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李梟心悸的是,汪文言嘴裡跟螞蟻一樣,隨時可以踩死的人。都是被京城,甚至全大明百姓都視爲洪水猛獸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
東廠是魏忠賢的地盤,汪文言卻能把爪爪伸到那裡去。可見,這位笑面虎在京城的能量。
“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說。我的人如果說出去,您就會痛下殺手。把我也幹掉?”
“呵呵呵!猜的差不多,不過有一點還是錯了。”
“哪兒?”
“汪某人可沒能力定你的生死,不管事情怎麼樣你都會健健康康的活着。放眼京城,現在沒人敢動你。你把順天府的大門都炸了,他高攀龍還不是得趴着。”
這時候掌櫃的端上來酒菜,汪文言從壺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給李梟倒了一杯,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一飲而盡。還豪邁的對着李梟亮了亮杯底!
李梟明白,這是讓他放心。端起桌子上的酒也喝了!
“說到底,都是爲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現在跟韃子打,我們大明的勝算太低。不過有你梟哥兒這樣的人在,韃子想要打過山海關也不容易。既然雙方都沒有贏的實力,和平就應該降臨到遼東。
萬曆末年開始打,一直打到現在。無論是大明還是韃子,都需要歇歇了。”汪文言喝了一口酒,臉色有些紅潤。
“協議的一部分就是裁撤遼軍,正巧你們也想借着這個機會裁軍。所以,纔有了崔呈秀對我說的話。對不對!”李梟回瞪着汪文言。
“呵呵!崔呈秀說你聰明,現在看起來豈止是聰明。簡直是智多似妖啊!你說的沒錯,崔呈秀的話都是我們的意思。只不過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他畢竟和你熟一些。
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猜出來的。按理說,我們和崔呈秀的事情滿京城也不會超過五個人知道。你就不怕我們殺人滅口?”汪文言玩味的看着李梟,眼睛裡甚至閃過了一抹寒光。
“很難麼?崔呈秀不是傻子,說服他需要一個很好的說客才行。而恰好你汪先生,就是一個非常好的說客。”
“呵呵!倒是要再敬你一杯,多謝誇獎。”汪文言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也不管李梟喝不喝,往嘴裡一倒了事。
“說起滅口……!你剛纔也說了,京城裡面沒人可以動我,也沒人敢動我。你們想裁軍,就需要我去守山海關。因爲,你們也怕韃子殺到京城來。你們和魏忠賢那些人爭,無非是大明江山的控制權。
大明江山如果丟了,你們爭來爭去也是一場空。我倒是很好奇,爲什麼你們會相信韃子的話。相信他們真的不會踏進山海關,要知道二十幾萬的兵一下子裁撤十幾萬,這是非常冒險的事情。
一旦韃子打過來,山海關防線可處處都是篩子。韃子的騎兵衆多,想守住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呵呵呵!原因很簡單,韃子有旗丁不過七萬多戶。而你崛起以來,前前後後已經消滅了旗兵近六千人。
損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對韃子來說是致命的。雖然可以從其他女真部落補充,但終究沒有建州女真的人能戰。
大明這邊呢?守成有餘,攻掠不足。連年征戰,軍費激增。而且呢?喪師辱國,遼東盡失。大明無論是財力還是物力,都需要時間積攢和恢復。和談符合雙方的利益,打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其實和平就是大家實力相當,沒人願意先動手。”
“汪大人果然是高手,把各方的反應算到了骨子裡。只是小子不知道,您今天找我來究竟是爲了什麼呢?單單一個綠珠的事情,應該輪不到您出場。”
“你錯了,別看現在大明處於守勢。但朝中好多人還是力主死戰,都是一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事情。有幾個還很有能量!
一旦陛下見綠珠的事情被傳揚出去,那些人就敢在皇宮面前死諫。都是好衝動的清流,陛下也得罪不起。到時候,主和的我們就會被彈章活埋。皇帝不會爲了我們出頭,我們的人頭就是最能平息民憤的東西。
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會那麼狠了?”
“別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間,還是別人的命比較好犧牲。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的人不會說出去。如有泄露,軍法從事。”李梟痛快的和汪文言幹了一杯。
李梟發現,但凡能混好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實誠。汪文言在短短時間內跟自己說的話,全都是實誠話。這樣的人很難讓人產生懷疑!
而且這個傢伙還特別的會把自己的利益,和別人的利益掛鉤。很多時候共同利益,纔是可以合作的牢固根基。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老夫很好奇你那個島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如果老夫猜的沒錯,那些琉璃都是你自己弄出來的吧。還有最近京城出現了大量的肥皂,這東西都是山東陳海龍那裡過來的。
正巧,我們打聽到陳海龍和你關係莫逆。梟哥兒這雙手,是好一雙摟錢的耙子啊!”
“沒辦法,跟着混飯吃的兄弟多。不賺點錢,大家都喝西北風去了。”
“梟哥兒!有錢可以大家賺,陳海龍可以搞定山東沿海而已。如果跟我們合作,整個江南都是你的。你的那些東西,都將通過我們的網絡賣到江南去。別的不說,這琉璃一項就能讓你發大財。”
“好!回去之後,小子就會加大產量。汪先生等一下就好,會有專人跟您聯絡。”
“好!痛快!”汪文言大喜,對着李梟又舉起了酒杯。今天既談了事情,又得了實惠。一舉兩得,的確是痛快。要知道,那些琉璃玻璃一旦到了江南。將會對江南的氏族產生致命的吸引力,價格會被炒到天上去。
“既然談完了,小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呵呵!不耽誤梟哥兒的事情,告辭!”
“這位老丈,李梟告辭了。”李梟對着身後的老者拱了拱手,在汪文言驚愕的目光中走向門口。
“呵呵!小哥兒你也慢走,路很長,衚衕也多。一旦拐錯了彎兒,沒準就迷路了。走到哪裡,可就只有天知道。”老者坐着沒動,聲音卻清晰的傳進了李梟的耳朵裡面。
“敢問老丈如何稱呼?”
“老夫葉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