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給孫承宗的建議是將奏章留中不發!
對於這種明顯帶有政治陰謀的奏章,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當沒看見。拿回家墊桌腳燒熱炕都沒關係,就是別拿這東西當回事兒。
對於這種事情,老的都成精的孫承宗當然知道怎麼處理。他來到李梟面前問這個事情,或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也想試探一下,李梟現在到底有沒有做皇帝的打算。
大明已經足足有五年沒有皇帝了,自崇禎帝開始,朱家皇帝這個說法已經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句烙印在國人心裡的名言,正慢慢的失去效力。
如果有人現在還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馬上就會有人出來反駁。現在皇位空懸五年,不也沒什麼事情?
若是那人還不識相,說什麼上蒼必降下災禍之類的鬼話。就會有老人過來,朝他臉上狠狠吐一口唾沫。人後問他多大了,知道不知道二十年前的大明是個什麼模樣。
軍閥混戰民不聊生,韃子在北邊侵略肆無忌憚,朝中魏忠賢誅殺忠臣如同草芥。那時候老百姓吃的是什麼?觀音土,娘娘香。
孩子吃了不消化,肚子大得像個鼓,腦袋大的像銅鑼。每年餓死的人,算都算不過來。河南只要一發大水,災民們就像蝗蟲一樣鋪天蓋地的出來逃荒。
可現在呢?一天吃三頓,還都是乾的。大帥的遼兵在外面老打勝仗,不可一世的韃子,全都龜縮在遼東種地放羊。
睜着眼睛說胡話,你他孃的到底是眼睛瞎了還是心瞎了?
李梟並不擔心國內掀起什麼政治風浪來,隨着一代年青人的逐漸成熟,東林黨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擠壓。四書五經之類的玩意沒人學,孩子們上學只讀兩科,語文教授識字,數學教授計算。
四書五經都沒了,心學那種極其艱深的哲學問題就更沒人提了。所有的事情,都向務實方向發展。
能計算自家一年產多少麥子的孩子,遠比會吟詩作賦的更加受歡迎。老百姓是最純粹的一羣人,他們只喜歡能給他們帶來安逸富足生活的人。太祖皇帝說得好,棍棒打不倒經濟規律。整天想着生命不息鬥爭不止的人,那他孃的是希特勒。
東林黨現在沒有市場,今後更加沒有市場。他們是一個正逐漸退出歷史舞臺的政治勢力和學術派別,李梟要做的就是等他們壽終正寢就好。自己今年才三十三歲,身體狀況還不錯,有時間等得起。
顧大中們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纔會拼死出來鬧騰一把。如果李梟真把他們砍了,反倒是遂了他們的意思,不管怎麼說也算是青史留名。
老子就不管你,甚至都不抓你。就讓你看着,老邁迂腐的東林黨,在世人的眼中逐漸腐爛,最後煙消雲散。
至於他們鼓動百姓造反,李梟就更加不信了。
華夏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他們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時候纔會造反。有飯吃,有肉吃,還有酒喝的太平日子,誰腦子抽風了纔會去造反。
沒有百姓參與的造反也配稱造反?說到大天去,也就配稱個戰亂。
李梟沒有去天津乘船,跟着敖爺一起南下。他要等滿爺和另外一個人回來!
