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有別,並非單純的說仙人就高高在上可以漠視凡人,而是仙和人是兩個無法比較的存在。
一個已經得了長生不死,一個卻要歷紅塵劫難,受輪迴之苦。
雖然彼此相差甚大,可若是仙凡交集的情況之下,卻是凡人的優勢更大一些。
你是長生不死,凡人卻有生老病死,故此二者衝突的情況之下,天道是偏向於凡人的。
仙人欠下因果必須得還,否則大劫來領難免身死道消,再入輪迴,而凡人欠下的因果卻可以來世還,他已經在輪迴之中,所以根本就不擔心輪迴之苦。
凌風子是修道之人,他和李修遠比較公平是一個錯誤的做法。
因爲他已得長生妙法,和凡人相鬥無疑是甘願墜入劫難之中,這是每一個修道之人不願意做的事情,寧願自己吃虧,也不能隨意的惡了凡人。
紫虛真人的一番話,說的凌風子啞口無語,可是這話修道之人可以理解,但他身爲卻有一顆世俗之心,故此卻是不服和悲憤。
只認爲是紫虛真人偏袒李修遠,連自己的師傅都不願意和李修遠交惡,眼不見爲淨的離開了。
難道這個人間聖人,瞎道人的徒弟就這樣的重要麼?
爲了偏袒他,竟可以將所有的過錯放在自己身上?
“小道還是不服,小道一歲被師傅抱入山門,修道二十載,無不兢兢業業,什麼劫難,因果,不知道聽了多少,可是小道亦是明白,劫難是能化解的,因果是能斬斷的,今日之事是小道和李修遠鬧出來的,
既要斬斷這因果,就應從此人身上下手。”凌風子咬牙低聲道。
紫虛真人說道:“那你想如何?”
“他是人間聖人,小道觀道藏,問天機,知曉一事,聖人活着纔有因果,若是死了那便什麼因果都不是,這和尋常的凡人是不一樣的,今日小道要斬斷這因果,解開這死劫,只能與李修遠鬥法一回了,誰勝
誰負因自了。”凌風子眼中帶着幾分瘋狂道。
他纔不甘心被收回道行以及一切道術。
這是他一切的根本,若是沒了這些,他這二十餘年忍受清修,枯寂,是爲了什麼?
還不是有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爲陸地真仙,逍遙快活麼?
衆道人見此皆是皺了皺眉。
有打坐中的修道之人亦是瞬間睜開了眼睛,眼中似有凌厲之色,盯着凌風子。
“凌風子,你好大口氣,修道才二十載因爲一步踏錯,心生魔障,就想送人間聖人歸位,真當山門無人了麼?你的心性果然不適合修道,他日的因,今日的果,送你下山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騰雲子神
色凌厲,目光似刀,他呼吸之間,氣凝利劍,欲瞬間飛出取之性命。
“孽障,欲與人世聖人鬥法,你想以一己私心,送葬整個道門麼?既有如此險惡有心,貧道今日就用五雷法送你去輪迴。”
也有打着瞌睡的道人,聞言當即雙目睜開,精光閃動,瞬間站了起來,他道袍一揮,卻見道觀外面天色一暗,瞬間就有雷霆炸響。
“醉道人整日渾渾噩噩,只教你道法,卻不指點心性,他不管教,貧道這個做師伯的就替他來管教,貧道反正壽元無幾,坐化就在眼前,死前替山門清理門戶亦是快事一件,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真以
爲道門中人都是沒有脾氣的話,連你區區一個後生晚輩都管教不了?”
又有一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道抻着柺杖站了起來。
他手中的柺杖重重一點地面,頃刻之間地動山搖,道殿撼動,地面周圍更是齊齊龜裂,一條條巨大的裂縫沿着腳下迅速的蔓延開來。
彷彿輕輕一擊能撼動山嶽大河。
之前死氣沉沉,一副不理事情,不管閒事的修道之人,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口波瀾不驚的水池,投入了一塊石子,頃刻之間就翻起了滔天巨浪。
這股滔天巨浪足以淹沒一切敵人,而面對這股滔天巨浪的卻只是一位三代弟子,凌風子。
瞬間,他眼中就出現了恐懼之色。
整個渾身都感覺有些癱軟和瑟瑟發抖起來。
第一次,這是凌風子第一次感覺平日裡這些沒脾氣的師叔,師伯,師兄們如此的陌生,之前他即便是做錯了一些事情,亦是輕描淡寫的揭過,倘若有些需要幫忙的地方,這些師叔,師伯門亦是無有不應者。
但在今日,他卻沒想到自己一番話激起了這麼大的反應。
彷彿把自己當做了最邪惡的妖魔鬼怪,要做降妖伏魔之舉。
“犯衆怒了麼?”李修遠見此心中暗道。
凌風子的此舉的確是和妖魔鬼怪無異,因爲只有妖魔鬼怪纔會說出送他歸位的話來,沒想到師門之中也會有修道之人說出這樣的話。
何止是犯衆怒,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紫虛真人聽到這話亦是心驚膽寒,一言既因,一念即果。
若是此刻李修遠起了殺念,有牽連之意,那道門之中的所有人都會被捲入劫難之中,非全部得身死道消不可。
這就是人間聖人身上的大因果。
凌風子在恐懼之餘,卻是瘋狂之色更盛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何懼這些師叔師伯發怒。
“各位師叔,師伯都是修行中人,要成仙的高人,你們捨得在這個時候犯下殺戮,自斷修行麼?哈哈,不敢吧,所以你們嘴上喊的兇狠,其實真不敢對小道怎麼樣,你們既然要收回小道辛辛苦苦得來的道行
法術,那就別怪小道不顧往日情分了。”
衆道人不語,卻不是因爲不敢遭下殺戮而不動手,誅殺修行中人,因果是很小的,因爲修行本來就是要歷經劫難的,殺劫也在其中。
“魔障已深,救也救不回來了。”
紫虛真人緩緩的閉起了眼睛,不想因爲凌風子的一番話就動了怒火,免得損了修行,他道:“此事已經不是一件小事了,貧道亦是無權做主,不知道人間聖人你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無論事情結果如何,貧道以及衆人皆無任何意見。”
事關李修遠,涉及生死大事,他們不敢胡亂插手。
這纔是他們雖然震動,卻沒有對凌風子動手的原因。
李修遠看了一眼凌風子,亦是平靜的站了起來:“你犯了門規,要被趕下山這不是我決定的,而是規矩決定的,雖下了山,沒了道法,斷絕了長生之路,但以你這麼多年修行的本事即便是沒有法術,在凡間
博個富貴也沒什麼問題。”
“難道這你還不滿足了?”
