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我和老孔雖然是降將,可自從降了您之後,就沒有再生過二心啊!山東剿匪,四川滅南明餘孽,我們都是辦得妥妥當當的。
可現在您要把我和老孔發配到不毛之地,大帥,我們兄弟可對您絕對沒有二心啊!怎麼連一口富貴飯都不能賞我們一口啊!”聽說要去青海,這消息對孔有德和耿仲明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這麼多年,打的都是人家看不上鑽山打洞的仗。用的也是人家淘汰下來的武器,就連軍資都比人家野戰軍要少。見識過李梟的嫡系遼軍野戰軍之後,部下們都說他們是後孃養的。
現在居然要把他們發配到青海去,這簡直就不是後孃養的,簡直是丫鬟養的。
孔有德今年六十多了,只是跪在地上啜泣不說話。綽號耿二愣子的孔有德,梗着脖子跪在李梟面前,臉上的淚水好像小溪一樣流淌。那眼神兒裡面,充滿了不甘與委屈。
他說的的確沒錯,跟了李梟這些年,髒活、苦活、累活都是他們倆人在幹。從山東剿匪,一直到河南,山西,陝西,四川。他們乾的都是鑽山打洞,追繳殘匪這樣的活兒。
雖然他們部隊的戰鬥力只能打這樣的仗,可人家畢竟也是打了。更何況,在四川他們還成功擊敗了張獻忠,成功幹掉了這位大西皇帝。
論功!孔有德、耿仲明自沒有話說,現在跑到李梟面前哭一哭鬧一鬧,也實屬正常。
“起來吧!”李梟端坐在虎皮椅子上,身後不遠處在李麟很好奇的看着這兩個花白鬍子的傢伙,哭得像個月子裡的娃娃。
這個哭法,跟自己心愛的小老虎被老爹收走一樣的傷心。難道說,他們的小老虎也被老爹沒收了?老爹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沒收人家老虎這一點不好。
“大帥!我們兄弟身後可是兩萬多弟兄呢?您不給個準話,我們兄弟今天就一頭碰死在這裡。也好過回去,被弟兄們戳脊梁骨要好。”耿仲明不愧是耿二愣子,梗着脖子就是不站起來。
他不站起來,孔有德自然也不會站起來。
“哦!”李梟四下踅摸,找了一會兒無奈一攤手:“這帳篷裡面還真沒什麼能讓你們一頭碰死的,要不你們往我身上撞?”
“呃……!”這一下,不但孔有德傻了眼,連耿仲明也傻了眼。大帥這是要……卸磨殺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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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你們還是帶兵的將軍,腦子轉得比豬還笨。我問問你們,這麼多年了。我虧待過哪個屬下?投降我遼軍的人不少,你見過誰被卸磨殺驢了?只要不反叛,我哪個不是高官厚祿的給着?
你也說了,這些年你們兩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我李梟看來,你們功勞苦勞都有。剿滅臨沂悍匪的是你們,剿滅張獻忠的也是你們。你們拿着簡陋的兵器,在河南、山西、陝西不停的在大山裡面轉悠。
沒有你們這樣賣力的剿匪,大明天下不會這樣太平。
當然,我也沒虧待你們。你們兩個都掛了將軍銜,部下但凡說得過去的,我也會酌情提拔。剿匪是苦差事,可財你們也沒少發吧。
剿滅張獻忠,你們上繳了一萬兩銀子。張獻忠這些年在大明一路的折騰,你們說他只有一萬兩銀子的存銀……你們自己信嗎?”
李梟兩隻眼睛,老虎一樣盯着跪在地上的耿仲明和孔有德。
“大明銀子不能流通,你們找了鄭森的弟弟田川七右衛門幫你們銀元,這事情上我沒爲難過你們吧。那麼大筆的銀元,如果沒有我點頭,艾虎生會給你們兌換?”