李浩雖然年紀小,但也是李家人。這些年行走天下,也算是頗有歷練。還是把他調回來,給自己看着這個家。
滿爺的忠誠李梟不懷疑,曹文昭的忠誠他同樣不懷疑。孫承宗和張煌言是他的堅定政治盟友,只要這些人在,大明就不會有問題。
李梟在京城裡面足足待了二十多天,密度頻繁的召見了許多人。當李浩回來的時候,李梟就知道自己該走了。
隨着最新式服役的十艘鐵甲艦加入,大明海軍已經有足夠多的艦船,用來封鎖印度西海岸。
這些年興建的造船廠,終於開使發揮效力。隨着艦船越來越大,機帆船已經很少在海上漂了。敖滄海一師去印度,乘坐的是五萬噸級的貨輪。那東西停在碼頭上,真的跟山一樣高,看着就讓人心生敬畏。
李梟需要跟隨最後一批戰艦,前往錫蘭島。那裡如今是大明與印度對峙的大本營,每天都有貨輪到達錫蘭島。將山一樣高的貨物運送到岸,海運的效率被髮揮得淋漓盡致。
按照綠珠與章西女王和鐵普蘇丹的協議,每天都有物資被偷運到印度去。吳三桂已經感覺到壓力,因爲越來越多的邦國拒絕向孟買繳納賦稅。
而吳三桂此時,對這些邦國只能口頭恫嚇,因爲他的兵全都被迫跟明軍對峙,隨時防備明軍的登陸。他沒有力量,剿滅如此衆多的邦國。
“大哥,你這一年到頭在外面奔波,也沒個消停時候。”李浩跟在李梟身後,走起路來顯得沒精打采。通往蜀中的鐵路,還有最後一段沒有勘驗清楚,自己卻被大哥十萬火急的召回來。
也不知道自己走後,那些人能不能探出一條正確的道路出來。從漢中到蜀中的鐵路,需要穿越無數險峻的地段。
這一路鑽山打洞,還需要架很多橋樑。看那險峻的地形李浩就知道,修建這樣的路一定要死人,而且還是很多那種。
有些時候,勘探得準確一些,會少死許多人。李浩知道,在這些危險路段施工的一定回事外族人。可他還是覺得,人命就這一回,沒了,就真的沒了。
“你昨天晚上說的事情其實有些小家子氣!修錯了隧道會死人,架橋太過險峻也會死人。可你知道不知道,若是京城有事情發生,那會死多少人?
你看看眼前的繁華,你也不想這些場景變成滿目瘡痍遍地煙火吧。幫我看好家,不要讓東林黨的那些人鬧事。這就是你作爲李家子孫的責任!”李梟說得鄭重,李浩也沒有辦法,只能照辦。對他來說,大哥說的話就是聖旨。
哥倆乘坐的馬車,在馬路上快速行駛。馬路邊上的高樓,一棟棟迅速被甩到身後。通往通州火車站的路上,每隔兩米就有一名士兵在把守。
“知道了大哥,我會看好家。”李浩也知道,自己待在京城的意義。事實上只要李家還有一個人在京城,大明就沒人敢造次。
“不要插手管任何政務上的事情,那都是老狐狸們的天下,你太過年輕了……!”李梟正在說話,忽然間感覺到天旋地轉。
口鼻裡面滿是燥熱的氣體流動,自己乘坐的馬車好像在翻筋斗。李梟和李浩,都成了在馬車裡面翻滾的元宵。
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無數人奔跑着喊叫。尖叫聲,叱罵聲,哨聲,腳步聲混合成了一團。李梟雖然全身都被破碎的馬車壓住不能動彈,眼睛看不見耳朵還是好使的。
“老四,你怎麼樣了?老四!老四?”李梟看到身邊的李浩,腦袋上留着血,人腦袋耷拉着不知道死活。肩膀上有一片白花花的東西,仔細一看是個耳朵。
身子被馬車壓住,李梟不管怎麼奮力掙扎,可就是掙脫不開。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槍聲。李梟一個激靈,掙扎的越加劇烈。可他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一輛馬車。一顆子彈穿過馬車,擦着李梟的腦袋又穿了出去。從威力上來看,射擊的距離很近。
外面亂了很久,這才慢慢消停下來。
車廂被人掀起來,順子拖着李梟的腋窩把李梟拖出來。然後就拍打李梟身上,看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他媽的別管我,把老四弄出來,他受傷了。”李梟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推開了順子。
