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路易銘不死,如果墨雪冷寒沒有心心念念爲摯友挽回聲譽,或者他並沒抱定必死之心保護諸人離開魔界,一切也就都不會真相大白了!
從路易銘死去的那一刻蓮無芯就明白了,他在陪自己入魔山之前就已經抱定了爲自己而死的決心!無論之前四關能不能過,他們都知道自己必定會被暗宮中的魔君塑像迷惑,而他也必然會爲救自己捨命!
本來蓮無芯並不知道爲什麼,可想起冷寒曾講過,昔日天琴在最後一次轉世意外遭到了魔君侵襲,體內早就蘊含着魔性!而進入暗宮時的蓮無芯幾乎已經功力耗盡,仙力不濟,完全無法抵禦魔氣的引誘。而如果最後蓮無芯被魔君盔甲武器同化,魔君也將立刻現身臨凡,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路易銘早就準備好,一旦發現有任何不對就馬上挺身而出!
同樣,墨雪冷寒既然早就明白天魔星和其他魔界中人都想借此番天地靈氣衰竭,魔界荒蕪大半的機會大肆擴軍攻佔人界,當然不會希望這場災難終止。而他這樣幫蓮無芯,還讓暗宮失去了吸攝天地靈氣的女媧神石,羣魔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所以其實當兩人一開始決定幫蓮無芯的時候,都已經準備好捨棄此生了。但若僅如此,諸人對他們必然會有所改觀。可惜路易銘雖然來不及爲自己辯護,冷寒卻不願摯友去世仍舊含冤莫白,所以最後還是將昔日真相披露!
說到底別人的真相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但這件事的真相,卻讓其中兩人傷感,痛苦,憤恨悽楚!並且,他們決定在見到確鑿證據之前絕對不要相信……
當年脩敬之和當今皇帝自幼相識,彼此一同讀書學習,情同手足。成年後的脩敬之名震江湖,加上家世顯赫,青年才俊,自然引來無數傾慕!
不過其父母早年便已爲他與雲夢派掌門千金定有婚約,所以脩敬之對所有的追求者只能一一婉拒。直到他遇見了當時著名的江湖第一美女,但卻是邪派公主,九重天冥王尹重山獨女,尹姝!
“江湖第一美女”可並非是浪得虛名!自尹姝不到二十歲初入江湖,就有數不清的追隨者遍佈江湖,塵俗,但從未有一人能得她青眼一顧。
直到這對恐怕無論任何人見到都會認可爲天作之合的絕配相遇……
古往今來男女之間那種奇妙莫測的吸引力恐怕不曾有一個人能真正析清過,而當時一個是正道希望,一個是邪派明星,無論多少人覺得他們天造地設,都會有更多人因爲彼此立場站出來強烈反對!
更何況,當時的脩敬之已經早就成親,並且育有一子,夫人也又已有孕。而且他還有個身爲當朝長公主的母親,堅決的反對他與魔女來往,誰也無法想到正道翹楚脩敬之居然會在如此情形下做出金屋藏嬌之事!
不過更加沒人想到,兩人早就珠胎暗結,當其母發現他藏匿情人之地的時候,尹姝正好不久前產下一子。
其母可以痛打兒子,也可以抵死不認其外室,卻無法無視那個在修家人丁凋敝的當下突然出現的孫兒!
女人一生中最可悲的經歷,往往都發生於最深刻的愛戀!爲了和愛人長相廝守,尹姝與父親斷絕關係,不要名分,甘心情願到修家做個下人。母親的勉強接受,妻子的寬容,這些讓脩敬之也暫時放下了心事。
但魔軍突然大局進犯,皇帝御駕親征,脩敬之受命爲軍前統率,年輕氣盛的“兄弟”二人打算同心協力,一鳴驚人!
對脩敬之來說其實很簡單,保家衛國就是男人的本分,何況自己一家從祖上三百多年就始終堅守此念!唯一盼望的就是戰爭早日結束,百姓安居樂業!
但皇帝卻並不單純滿足於此,他更向往着一統天下,唯我獨尊!不僅要恢復帝國最初的興盛,甚至想要超越先祖,實現昔日三皇都未能達到的理想!
但是卻沒想到正在皇帝躊躇滿志,心中全都是盤算如何實現宏偉報復的時候,一個荊釵布裙,卻反而更顯嬌豔無比的絕色佳人突然走入眼簾!
或許那時沒人意識到,老婦人把尹姝刻意引到皇帝侄子面前,遠遠不是恰巧爲其安排個使喚丫頭那麼簡單!
而對於皇帝的無恥,尹姝雖深惡痛絕,並且想要殺他本只是動動手指就足夠的,卻無法忍心將整個修家全都置於爐鼎之上!所以她除了抵死不從,根本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結果,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脩敬之難得找到機會與愛人相會,卻在彼此即將迷醉之際被母親喚走。
昏昏欲睡的尹姝沒想到任何意外,可醒來後卻發現身邊睡着並非愛人的另一個男人,皇帝!
痛苦,絕望,生不如此讓她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脩敬之當如何?母親、皇帝,難道他要爲一個女人甘心淪爲不忠不孝的千古罪人?
