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姑娘, 我家將軍有請。”
付歡顏看着停在顧府門前的馬車,回想起那日大雪紛飛,裡頭坐着的是拿着一手古卷翻看的顧言。
靜默沉寂, 君子端方。
舉手投足間盡付公子風光。
付歡顏抿脣, 淡淡笑着, 坐進了馬車。
馬車的車輪碾過顧府門前的雪, 寂靜寥落。
付歡顏的心冷到谷底。
她的面容卻是笑得粲然無比。
時延站在將軍府門前, 看着付歡顏從馬車上下來時,眉目中堆滿了柔情。
這一日。
黎明破曉,將軍府門外鑼鼓喧天。
多少涼薄依舊要心存念想, 還有幾分孤獨要負隅頑抗。
付歡顏放下胭紙,看着銅鏡裡自個兒的脣色, 像是下一刻便能滲出血來, 鮮紅得觸目驚心。
這時, 有人踩着輕快的腳步踱入屋中。
“歡顏……呃不,如今該是喚作將軍夫人。”
付歡顏透過銅鏡, 看着身後的少女,輕聲喚道:“小衣?”
“夫人還記得我呀。”
付歡顏慢慢起身,寬大的喜袍袖口繡着鳳凰花開,金色的紋路華貴無比,襯得她愈發冷靜孤寂。
“夫人今個兒的妝容着實美得很。”小衣忍不住又讚歎了一句。
“哪兒美了?”
“夫人的這兒, 倒像是愈發美得動人心魄。”小衣點了點自個兒的脣示意, 目光一直定在付歡顏的脣畔上, 嫣紅得像是盛放的鳳凰花, 泣血一般的瑰麗。
聞言, 付歡顏彎脣,冷冷笑開, 與此同時,她聽到外頭有人來催。
小衣緩過神,趕忙道:“這隻釵子,是將軍指定夫人要簪好的。”
付歡顏低眸掃了一眼她捧着的托盤上的那支鳳凰圖樣的金色釵子,揚眉,“我自個兒來。”
說罷,她便將它收入廣袖中。
薄情於癡,難事求不得。時延這是要她徹底斷了先前舊事。
付歡顏揚眉,合袖踱入喜轎中,下一刻,眸中的平靜盡化作凌厲。
脣畔更是勾勒了幾分嘲諷之意。
夜半深沉。
付歡顏合攏了袖子,姿態端莊溫婉,微微垂首,任由時延挑開了自己的蓋頭。
屋內的燭火搖曳,點亮了她白皙的側頰。
燭火與喜帳的映襯之下,她的嬌俏的鼻尖下,脣畔的色澤愈發透出一股惹人採擷之意。
時延看得愣怔了片刻。
隨即丟下喜帕,屈膝壓近她身前,片刻後,他似乎意識到什麼,轉過頭,取過托盤上的交杯酒,遞至付歡顏手中。
付歡顏握着杯盞,鼻尖湊近杯沿,細細嗅着,隨即彎脣,抿了一口薄酒。
接着丟下杯盞,亦是將時延手中的那杯酒盞一同推開,毫不畏懼地注視着時延的眼眸。
時延的眼眸中盡是隱忍,而如今瞧見了付歡顏脣畔上沾染了幾分酒色,愈發透着誘人的光澤,連同他的目光也變得炙熱了許多。
付歡顏淡淡揚眉,擡臂,攬住了時延的脖頸。
時延被她這般主動的舉動震得一愣,隨即不再剋制,兀自覆脣而上,含住了他日思夜想的柔軟。
下一刻,卻是混着血腥味的絞痛誅心。
原本旖旎的新婚之夜,卻是暗潮涌流的死亡結界。
付歡顏看着時延猛地推開自己,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寂,方纔的流光溢彩和嬌羞俏麗,此刻都化作冷漠和仇恨。
時延微微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着付歡顏脣角的鮮血,緊接着捂着自己絞痛如斷了腸的腹部,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從來不會選擇傷害她自身利益的付歡顏,今個兒竟是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方式。
時延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到,他親手設好的局,竟還是被付歡顏看穿。
原本可以將一切毒手都嫁禍給凌羅。
卻被付歡顏早就暗中籌劃着用來毒害他自己。
付歡顏冷眼看着時延在自己面前緩緩倒下,心下闇然唏噓。
向來清醒之人最荒唐。
因爲他們往往裝作清醒,卻早已陷入了死亡結界,稍有不慎,便能直接墮入絕境,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