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隨着趙景登基稱帝,先皇罪己詔,退位詔,傳位詔三份聖旨傳遍京城,傳遍天下,有人震驚,有人詫異,更有人憤怒。
因爲只是宮變而已,再加上趙景不留餘力的連連頒發聖旨安撫各方官員,各地總兵,大宋過整體上是處於一個還算是穩定的情況之下,沒有人想要起兵造反,也沒有人跳出來反對趙景稱帝。
有資格範圍趙景的,只有京城的那幾位皇子,可是隨着趙景坐鎮皇宮,掌握禁軍,那幾位皇子早就被軟禁起來了。
只等李修遠調韓世忠兩萬鐵騎入京,一切大勢都可安定。
但,這也只是權利接替而已,出了京城,天下的百姓依然凋敝,貪官污吏依然橫行,只是鬼神精怪的事情比之前少了很多,很多,再也不會聽到哪個村子鬧妖,鬧鬼死了幾十人,上百人這樣非常嚴重的事情
,也聽不到什麼白蓮教,彌勒教招募信徒。
若是趙景登基肯施仁政,治貪腐的話,大宋國還有中興的機會,倘若只是另外一個趙官家的話,這大宋國的國運很快就會消耗一空、
改朝換代也就不遠了。
這一切都和李修遠沒有關係,沒有長盛不衰的王朝,一個王朝興盛衰敗本來就是一種規律。
十日期限一到,李修遠便點起了兵馬,帶上了所有人,便連戰死的甲士的棺材也託人依次運出京城了。
“沙金,你是跟我去揚州,還是留在京城繼續做你的鏢頭?”鏢局內,李修遠看着衆人整裝待發,忽的問道。
沙金道:“大少爺若是不嫌棄的話小的願意跟大少爺去揚州。”
李修遠點了點頭:“那好,那今日就隨我等一起出發吧,鏢局就交給其他信得過的人打理,京城的鏢局還是不能廢棄的。”
“是,大少爺,小的會安排好的。”
沙金面帶喜色,他留在京城只是一個鏢頭而已,去了揚州怎麼也能混個不低的武職。
一番準備之後,李修遠等人很快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城。
他帶着聖旨和任命,準備前往揚州上任。
計劃正常的話,李修遠將在揚州治理幾十年,直到辭官歸鄉養老.......當然,若是閒暇之餘還得抽空解決另外幾件事情。
就在他剛剛走出京城城門的時候,路旁卻是突然看見了一位邋遢老道。
這老道衣衫敞開,露出胸膛,躺在一處人家屋頂上酣睡着。
似乎李修遠等人的路過驚擾了他,讓他不由睜開眼睛,悠悠的睜開眼醒來,他看了一眼李修遠笑道:“聖人就要走了麼?要不要老道送你一程?”
他這話似乎只對李修遠說,旁人並未聽見。
李修遠看了這老道一眼,並不認識他,只是拱手施了一禮:“不敢勞煩道長。”
老道撓了撓脖子笑道:“貧道看你此番南下路上並不會太平,還是當心一點比較好,如果路上有人喊你的名字,你切莫回頭,興許能夠逃過一劫。”
“嗯?”
李修遠心中產生了疑惑,難道自己路上會遇到什麼危險麼?
