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父兄親情的尹姝,開始深切感受到對兒子鍾傲峰的關懷備至,就算兒子顯得冷漠,她仍舊毫無怨言!
而一直在看着一切的蓮無芯想法卻也暗暗產生了變化,因爲他發現母親可以和父兄拋棄隔閡,也能對哥哥盡釋前嫌!可唯獨對自己,也許她的確曾經有過剎那的憐憫,但相比其他人自己仍舊不會被她當做兒子一樣去關切!
不可否認,母親爲自己付出了很多,但那是爲什麼?
爲什麼?所以這樣問,是因爲蓮無芯從母親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像她在對別人時一樣真誠的溫暖和柔情!他發覺到了母親對自己的不同,不是更好,但也不是更不好。而是在母親眼裡,自己似乎永遠顯得非常模糊,或者可有可無,總歸自己和母親之間似乎存在着永遠也無法拉進半點的距離!
蓮無芯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只是記憶中自己確實奢望過可以得到母親的關心,但那感覺似乎已經是非常遙遠的時候了。而如今的自己,除了這種單純自以爲的想法的之外,似乎也並沒有刻意的去關注過她,也並不是那麼自然而然的希望得到她什麼。
爲什麼?蓮無芯還是不懂!但他知道一件事,就是此刻面對母親,自己不再自卑自憐,自怨自艾,而且也不再覺得能與她相處是快樂的,舒服的,反而不自覺會想要避開她,甚至……不想想起她……
羽裳等帶回消息,在敵人營地中有一股異常強大,卻明顯刻意收斂的魔氣。而那股魔氣的周圍,聚集的應該都是魔族。另外還有兩個敵營中,其中一個多半是妖類,而另一股各種氣息混雜,但從行動上看卻都非常符合人類的特點!
面對這樣的情形,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死守是上上策,但蓮無芯卻在想如果要死守什麼時候是個頭?
正在蓮無芯思索不下的時候,百淨走進了他客房中問:“師弟是不是打算先發制人?”
蓮無芯怔了下,隨即也不以爲意,覺得百淨能看出自己心思……,或者說二人面對某些情況想法一致其實都不奇怪!畢竟他們都屬於那種不按常理出牌,悖逆世俗成見的人。
“不瞞師兄,我的確有這想法。只不過……”
點了點頭,百淨理解的說:“不錯!九重天目前元氣大傷,堪與一戰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但我們在這隻這十來人,即便求援也遠水不解近渴。何況對手現在按兵不動只是忌憚你,但事實終歸是久戰對他們不利。所以就算鋌而走險他們也會選擇強攻賭一把,我們的勝算只能在搶先一步!”
“師兄所言正合我意,畢竟以玄靈仙劍制敵,就算天魔星親來我也不懼!但師兄知道,以我目前的狀態靈力恐怕撐不了太久,但……”
“但我們終究人手不足,戰鬥力更加不夠!”
蓮無芯正是這麼想,以他們目前的戰鬥力就算死守也根本不見得能守多久,主動出擊且不論成敗,卻無法保證不被反制。以攻代守多半出於防守乏力,最忌諱的也正是無法應對一擊不成之後對方的反擊,這也正是目前最艱難的一點!
根本上如果只有蓮無芯自己,他根本不會考慮這麼多!因爲對方就算再厲害,他自認爲全身而退也是不困難的!可目前他不可能捨棄這麼多人獨自爲戰,所以只能考慮所有人的情況!
沉吟半晌,百淨緩緩說:“此刻最大的問題,我以爲是目前還不知道魔界究竟派了何人前來?”
怔了下,蓮無芯皺眉搖頭:“師兄此想過於冒險了吧?”
原來百淨所想的,正是由蓮無芯主動去奇襲敵營,九重天的禁制多少可以阻止敵人的進攻。只要百淨等雲墟城門人可以偕同攔截一時,等到蓮無芯迴轉便可以合圍一舉成功!
“師兄!我知道雲墟城乃江湖正道第一大門派,九重天實力也不容小覷,且大家都不畏一死!但羽裳她們法力雖然不高,總也是神界仙靈,連她們都畏懼的魔氣,我想就算不是四帥那樣的高手,至少也是魔界十二魔將中的人物,恐怕……”
“師弟!我明白,即便是十二魔將之流,恐怕也非我等可敵。但目前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如果真的等他們先攻上來,我們別說後發先至。畢竟人家就算站在那等着我們去殺,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殺完的。何況萬一稍有不慎使九重天鎮壓的惡靈脫身,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所以我認爲,目前我們只能孤注一擲。”
雖有所猶豫,但蓮無芯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思索良久,他暗感生死存亡之際一切教條規則都要給現狀讓位,的確沒有必要苦苦執着!
“師兄!此事我自有計較,你且先回去!看我親手將他們了結……”
百淨微微蹙眉,沉吟半晌雖知他必然有了什麼辦法,但這個辦法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成功的,否則他大可不必糾結這麼久才決定。但料想就算問他也不會得到答案,當即只好點頭辭出,可是在沒有半點就此放心休息的打算……
“羽裳,彩翼,你們跟了我多久了?”
