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樑金在揚州聚衆造反了?”
衙門的大堂之中,坐在主位上的傅天仇聽到這個消息瞬間就睜大了眼睛,驚的直接站了起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是,是的,大人。”毛五跪在地上忐忑驚慌的說道。
他將縣城裡發生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說了一邊,不得不讓傅天仇相信。
短暫的震驚之後,傅天仇又看向了李修遠:“你也知道此事?”
“今日剛知。”李修遠道。
傅天仇道;“是真是假?”
他知道李修遠有御使鬼神的本事,消息甚是靈通,知曉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李修遠道:“若是假的,在下怎敢擊鼓打攪大人,此事千真萬確,而且聚衆造反之人不下三萬衆,這是我探聽來的消息,若是放任不管的話,不出月餘就會席捲揚州,不出半年就能禍亂整片江南,大人也應該很清楚江南一代承擔着國家十之有六的賦稅,若是江南亂,則天下亂。”
現在朝廷本來就已經腐敗,混亂,國家之所以能撐着不出大亂那是因爲沒有人開這個頭。
若是李樑金開了這個頭,率先掀起叛亂,恐怕整個天下都說動亂四起。
“三萬衆,三萬衆啊......”傅天仇喃喃自語,神色有些茫然。
這數量對他來說着實有點多。
本朝哪有賊匪一起事就有三萬衆的?這三萬人比起動輒十幾二十萬軍隊是少得可憐,但這只是一個開頭,倘若攻陷城池,裹挾百姓,這三萬衆很快就會變成十幾萬人,到時候後果就又不一樣了。
“大人還在猶豫什麼,還不上報朝廷,讓朝廷派軍平亂?”李修遠道。
傅天仇這個時候難色難看道;“平,平亂?拿什麼平亂,你可知曉金陵城外就有一座軍營,號駐軍二十萬,是朝廷開國之處設立的,用來穩定江南一帶的安寧,可上次侯府動亂,本官查看軍營的時候卻發現.......”
說到這裡,他戛然而止,意識到這樣的國家大事不能隨隨便便的說出來。
李修遠是聰明人,聞言立刻就明白了傅天仇的意思。
那軍營怕是早就被蛀空了,雖號稱駐軍二十萬,實際上怕是連三萬可戰之兵都拉不出來,不然傅天仇不會如此的擔憂。
“大人,如此說來,這叛亂沒辦法平了?”李修遠皺眉道。
傅天仇一臉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瞭解到了金陵城,以及揚州大致的情況之後,他深深的明白,要平這三萬賊匪是何其的困難。
“本官會如實上報,若是戰事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本官會向朝廷請罪。”傅天仇開口道:“你們且退下吧,此事莫要聲張出去,免得鬧的人心惶惶。”
說完,便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李修遠還有毛五離開。
李修遠卻沒有退下,而是大步走到案牘前道:“傅大人,你這樣做豈不是至揚州一帶的百姓於不顧?難道你不知道兵災的危害到底有多可怕麼?上報朝廷便是一來一回都需要個把月,若是拖延一二,怕是揚州都被這叛軍打下來了,傅大人既然是兵部侍郎何不去城外軍營調軍平亂?最不濟也要練出一支可戰之軍,以備不時之需。”
傅天仇喝了一聲:“荒唐,軍中調軍非兵符聖旨不可,莫說本官,便是軍營之中的將軍私調軍隊都要斬首,李修遠你想被本官連累誅滅九族不成?”
若是他和傅清風的親事定下來了,傅天仇被誅九族,也會誅到他頭上。
“大人何不一邊請命,一邊督促軍中將軍練出一支可戰之軍,只等聖旨一道,大人自可監軍作戰。”李修遠道。
“本官有此想法,何須你多言,李修遠你且退下,另外你和清風的婚事延後,等此事完了之後本官再與你父親商議。”傅天仇又道。
聽這麼一說,李修遠就知道這傅天仇只怕也是信心不足,都在準備後路了,婚事延後,自然是怕自己牽連其中。
可越是如此,就越說明,這傅天仇臨危請命的成功性不大。
“既然傅大人沒有這個信心平亂,還請傅大人替在下謀一個遊擊將軍的職位,以防萬一。”李修遠道。
傅天仇看着嚴厲道:“你想做什麼?你難不成想靠你李家的錢財招募鄉勇,抵禦賊匪不成?荒唐,你是秀才的身份,明年開春就要參加恩科,不出意外的話你便能成爲舉人,秋季再參加殿試,有機會金榜題名,你入了武職這輩子便毀了。”
“功名沒了,總好過一家老小的性命沒了吧,還請大人成全?”李修遠拱手道。
有了遊擊將軍的軍職,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組建軍隊,到時候江南一亂,又有誰會在意一個遊擊將軍的存在?
