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仙境”和其他人間仙境一樣,雖然自古爲一門派守護,卻並非其本門私有。
因爲五方仙境乃古來神族流傳,皆設有結界禁止。若非天意允可,任何人都難以輕易走入。因此像雲夢仙境,雲墟城等門派,雖世代負責守衛仙境,但其實只不過是比鄰而居罷了!
此間守護神乃是奉天帝指令在此,蓮無芯也是天帝親賜仙身,秋萬龍起碼也算是當家地主,可還得說他本身修爲不低,再有蓮無芯在旁才能進入雲夢仙境。至於其他人,雖無不渴望能有機會到仙境走一趟,可從秋萬龍那就直接都被喝阻了。
並不是秋萬龍自私小氣,只是就像人如果一輩子始終都在吃菜,即便不會虛弱不堪,可如果突然給他大魚大肉,必然會難以適應,反生副作用!
如今這些年輕人的修爲還不足以承受仙境中的至強靈氣,所以秋萬龍是爲他們着想,纔不許他們走入的。
進入仙境後,蓮無芯首先讓四靈去到處查看,然後讓守護神帶自己和秋萬龍直接去檢查結界!
檢視半晌,蓮無芯看向秋萬龍問:“秋掌門,你在這有什麼特別感覺嗎?”
思索片刻,秋萬龍四顧說:“老朽覺得此處的空氣流動似乎像是漩渦一樣,但並未感覺到流速異常,也未察覺有對衝氣息!”
蓮無芯輕輕點頭:“沒錯!仙境雖有結界包圍,但氣流也如外界一樣正常流通,甚至應該是更加順暢纔對!如今此處的氣流出現了漩渦狀,那要麼是因爲多出了某種氣息與原本的靈氣發生了對衝,要麼就是結界遭到了破壞,是世俗塵埃涌入仙境,破壞了靈力的平衡。我現在感覺不到有妖氣或者其他氣息的存在,所以很可能是結界受到了損壞!”
秋萬龍對此無法質疑,守護神也深感有理!但兩人卻也都爲此感到驚悸,因爲他們都是天生被賦予守護仙境責任的,一旦真的是結界被破壞,他們勢必會遭到不同程度的懲罰!
此刻巧兒忽然回來現身叫:“公子!我發現結界東邊有個大洞,這仙境靈氣外泄肯定不是一兩天了……”
聽了這話,守護神和秋萬龍更是臉色頹然!
跟着巧兒來到結界破損的地方,秋萬龍都清楚感覺到了氣息的異常,守護神更是滿臉土色!因爲如果這件事按照天條來說的話,這個守護神要接受的懲罰只會是灰飛煙滅!
蓮無芯仔細觀察半晌,微微皺眉:“先儘快補好結界,其他事之後再說。羽裳,彩翼……”
二人應聲,化身鳥雀,在林中瞬間數個來回,每次都銜來一些枝葉在半空中編織成一個圓形的篦子。而她倆所銜來的枝葉,都是林中受到靈氣浸染最重,已經具有靈力的。
蓮無芯暗中施法,忽然藍光一閃,枝葉變成的篦子頓時消失,同時林中的氣流也立刻順暢了很多!
守護神當即跪拜叩謝!而見蓮無芯神色仍舊凝重,秋萬龍不禁忙問:“真仙,是否還有什麼事?”
蓮無芯緩緩沉吟說:“這裡的破損並非是因爲靈力消耗引起的結界本身失衡,而是有人故意打破的!”
如此一來,對守護神而言基本上就等於宣判死刑了。而對雲夢派來說,雖然衆神不至於直接對他們施以何種懲罰,但本門相當長一段日子是不用想能有人出人頭地了!
蓮無芯看向守護神輕輕搖頭:“事已至此,你害怕也已經無濟於事!我看這處破損時間應該已經不短了,應該是最初先被打破了一點點,隨着靈氣外泄,以及外界妖物侵入纔會逐漸被擴大。因此,你們纔沒能及時發覺。可這如果是妖物所爲,別說是你,秋掌門沒有道理無法察覺雲夢派附近出現了厲害的妖物。所以我認爲偷偷打破結界的應該是人類,他們的目的無非就是盜取靈力。而且……”
聽他欲言又止,兩人滿臉焦急問:“而且什麼?”
“雲夢仙境中的守護靈失蹤,想必也與此事有關。而我初到山下城鎮的時候,也發覺有並不普通的妖氣,可一夜之間便消失的乾乾淨淨。精靈和妖物雖然有別,可總也一族。若是有人在捕捉妖物,那麼這仙境結界受損,靈氣減弱,其中的守護靈自然也難免受到吸引。”
秋萬龍一時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可守護神聽了不由驚呼:“難道人間居然有人在暗中吸攝妖靈內丹?”