可是這老道便是修行衆人,懂得趨吉避凶之法也應當算不出自己的任何事情纔對。
“道長能否詳說?”李修遠問道。
那老道搖了搖頭,只是笑着揮了揮手目送他離去。
此刻戰馬走過,李修遠卻是和這老道漸行漸遠了,最後便只看見他往後一倒,繼續在屋頂上曬着太陽酣睡起來。
既已走遠,見其也沒有相告的意思,李修遠也就沒有多問。
隨後,李修遠吩咐道:“吳象你領兵在前,沙金你帶隊人馬在後,路上注意安全,另外每隔二里放出一個斥候,我們只有兩千不到的人馬,路山需要小心一點。”
吳象和沙金領命,立刻帶着人馬一前一後的護送。
李修遠則是帶着傷兵以及一隊親兵走在軍隊中間,確保萬無一失。
“公子,韓世忠的兩萬騎兵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只需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能在路上相遇,難道還怕會遇到什麼山賊,強盜,攔路打劫不成?需要這麼小心應對。”一旁,胡三姐騎着一匹棗紅馬,跟在左右,她
丟了個媚眼,嬌聲笑道。
“萬事聽人勸,有一老道說我路上有劫難,我看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李修遠道。
“是麼?”胡三姐眼睛一轉:“那老道肯定是信口開河,誰能算到你的劫難啊。”
“可我也看不透那老道的底細。”李修遠道:“那老道看似凡人卻擁有凡人沒有的氣質和神態,看似仙人,卻是太過深入紅塵,已經有了凡人的俗氣,若說是正在修行之中的道人,可也沒有修行之人該有的
氣息......”
“反正路上也沒幾個時辰,我替你到四周去查看查看。”
胡三姐美眸一轉,卻是騎馬離開隊伍,走到路旁突然化作了一隻紅狐奔入山林,隨後一股妖運騰起,一隻籠罩在隊伍的頭頂,隨着隊伍徐徐往前飄蕩。
卻是她在天上警惕四周。
而與此同時。
一處靠近官道附近的小鎮子裡。
今日,鎮內來了一位身穿白色道袍,一塵不染,仙風道骨的老者,這老者自稱是山中仙人,今日特意出山,只爲點化一位好友重返天宮,榮登仙境。
這樣的趣聞一下子就將小鎮上的很多人吸引了過來。
“本仙人是三百年前唐朝時期的修道之人,不日方纔得道成仙,記得三百年前和本仙人一起修行的還有我一位摯友,只可惜本仙人的那位摯友貪圖人間富貴,跑去人間做了官,耽誤了修行,最後修行不足不
得不墜入輪迴受投胎轉世之苦,今日本仙人已經成仙,所以特來點化本仙人的那位好友轉世,與之一起飛登仙宮。”
“適才本仙人查探得知,我那位好友轉世就在此鎮,故此今日特來查探。”
聽到這個仙風道骨,自稱是山中仙人的老人這麼說,看熱鬧的人頓時有些激動起來。
“仙人,你看我可是你的那位好友轉世之身?”人羣之中有一閒漢厚着臉皮問道。
山中仙人搖頭道:“你並不是。”
“那我呢,我是麼?”一位農夫問道。
“可惜,你也不是。”山中仙人又道。
接着又有好些個人詢問,可是山中仙人皆搖頭表示不是,最後嘆息道:“看來今日我那位好友又要錯失仙緣了,也罷,也罷,本仙人只好孤身一人飛去仙宮了。”
說完轉身便又準備離去。
可是他沒走多遠,卻又突然輕咦一聲,抓住一位路過書生的手,驚喜道:“好友,我找你好些時日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竟在關鍵時刻遇到了你,現在不要多問了,趕緊隨我去仙宮之中吧,我接引你成仙
得道。”
這個書生叫顧生,他此刻正與妻子買菜而歸,見到這自稱仙人的老者一下子衝過來說出這麼一番話,他當即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道長認錯人了吧,我並不是認識你啊。”顧生道。
“你今生不認得,前世卻是和我相交甚密,我們互爲知己啊,今日我修行三百年終於得道成仙了,就要登上仙宮了,逍遙快活了,朋友你可願意隨我一同前去?”山中仙人道。
顧生急忙搖頭道:“不,不,不,晚生家有父母,室有妻兒,怎麼能拋棄父母妻子跟道長去修行呢,道長還是請回吧,仙宮道長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山中仙人聞言長嘆道:“唉,當年你就是凡塵之心不死,才錯失了成仙的機會,沒想到轉世之後你還是這樣,也罷,也罷,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既然今日就要分別了,我也沒什麼東西可以送你的,這是我