距離馬車不遠的地方,有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上半身幾乎炸沒了,下半身兩條腿還算是完整。四周都是亂跑的人,許多衛士手持厚重的盾牌,把李梟團團護住。
不斷有士兵,對着樓頂上開槍射擊。這時候誰如果是不小心把臉湊到窗口前,一定會被子彈熱情招呼。警衛團的人可不講究那麼多,他的自責是保護李梟安全。現在居然被人炸了李梟的座駕,這臉可是丟大發了。
又一顆子彈飛過來,打穿了一層防護鋼板,卻沒能打穿侍衛身上穿的鎧甲。
混亂的槍聲隨即再次響起來,透過防護鋼板的縫隙,李梟看到臨街一戶人家的窗戶被打得支離破碎。
“大帥!四爺馬上弄出來,這裡不知道有多少槍手,您趕緊走。”順子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命令兩個兵把李梟按在擔架上擡着就走。
自己被人埋伏了,李梟已經明白過來。有人身上幫着炸彈,從臨街的樓房裡面跳下來,炸死了自己的車伕和拉車的馱馬。當然,如果能夠炸死自己就更好。
可惜,那人揹着炸彈落地之後,腿就摔折了。骨頭茬子都從小腿肚子上面穿了出來,看着就讓心心驚膽跳。
當然這只是第一步,剩下會有很多槍手不斷射擊李梟的坐車。目標小了很多,但消息越發的準確。衆多槍手們朝着李梟的座駕開槍,總有一發子彈蒙中李梟。只要李梟被幹掉,那就會有很多人感到滿意。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東林黨們乾的。誰讓李梟不上他們的惡當,連他們精心炮製的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波,都被李梟悄然而然化解開來。秘密奏章是遞上去了,可卻沒有到宮裡的太后手裡,而是落在李永芳的手上。
李永芳正在抓人的時候,卻不成想發生了這種事情。
李梟被第一時間送進了陸軍醫院,順子檢查的時候發現,李梟的胳膊上被彈片劃開,流了好大一攤血,厚重的呢子大衣都溼透了。
“快去看看,老四到底怎麼樣了。”大夫給李梟處理傷口,這種傷口說簡單也簡單,可說麻煩也會很麻煩。
首先要看子彈有沒有打斷骨頭,其次就是這子彈會不會引起感染。
“回大帥的話,您放心四爺沒事,就是腿受了傷。”順子在邊上稟報道。
“腿受傷了?快帶我去看看。”李梟記得在馬車上的時候,李浩好像是昏迷了,自己叫了幾聲,他都沒有答應自己。
“大帥……!”順子還想阻撓一下,可看到李梟狼一樣的眼神兒,立刻嚇得後退一步。
“帶我去!”李梟吼了一嗓子,身邊的人一個個跟鵪鶉一樣。
一個倒黴的護士被抓了差,李梟吊着包紮了一半的膀子,走進了李浩的病房。
李浩躺在病牀上,一個護士正用酒精棉球擦拭着他的腦袋。地上已經有好多帶血的酒精棉球,仍舊不斷有酒精棉球被扔到地上。
“他怎麼樣了?”李梟抓住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醫生。
“大帥!”那醫生被李梟抓住,先是一愣。回過頭來的時候,立刻緊張的喊了一嗓子。
這一下可好了,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事情,給李梟施禮。
“趕緊救人,你告訴我,我弟弟怎麼樣了?”李梟煩躁的一揮手,然後抓住了大夫的胳膊。
“四爺的頭被車廂裡面什麼東西撞到了,流了好多血。不過這並不是最重的傷,炸彈爆炸的時候,幾塊彈片打中了四爺的腿。
經過我們檢查之後確認,四爺的腿骨骨頭已經斷成了四段。如果恢復不好的話,很可能會……。”
“會什麼?”李梟厲聲喝道。
“可能會站不起來。”被李梟的厲喝嚇了一大跳,醫生膽戰心驚的回答着李梟的問題。根本沒時間去考慮其他事情,這可是京城的大帥。麾下百萬遼軍虎狼之師,那可稱得上是一言出鬼神驚。
“狗日的!狗日的!”李梟氣得一腳踹翻了裝滿醫療器械的推車。好多醫療器械和藥品都被掀翻了地上。
“你們給老子聽着,一定要救活我弟弟。如果我弟弟醒不過來,你們也別想着醒過來。”李梟有些氣急敗壞,指着負責的軍官一頓狂吼。
“諾!諾!我一定努力,一定努力!”醫生被李梟的王霸之氣震懾,立刻忙不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