“李修遠別說那些沒用的,貧道看第一眼就覺得不快,貧道修行二十載,一歲就築基,此生得金丹大道亦是可期,怎麼能因爲你的一番話說下山就下山,你不是身負天命麼?既然如此還怕貧道做什麼,若有
膽量便站出來和貧道鬥法,難道你想讓這些師叔師伯出手麼?若是這樣,貧道也無話可說。”
凌風子眼中戾氣很重,有瘋狂之色,驟然間的大起大落,果然擊碎了他的道心,讓他陷入了魔障。
佛門有句話,一念佛,一念魔。
修行中人秉持的都是一個得道的信念,克服的都是七情六慾,貪嗔癡恨,只有信念堅定,不被雜念所侵,方纔能得道。
似凌風子這樣,片刻之內入了魔障,性格大變的修行中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足爲奇。
“和我鬥法?你是認真的麼?”李修遠看着他那瘋癲的樣子緩緩的開口道。
“當然,你以爲貧道是開玩笑的麼?”凌風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不認爲李修遠鬥法能勝過自己,區區一個剛入門的弟子,只有淺薄的武藝,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李修遠微微一笑,搖頭道:“你可知我的本事?”
“不就是懂點武藝的人間聖人麼?空有命格,但總歸是一個凡夫俗子,古往今來有聖賢之名的凡人不知道有多少,不差你一個。”凌風子冷冷不屑道。
“真是太年輕了,千年老妖都不敢和我鬥法,天宮神佛亦是不敢在我面前顯靈,你修道不過二十載,即便是道行不低,但卻還未修成金丹大道,與我鬥法只是自尋死路而已,我不想同門相殘,將外面的廝殺
帶到山門中來,你且自毀道行下山謀生去,我不與你計較。”
他揮了揮手,不想讓這山門染血。
凌風子嘲笑起來:“你還真能吹牛,千年大妖,仙宮神佛都不敢與你鬥,你若是有這樣的本事還來山門學法術做什麼?你若是怕了貧道就說怕了,何必惺惺作態,你若真的不敢和貧道鬥,就不應該來招惹貧
道,貧道的法術施展出來,能開山裂石,讓你亡魂懼冒。”
“也罷,山中不留人,自由留人處,諸位師叔,師伯既恨不得誅殺貧道,貧道也就不留在這裡丟人了,今日開始貧道就和道門無關,待會兒且會自行下山,自謀出路,他日修得長生大道,再回山門看看,看
看諸位師叔,師伯幾人健在,幾人消亡。”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似癲似狂,欲轉身離去。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身子卻陡然一僵,整個人被地上不得動彈了。
這是......定身術。
凌風子臉色一僵,想回頭看看是哪位是師伯,師叔施展了法術,可是脖子卻也不得動彈了。
連脖子都僵住了,這定身術已經修煉到了一個十分高明的地步。
若是初學不久,定身術定住人的雙腳就不錯了,再往上能定住人的身軀,最後能定住人的頸脖和腦袋。
“你想和我鬥法,很好,我答應了,這般讓你下山是個禍害,今日便除了你這禍害,師門前輩不敢捲入這場爭鬥中來,心有顧忌我能理解,可他們忌憚的是我,而不是不敢誅殺你,井底之蛙的你連這點都看
不破麼,還敢叫囂,真不知你修道二十載是修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李修遠目光驟冷,緩緩的開口道。
“我這定身術,還請看你如何破之。”
“定身術是這李修遠施展的?”聽到這話凌風子心中大駭:這怎麼可能,他纔來道門三日啊,怎麼可能就學會定身術。
不,一定是定身符。
有哪位師叔,師伯,給了他定身符。
靠着定身符他才施展出了定身術。
想到這裡,凌風子又氣又怒,覺得越發的不公平了,爲了偏袒李修遠連符咒都送給他了,這不就是希望自己輸麼?
可是越這樣想,凌風子就越不甘心。
“不過是定身術而已,真以爲貧道破不了麼?”凌風子咬牙切齒,忽的渾身一震,似有悶雷在身體內響起。
緊接着他哇的一口鮮血吐出,落在地上之後頃刻之間就又恢復了行動。
定身術破了。
但見此一幕,其他修道之人卻又幽幽一嘆。
凌風子今日定然是要身死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