可任誰也沒想到,皇帝的一夕風流,居然讓尹姝身懷龍種。但這個孩子無疑是絕對不該存在的!
皇帝自然不能把一個“妖女”收入宮中爲妃,而修家也不可能任由一個“不潔”,而且身懷龍種的女人存身!
但最可悲的是,負責送這母子三人上路的,卻是脩敬之!
爲了忠孝!爲了國家!爲了所謂的正義!而那極少數的幾個知情者,又有誰會去同情憐憫一個妖女?
可並不代表沒有人爲那兩個無辜的孩子可惜!更不代表這樣的事真的能夠想當然被每個人認可!
比如:路易銘!
對他來說,醫者父母心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發生!而且他之所以願意追隨皇帝,正是因其英明神武,氣魄恢弘,而脩敬之更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俠士!一個難得的明君,一個罕有的輔國肱骨,如此太平盛世顯然不只是奢望!
但當一切都並不如所想,明君原來如此昏聵無恥,而那肱骨英雄居然也只是個懦弱卑鄙的小人,這樣的國家還會有何希望?
可無論如何世俗禮教中,弒君乃是無過重罪,路易銘還沒那麼大勇氣去做出來!可他的耿介忠諫,心懷怨懟,卻讓皇帝和脩敬之都不免擔心自己的醜事被泄露!
但路易銘機警的察覺了危險,最後雖全族遭屠,身負叛國弒君的罵名,總算也逃出了一條生路!直到今天,好像沒人想到過他昔日是如何爲了對抗魔界大軍廢寢忘食?多少次爲了人界將士化險爲夷!
所有人都寧願相信“聖旨”,那蒙冤的就只有含冤莫白,作孽的仍舊可以榮華富貴,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算到了今天,難道會有人在毫無實證的情況下去指責江湖正道領袖?九五之尊的帝王?可真相,就算有人不相信,但卻無法阻止其在心裡形成痛楚!
但都沒關係了,畢竟“自欺欺人”永遠是緩解痛苦的最佳良藥!所以修載旭告訴自己,就算一切都是真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至於父親,生而爲人理當忠孝爲先,私情何足道哉?
何況修家世代忠良,而父親也鎮守邊城數十年,拯救過多少百姓黎民?就算生平有些小錯也是不值一提!況且父親當時畢竟還年輕,身爲正道翹楚,此舉也算是懸崖勒馬!
修媚兒可沒像哥哥想那麼多,她只是很單純爲那母子三人感到傷痛!
可不管怎麼想,也不管事實如何,每當與人對視,兄妹倆始終難免感到對方眼中有嘲諷之意!而且不管事情真假,這消息今後必然會傳遍天下。甚至他們也能肯定傳謠之人必定在這些同門或者蓮無芯之中,但偏偏他們就是無計可施!
不幾天,諸人回到人間,雖然感到重新踏上了自己的土地連呼吸都暢快了,只是心裡始終無法釋懷!
聽說魔界大軍已經撤退到了其邊界,料想必定是天魔星迴去處置墨雪一族。想到他和路易銘爲了幫助自己得到的下場,諸人不由得悲從中來!
可是不單單其他人都不願意,而脩敬之和修媚兒兩兄妹自己其實也感覺沒有勇氣順路回家去看看!於是,大家便以“大事爲重”做藉口繼續一路趕往靈域。
靈域的龍神殿雖然因其與人界關係較好未必很難進入,但如果想從中帶出女媧神石這樣的至寶,恐怕也不會是很容易的事!
修載旭提議回師門請聯合各派一切到靈域商討,但蓮無芯反譏如果真能如此九聖豈非早就去做了,還何必非要自己親自跑一趟?
靈域的景象當然比魔界要好得多,起碼對於人類來說感覺要舒服多了!只不過靈域中人多介於仙、妖之間,一面不乏誠心向道的,一面也難盡除異類狡黠!
通常初入靈域的人類,都會覺得難以馬上融入其中,因此靈域中一向鮮有人類居住。但這並不是說靈域對人兇險,反而可以說靈域中人多數天真、活潑,心地善良。
只不過靈域中人多喜好惡作劇,開玩笑,這本來無傷大雅,可是他們將此當做日常,樂此不疲,沒玩沒了。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親切友好的表示,可卻沒有多少人能一直忍耐下去。
就像諸人剛一進城,一個圓滾滾的小男孩跑到修載旭面前,滿臉純真墊着腳把一支糖葫蘆遞向他。修載旭剛微笑道謝,正要接卻不料釺子上的山楂突然一連串射出去全都砸到了臉上。
山楂固然不會傷人,可弄了一臉黏糊糊的狼狽樣子,惹得周圍無數歡笑。卻還因爲知道此地民風如此並非譏嘲,簡直哭笑不得!
而蓮無芯到此也有種如魚得水的舒適感,這因靈域靈氣充盈,正好可以彌補他之前的劇大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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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怎麼想,即不能直接闖到龍神殿張口所要女媧神石,也似乎不太合適去偷去搶。畢竟這不是魔界,何苦爲人間再化友爲敵?
而轉念思考中,就在幾人順路準備落腳的客棧門口,一人突然快步迎出來,對着諸人極其恭敬深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