秋萬龍聽了頓時滿臉慘白!蓮無芯點頭沉吟:“仙界名存實亡,神道對人間事大多都難以完全掌握,也疏於監管,真出了什麼事確實難以及時補救!況且如果真是人類所爲,確實不是能輕易被察覺,你就算難逃責罰,也不會太嚴重。不過有人一方面盜取妖丹,還在吸攝仙境靈氣,這件事……”
不用他說,誰還能不明白這件事何等嚴重!秋萬龍已經是被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了。
守護神福至心靈急忙說:“小神疏於職守,任何懲罰都甘願領受!但此事幹系重大,還望真仙指點迷津!”
想了想,蓮無芯緩緩說:“我暫時已經補好了結界的破損,但只不過是一時有效,難以持久。你現在繼續守在這並沒有什麼意義了,不如立刻去回報衆神,說明情況,就算過失難逃,畢竟也情有可原。何況既然有人能打破結界,吸攝妖神之靈,也確實不是你可以阻止的……”
守護神聽了連連點頭,當即叩首拜別。
片刻,蓮無芯看向秋萬龍:“秋掌門!我有神諭嚴令不可任意干涉人間事務,但吸攝妖靈內丹於江湖也是大忌,這件事要你們自己解決了!”
秋萬龍聽了心頭大急:“哎呀真仙,事已至此你萬萬不可坐視不理啊!老朽馬上先傳書各派說明情況,但還請你一定要多多相助……”
點了點頭,蓮無芯緩緩問:“這並非不可以,但……秋掌門以爲這件事會是誰做的呢?”
“這……,九重天乃是江湖邪派之首,其門下素來有此惡劣行跡……”
不等他說完,蓮無芯當即截口:“秋掌門,貴派可是當今江湖上屈指可數的名門大派,高手如雲,防衛森嚴可達周遭百里。若是真有邪派中人侵入,難道會毫無察覺嗎?”
秋萬龍突然渾身一震!“真仙的意思是……”
“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不巧剛好聽說最近有高手在貴派周圍降妖除魔,加上我猜測結界被破壞的時間相吻合!”
“真仙……!”
“秋掌門!我不便隨意插手人間瑣事,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也沒來過好了……”
秋萬龍怎麼可能當他什麼都沒說?沒來過?可如果事實果然,這場災難可不是他雲夢一派能自己了結的。
但蓮無芯走出仙境當即就要告辭,秋萬龍雖苦苦央求,卻又不能對衆人說出實情,而且蓮無芯以天條神諭做擋箭牌,誰又敢勉強他?
其他人雖覺來去匆匆,可必然都與他同進退。
蓮無芯雖然並非初入江湖人間,但因爲所有一切他從來都只是遵照神諭或師命進行,所做和所見往往難以發生聯繫,而且師命和神諭兩者本身也並非和諧一致,加上他本身從未把人間當回事,導致他到了現在對人間的情況還是所知寥寥。
但這次發生的事不僅對人間極其危險,也牽連到了三界的重大戒律,他也不能毫不在意了!所以急切離開雲夢派並不是他要避免觸及人間的紛爭,而是向順着線索調查,畢竟怎麼想這件事自己也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而和他預計的差不多,從他到來後這附近的所有法術跡象都已經停止了,所以根本已經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如此一來卻也證明了他原本的猜測非常接近事實,而這整件事也絕不僅僅是某些人的一己貪慾而已,實際上是有預謀,經過特別謀劃,爲了某種特殊目的進行的。
原本吸攝妖靈內丹是江湖大忌,可自古以來也沒能完全革除這陋習。但爲此打破神界所設仙境結界,盜取其中靈氣,這簡直是在向神道挑釁,有這膽子和實力的恐怕就不多了。
而此時此刻,蓮無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往常走入人間無非是神諭或極其偶然師父讓他去找些什麼藥草之類的東西,而礙於神諭,師父交代的事都會明確時間回島。但這一次師父讓自己遊歷人間,指明瞭爲修家守城,也沒提醒回島時間。
如此想,自己此行所遇到的一切恐怕就算都是偶然,卻未必是師父之前一無所知的。
以爲師父對他了解人間,體會人生的指示實在太虛無縹緲。畢竟他好歹也是神使的身份,本身就不能隨便插手人間事情。但要去了解,體會,又怎麼是隻在事外觀望就能做到的?
從始至終,蓮無芯開始暗暗思索自己到現在究竟瞭解到了什麼?
單純的是非善惡是很明顯的,修家不遺餘力的守護邊疆,卻沒得到朝廷理所當然的補報。
雲夢仙境遭到的破壞,也並非來自妖魔敵對。
好的,壞的,應該的,不應該的,卻全都是同樣由人自己幹出來的。可同樣的人,卻幹出了至少與事後評價截然相反的事。
看到這些,蓮無芯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經瞭解了人間,但他終究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爲什麼要去了解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