“大帥!我們有罪,我們有罪!罪責都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您抄家也好殺頭也罷,我們兄弟都認了。誰讓我們手長,拿了不該拿的錢。可跟着我們的弟兄無辜啊!您念在這些年,他們爲了大明東征西討的份上放他們一馬,不要把他們發配到青海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孔有德跪在地上“砰”“砰”磕頭,說出的話十分光棍。
“誰他孃的說青海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們知道不知道,青海以日月山、青南高原北部邊緣爲界,以西爲牧區,以東爲農耕區,自西而東,冰川、戈壁、沙漠、草地、水域、林地、耕地梯形分佈。
僅僅就耕地一項,你手下兩萬人一人百十畝都分不完。更何況青海湖周邊水草豐美,你知道現在的羊毛都什麼價了?
你們整天的剿匪,去高原上抓回來些牧奴,光是羊毛一樣你們就賺翻了。還要我說麼?”
耿仲明和孔有德眨巴着眼睛,好像李梟說的的確有道理。剛剛還說他們兩個貪污的事情,現在又給他們指掙錢的門路,這哥倆腦子有些跟不上。
“大帥!您還是繼續說說!”孔有德到底老奸巨猾,他忽然發現好像李梟沒有處置他們的意思,更沒有流放他們的意思。到青海去好像也不是個坑,而是一個發財的大機會。
老不要臉的孔有德站起來,從順子端着的托盤裡面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到李梟身邊的小几上。
“青海境內有個地方叫做塔里木,那裡有大片的鹽湖。但那裡還有一種東西,叫做鉀鹽。這種東西你們可以認爲是一種礦,這種礦製成的鉀肥可以明顯提供田地產量。而且還能使莊稼莖稈長得堅強,防止倒伏,促進開花結實,增強抗旱、抗寒、抗病蟲害能力。
我們大明有多少耕地,你們自己想想。每畝地一年用一斤鉀肥,那是多少斤?自己好好算算?這是金山銀海啊!一個銅哥兒一斤你們都賺翻了,還他孃的挑肥揀瘦,你們不願意去,我在江南給你們找塊地方養老。青海這地方,另派他人。我看,祖大壽就不錯,這些年……!”
“大帥!”耿仲明大吼一聲。
李麟嚇了一跳,不明白這位是不是要起來跟他老爹打架。
“大帥!我們兄弟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跟了您。青海這地方交給我們兄弟,吐蕃人敢下高原一步,您拿我們兄弟試問。
今後誰敢質疑大帥的決定,我們兄弟第一個不答應。只要大帥您手一指,赴湯蹈火我們在所不辭!這輩子算是賣給了大帥,下輩子我們託生牛馬,結草銜環報答大帥的恩德。”
事實證明,耿二愣子並不愣。跪在地上,腦袋“砰”“砰”往地上砸,只是幾下就有鮮血流下來。
“不說我卸磨殺驢了?”李梟被耿仲明弄得哭笑不得。
“誰敢詆譭大帥,我去宰了他!”耿仲明露出森森白牙,這張嘴可是活吃過人心肝的。
“既然想去青海,那就帶着人快去。滿爺把那裡的人幾乎抓乾淨了,所以你們要牧奴只能去高原上面找。如果想要僱傭大明人,價錢要公道。如果我聽說有戕害大明百姓的事情……!”
“大帥您擰下我的腦袋當球踢。”
“那個叫做格薩爾的,你們可以利用。而且還要保證,他要活着。這個人對我有大用,一旦死了老子的損失就大了。”
“諾!大帥您放心,您不叫他死,就算是到了鬼門關,我們兄弟也得把他拉回來。”爲了拍李梟馬匹,耿仲明已經有些不要臉了。
就算他神通廣大,估計也不敢跟閻王搶人。
李梟不管這些,青海需要駐守一支漢人強兵,保障河西走廊的安全。現有野戰師派到青海糟蹋了,有了上一次蘭州的事情,守備師好像也不保險。
孔有德和耿仲明這哥倆兒合適,手下彪悍善戰,而且這些年軍功累累。把青海給了他們,也算是對他們一種獎勵。將來鉀肥礦開採出來,那的確是一筆非常巨大的收入。
同時,大明的莊稼都施了鉀肥,將會大大促進農作物產量。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雙贏。
來的時候充滿了委屈和憤怒,走的時候興高采烈感激涕零。有時候李梟覺得,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個利益分配者的角色。
經過孫承宗的教導,李梟知道光憑嘴上忽悠,絕對成不了大事。當部下都知道你只是個大忽悠的時候,你距離兵敗也就不遠了。李梟把這句話理解爲,有不夠意思的老闆,就有不夠意思的員工。
所以李梟儘可能的把自己弄到一個利益分配者的角色上,而且這種利益一定要做到帝國和手下共贏才行。不然,力量平衡遲早有打破的一天。到時候,這些驕傲不遜的手下就會變成餓狼。會不會咬你一口,絕對看有沒有更大好處。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需要很高的政治手腕和技巧。幸好有孫承宗這樣的老師,還有張煌言這樣的助手。
如果說別人還爲了各種各樣的利益,團結在李梟的周圍。這兩個人則純粹是爲了信念,一個讓中華民族騰飛的信念。爲了這個信念,孫承宗拒絕了家族中的那些請託。只讓軍事才華橫溢的孫子孫之潔擔任警衛團長!