二人聽了一怔!羽裳頷首答:“公子十二年前得道,天帝親賜洗髓易經,並遣我二人侍奉左右!”
蓮無芯緩緩點頭,看向桐兒問:“桐兒你呢?”
“公子,桐兒乃仙樹化身,而鳳棲桐歷來爲仙神斫琴首選之材,因此族類無不以能被斫爲一具好琴,並得一妙手之主爲榮!桐兒有幸被大仙選中精心雕琢,又得公子妙韻雅音成就,此生已再無遺憾了……”
“哎!巧兒!你如今已有數百年修爲,眼看不需很久便可脫去妖身。如果能去一個靈力鼎盛之處苦修,得道之日不遠!”
慵懶的打個盹兒,巧兒化身人形依偎在他身旁:“巧兒胸無大志,從未指望成仙爲神,只想能一世陪伴公子就夠了!”
蓮無芯輕撫絃音,暗暗思量此番行事自己到底改如何抉擇?
半晌幽幽輕嘆,停下雙手十指說:“這麼多年來,你們四個陪着我走遍四海八荒,神州大地。以前我都只覺得理所當然,可直到這次遊歷人間我才漸漸發現,無論爲什麼,即便羽裳和彩翼從一開始就是天帝派來監視我的。但你們爲我所做的一切,多年的形影相隨,這本身已經是非凡的情誼了!原來我並不曾孤寂,一直都有能夠不離不棄的夥伴。就算最後的結果不如人意,有這些回憶也已經足夠了……”
四靈一起看向他,蓮無芯沉了下又說:“你們也看到現在的情況了,無論死守還是硬拼,都根本毫無勝算。師父讓我此番遊歷,無非是想我能去爲三界挽救日後的浩劫。但如果無法集齊女媧神石,修復五方仙境,或者就算成功而過程中卻放走了某些厲害的惡靈,恐怕一切努力都將枉然!現在我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但我唯獨不想連累你們,所以……”
四人聽得面面相覷,桐兒本就早已心有所悟問:“公子是想施禁術度過此劫?”
羽裳和彩翼聽了一驚!沒錯,她倆本來就是天帝從天庭御園中選出的兩隻仙鳥化形,送到人間名義上是侍奉蓮無芯這唯一真仙,但實則只是爲了監視他言行若有違背天界之處就將及時除患!
但多年來蓮無芯不管是本身就不懂,還是確實自制,的確並沒有太逾越的行爲。直到尋找女媧神石的路上,天帝對這一切也都是無可奈何!所以只要蓮無芯本身沒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他也都睜一眼閉一眼了!
可現在蓮無芯打算用禁術度過此劫,畢竟憑他自己以及目前的實力的確全無可能速戰對方。而那禁術乃是以引靈之術吸攝神力結陣,引動天威爲己用作戰。這不僅違背三界成例,更可能會撼動神界!無論結果如何,還是爲了什麼,都必然難逃重罰!
可現在的情況確也別無良策……
“我不想連累你們,除了這次必行之法還有一點。其實我已經想了很久,神界一直以來表面上看重我,實際上無非是在奴役我,把我當成他們監控人間異心的劊子手。對此我早就厭倦了,從此以後也不想再被任何人奴役,指使,我想開始走自己的路。就算最後難逃天罰,我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半晌,巧兒現出原形擠進他懷裡,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願費力擡擡眼皮的樣子說:“我天狐一族和神界雖然一向算是親近,但當年我族大難,卻有而不見神道絲毫援助。他們怎麼想,我早就不當回事了!”
微微一笑,桐兒亦附和:“我鳳棲桐一族天生地養,爲鸞鳳棲居,何曾受到過神界什麼恩惠?況我族一旦成琴寄主,便一生不侍二主。自當生死相隨,榮辱與共!”
羽裳和彩翼呆愣愣看着他們,一時間心情頗爲複雜!對她們來說,從未有過一刻忘記自己的使命。況且撇開被賦予的神權絕對觀念之外,本身也並不是真正認可神即至正,至善,但無論如何也從未想過蓮無芯有朝一日真會背叛神界!
可雖然沒想過這一點,但她們一開始本願永世追隨他,從而自己也可有朝一日得道飛昇。簡單講,從第一天開始她們就認爲跟隨蓮無芯必然只會成就他和自己,別無害處!
但此刻蓮無芯居然打算悖逆神界,誰會不知道那將意味着什麼?
作爲半個神道,蓮無芯此舉無疑斷送了他自己的前程,甚至等於是自尋死路!
但眼下呢?把此事回報上天,天帝大概會給自己些許的獎賞,但結果無非只是換個主人!
那與蓮無芯共生死呢?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公子!我二人雖未仙靈,但歸根結底不過是天庭御園中的兩隻爲衆神賞悅的鳥雀,終日棲於枝頭和鳴,千萬年如一日。仔細想來,比起凡間鳥獸雖然壽命要長很多,但至少它們還能自由飛馳,那我們又何嘗有什麼更高貴的?現在公子能視我二人爲友,對我們已經是莫大的福分!相較於繼續等待千萬年後可能會得道的機會,能與公子相隨一世,也算不枉活了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