“三萬賊匪聚衆鬧事不一定會鬧到金陵城附近來,揚州地界這麼大,各地都有守軍,也許他們很快就會被撲滅。”傅天仇道。
撲滅?
李修遠心中苦笑。
若是李樑金造反的話他可以不用擔心,這王侯子弟成不了什麼氣候的,可是這哪是簡簡單單的造反啊,黑山老妖都捲進去了,可能還有別的鬼怪參與其中。
別的不說,衝着黑山老妖的名頭他就得想辦法應付,不然他也不會討要這個遊擊將軍的職位。
“金陵城的一座二十萬駐軍的大營都被蛀空了,各地的守軍能好到哪裡去?”李修遠說道:“傅大人在這裡呆了這麼多久難道還不明白這裡的情況麼?那些駐軍平時作威作福,欺壓百姓還有一手,讓他們去平亂,只怕他們逃的比誰都快。”
“替你謀取官職,這不合法度,你是在逼本官以權謀私啊。”
傅天仇呵斥道;“此事本官絕不會答應的,你不用再勸了,若是你真有心救國就去用功讀書吧,等你中了狀元,自然可以舒展心中抱負,來人,帶他們出去。”
說完他更是毫不留情直接讓衙役把李修遠和那毛五轟了出去。
轟李修遠離開之後,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有救國之心是好事,但你的前途豈能毀在這裡,入了武職或許可以救一時之急,但要治理天下就必須得成爲文官啊,本官有心提攜你,又豈會讓你的前途葬送在這裡。”
嘆完之後,他又趕緊書寫奏章,將李樑金造反的事情上奏朝廷。
而李修遠被轟出來之後臉色有些難看。
雖然已經領教過了傅天仇之中迂腐,愚忠的性格,但真正遇到大事碰到了還是着實讓人氣憤不已。
“此路不同,需另想它法,天無絕人之路,這遊擊將軍的職位必須弄到手。”李修遠心中暗道。
沒有一個職位,他便是召集了鏢師,組建軍隊也不可能去作戰。
無名無分,他和賊匪沒兩樣,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話,那就糟糕了。
“先回府商議對策,一人計短,衆人計長。”李修遠平復了心情,便準備回府。
毛五這個時候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那小可以離開了麼?”
李修遠看了他一眼道:“你有親戚投奔麼?”
“沒,沒有,小的親戚都在縣裡.......”毛五神情低落道。
“我府上缺個護衛,有沒有興趣?”李修遠道。
“多謝公子收留。”毛五連忙叩謝道。
李修遠點了點頭:“走吧。”
可是在路上的時候,他卻忽的聽見了有人在背後叫他。
“李修遠,你輸了~!”
聲音從過路的人羣之中發出,不知道是哪個人在說話。
“嗯?”
李修遠回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一個行人忽的路過他的身旁,留下一句話:“李修遠,你輸了,你難當忘記了當日金陵城外的賭約麼?”
李修遠目光一凝,看向了那行人,那行人卻是神情恍惚了一下,揉了揉腦袋有些茫然的四處張望了一下。
又有個行人站在路旁酒樓的二樓,看着他開口道:“李修遠,你治理揚州失敗了,沒有了天宮的管轄,揚州比以前更亂了。”
“不知是天宮之中的那尊神明下界了?”李修遠沉聲道。
“戰亂已經起了,難道你還不承認失敗麼?”忽的,一個婦人路過,神色茫然的對着李修遠開口道。
李修遠冷冷道:“妖魔亂世,我自會平亂,你們關心的有些過頭了。”
“災亂一起,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死,這份殺孽你背得起麼?你還想不想成聖了?”那婦人離開之後,一個買酒的酒保忽的擡起頭看着他道。
“承認失敗,放下斬仙大刀,我們天宮的神明自會下凡平亂,不會讓黎民百姓飽受災亂之苦。”一個路邊小販說道。
“天下事你管不來,你是天生的聖人,只要積攢功德,著書立傳,教育萬民,百年之後自會成聖,何必去爭個天下太平呢。”
李修遠閉起了眼睛道;“我爭的不是天下太平,我爭的是善惡有償,是陰陽有序,是天地公正,當初的賭約我沒有忘記,我會信守承若,若是叛軍攻入金陵城,我不但會放下斬仙大刀,還會提前結束人世身。”
“你是人間聖人,你的承諾是值得相信的。”一隻飛過的烏鴉嘎吱嘎吱的叫喚起來。
李修遠此刻雙目睜開:“我的承若我會遵守,但是這次的叛亂倘若你們天宮之中的神明也參與其中,可就別怪我李修遠手持斬仙大刀殺上天宮了。”
“噶~!”
烏鴉一驚,留下幾根翎羽,快速的飛走了。
街道再也沒有這樣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