頗有心機卻無城府的大兒子,乾脆被攆回老家種地。在極其重視長子培養的氛圍中,孫承宗這樣做需要非常大的決心。
張煌言比孫承宗還要虔誠,他辦事從來都是從帝國的利益出發。有些髒事壞事,會留下千古罵名的時候,他會搶着去做,絲毫不顧及自己百年之後史筆如刀。
而且張煌言進京這麼多年,家中只有一妻一妾一老僕而已,子女全都留在老家讀書。長女婚配,硬是嫁給了老家的一個秀才。在豪門流行互相聯姻連親的當下,這是多麼難得的清流。
對於這兩個人,李梟是無條件信任。因爲他們不摻雜私心!
“爹爹!你也沒收了他們的小老虎麼?”在西北春風中發癔症的李梟,感覺有人拉自己的袖子。
李麟對老爹沒收自己老虎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在他眼裡小老虎就是大一些的貓,很溫順,他很喜歡三叔李虎送給他的這個禮物。
提起這隻老虎,李梟就氣得腦袋冒煙。去年冬天的時候,李虎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東北虎幼崽。送給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麟!
小孩子都喜歡小動物,李麟自然是對這隻“大貓”十分鐘愛。整天是同吃同睡同學習,沒事就拖着小老虎滿大帥府的轉悠。
李梟看到小老虎的時候都驚着了,雖然只是剛剛斷奶的小老虎,可門口的大黃狗見到就嚇尿了。讓孩子養老虎,虧李虎想得出來。
老虎和人生長速度能一樣麼?這是東北大老虎,一兩年時間就成長成兩百多公斤,體長三四米的龐然大物。咬合力在動物界中堪稱頂級,一爪子下去的力量足有兩噸。這樣的猛獸面前,武松就是點心。
一兩年時間,李麟就算是逆天生長,也不過就是身高一米多,體重幾十斤。一巴掌下去份量忽略不計,生理上纔剛剛開始退牙的學齡前兒童。李梟很擔心,有一天他們一起玩的時候,李麟會被老虎不小心一屁股坐死。
果斷的沒收了李麟的老虎,結果李麟哭鬧了好幾天。好幾次,都纏着李梟,說是可以每天寫一百個大字,換回那頭可憐的大貓。
“他們家沒有老虎,他們是兩隻狼,來要吃的。明天你四叔來,你跟着四叔回京城去,西北風沙大,你不適合呆待在這裡。”李梟拍了拍李麟的腦袋,孩子太小還是讓他渡過一個快樂的童年吧。牙還沒開始退的孩子,整天混在一幫殺才裡面,能學好就是怪事。。
“我不想回京城,這裡的天很好,還沒有人逼我寫大字。”
儘管李梟知道,沒人逼着寫大字纔是重點。他還是擡頭看了一眼天,西北的天很藍,雲朵也非常白,好像一團團棉花掛在天上不停的飄。
春季西北風沙大,沙塵暴也多。李梟帶着幾萬大軍守在哈密,這時候貿然前進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還是等到夏季,沒有沙塵暴的情況下,飛艇可以自由升空偵查,再進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