了什麼,可又好像連自己以前認爲明白的很多事一下子都不對頭了。
對於秋萬龍這樣飽經滄桑,修爲精湛的江湖名宿來說,神諭島固然是傳說中的聖地,但意識中始終也只是琴藝冠絕天下的江湖一脈。而就算僅憑琴藝可以獲寵衆神也不奇怪,畢竟神諭島的傳說,本身就比今天人們可以想象的還要早不知道多少。
那麼假如說真的再那無數歲月中確實都沒有人可以因爲琴藝得到衆神垂青,而今天的蓮無芯也確實擁有超凡技藝,可無論怎麼想絕不會只是因爲這旁門技藝就得到了衆神的眷顧!
退一萬步講,就算衆神真無聊到爲了一時悅耳的琴音對一個凡人另眼相看,賜予仙身,那麼多年來的神諭指令也斷然不會只是爲了督促他對琴藝精益求精而已!
說到底,就算衆神真的已經那麼閒極無聊了,所有心思都在旁門左道上,那又爲何不讓他和自己一樣隱蔽世外,反而屢屢讓他遊走人間?
所以,神道對蓮無芯必定存有某種特別的態度或者期待,而他本身也必定具備某種世俗無法看明白的特殊能力。
然而,眼前的蓮無芯的確對世間百態可以說毫不熟悉,他固然做過些好事,但卻完全只是出於一種生命的本能。
並不是說爲善必定要有什麼理由,畢竟如果真的必須有目的去做善事,其實更加可悲!但如果一個人爲善不自知爲善,那麼如果有朝一日豈非也可能會因不知是惡而爲惡?
雖說天意難測,可天意總不至於會去靠賭運氣吧?
秋萬龍的種種憂愁並非毫無原因,正如他所說天地靈氣出現衰弱情況亦非短期。從他的立場考慮,蓮無芯是如今唯一介於人神之間的仙道,他在世間的任務必然會關係到神道對人間的態度。但如今看來又實在沒辦法把拯救存亡的信任全都放在這樣一個年輕人身上,到底是老天爺犯糊塗了?又或者有什麼自己無法理解的原因呢……?
蓮無芯的琴藝除了在傳說中得到天界衆神的青睞,也征服過他所遇到過的所有人。甚至他可以利用琴音翻雲覆雨,見識到這些雲夢派中人即陶醉,又歎服,但完全無法給蓮無芯任何成就滿足!
他始終只是記得師父的囑咐,在凡人面前彈琴一定要當心將他們引入韻律中無法自拔。如此一來,蓮無芯自己便無法再從撫琴中感到什麼快樂了,只剩下單純的應邀演奏而已!
可秋萬龍暗中發現蓮無芯的琴藝雖然不能提升周圍的靈氣,卻可以驅除浸染靈氣的邪欲。
但只憑他的琴音難道可以淨化整個人間?可以驅趕所有肆虐人間的妖魔?那顯然是沒有可能的……
沒人知道雲夢派周圍妖物是否已經清除乾淨,但從蓮無芯等人到後,天平教的人在方圓百里之內卻消失了個乾乾淨淨,三星更是當天便走了。
秋萬龍可以想到必定事出有因,但卻完全無法想明白是什麼原因!可無論心裡有多少隱憂,每當看到一院子年輕人有說有笑,朝氣蓬勃的情景,他也似乎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但秋萬龍畢竟不是尋常迂腐、愚昧,自以爲是的人。眼前這個小院雖然充滿快樂,美好,彷彿人間樂土。可與整個人間相比,豈非就像一座被驚濤駭浪包圍着,不斷衝擊,已經岌岌可危的孤島?
就算島上的人暫時再怎麼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但終究難逃被淹沒毀滅的結果。
歡聲笑語中,別苑裡一陣異香倏地飄過,就在人們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絕美女子的形象,衝着蓮無芯盈盈下拜!
衆人見此無不驚奇!秋萬龍疾步走出坐位,可看蓮無芯毫無異樣表情,便不敢做出什麼妄動。
行禮後女子緩緩開口:“小神乃是雲夢仙境的守護神,拜見上仙!”
蓮無芯淡淡點頭:“你既然是仙境守護神,那就不該隨便在人前現身,難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守護神聽了臉現難色,四下環視一遍,見他毫無單獨交談的意思,只好緩緩講出發生的事。
原來事實上不止人間受到天地靈氣削弱的影響,其實雲夢仙境早就遭到了波及,甚至開始有妖異涉足的跡象。一般如果是誠心向道的妖類意外走入仙境,會被認爲是緣法。不但不會被驅逐,還很可能會成爲林中仙之類的守護靈!
可如今雲夢仙境中發現的妖異中,卻又很多是明顯在竊取其中靈氣的。雖然守護神帶領其他守護靈拼命驅逐,但卻根本無法阻擋前赴後繼。
可近幾天守護神突然發現仙境中的妖異似乎絕跡了,如果僅僅這樣倒還不算什麼大事,關鍵可怕的是同時還有很多守護靈消失了蹤跡。
守護神要獨自支撐仙境結界早已力不從心,又不敢擅離職守去報告天界,已經是焦頭爛額了。而無意中聽到了神界的曲意,她突然意識到必定是蓮無芯到了,纔不得已違背天條現身凡人面前。
別人對守護神的話雖然驚奇,但更多還是莫名其妙。
可蓮無芯卻立刻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五方仙境不僅對人間,甚至對三界都關係匪淺。秋掌門,便請和我走一趟去看看究竟吧!”
“老朽義不容辭,真仙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