隨身的匕首,也算是一件仙家寶物了,就送給你防身吧。”
“以後遇到厲鬼,精怪,只要念動咒語,這匕首就會飛出,將其刺殺。”
說完唸唸有詞,手中的匕首立刻閃出一道耀眼的霞光,如一道長虹一樣飛了出去,竟將前面路旁的一顆大樹給貫穿了一個窟窿。
“啊。真是仙家寶物啊,顧書生你發達了。”
“天啊,這麼大的樹都能穿出一個窟窿,這要是打在人身上哪裡還有命在啊。”
“真是了不得寶物。”
路旁的行人見此睜大了眼睛,驚呼不已。
“這是使喚這匕首的咒語。”
山中仙人對着顧生念出了咒語,然後將匕首收了回來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後便長嘆一聲,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回到家中,顧生看着桌子上的這亮晶晶的匕首,不由笑了:“真沒想到,我前世還認識一位神仙,若不是我有父母妻子,我說不定在街上的時候就跟他走了。”
妻子江蓉看着桌上的匕首,回想了那山中仙人的話,卻又不禁咬了咬牙道;“夫君,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以前不說是因爲此時機密,如果傳出去的話會引來殺身之禍,但是今日我卻忍不住想要告訴你
了。”
“是什麼事情?”顧生問妻子道。
江蓉道:“我不是本縣的人夫君你是知道的,以前我藉口說自己帶着老母親是逃難來這裡的其實不是,我本是金陵城一位副總兵之女,因爲有人殺死了我的父親,抄了我的家產,我氣不過,爲父報仇便去行
刺仇家,結果失敗了,後來怕禍及家人就帶着僅剩的老母逃難到了這裡,之前我苦練武藝,贍養老母,只爲有一日能夠報仇雪恨。”
“但我的武藝還不算高強,仇人的勢力也越來越強大,我已經感覺報仇無望了,所以嫁給了夫君,替夫君生育孩子,侍奉公婆,如今這位仙人的法寶讓我看到了報仇的希望,還請夫君准許我帶着這匕首去爲
父報仇。”
說哇,她咬着嘴脣跪在了顧生的面前。
顧生愣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孩子已經能夠說話走路了,母親也今年因病去世了,家中的事務我都打理妥當了,我現在心中已經沒有了什麼牽掛,若是我能成功報仇雪恥,再來和夫君團聚,若是不能那麼我一定是被仇家所殺,還請夫
君另娶賢妻,將我忘記。”
說安,江蓉不等顧生答應拿起了那仙人給的匕首就跑出了屋子,然後步伐矯健的消失在了小鎮之中,渾然不像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顧生想要喊住他,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卻也已經完了。
此刻管道之上。
李修遠的軍隊一路平安無事,所過之處便是山賊,強盜也望風而逃,不出幾個時辰,他就已經和韓世忠帶來的那兩萬鐵騎的斥候碰面了。
“將軍,韓總兵的人馬就在前面五里之外。”伺候抱拳道。
“來了麼?”
李修遠坐在馬上,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遠處,的確是聽到了陣陣戰馬的轟鳴聲傳來。
“很好,一切如計劃所料的一樣,只要這兩萬鐵騎入駐禁軍大營,京城的局勢就算是徹底穩定下來了,那個趙景也不用擔心被人一腳從龍椅上踢下來了。”
“加速前進。”
不多時。
韓世忠領兩萬鐵騎出現在了眼前,浩浩蕩蕩,黑壓壓的一片,旌旗林立,殺氣騰騰,這樣一支由李修遠耗巨資打造出來的鐵騎,不但裝備精良,而且兇猛敢戰,是大宋國第一勁旅,無出其右。
就這樣一隊人馬,便是面對二十萬大軍也有一戰的資本,而且勝算還比較大。
“大少爺,我們來了。”這個時候韓世忠讓大軍停下,自己帶着一隊人馬直奔而來,前來迎接李修遠等人。
李修遠見到韓世忠騎馬奔馬,笑了笑,也準備迎上去,而這個時候,官道之上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可是金陵城李修遠?”
“嗯?”
李修遠騎馬路過,等聽到的時候聲音已經在後面了,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
卻見官道旁邊有一位盤着頭髮,衣着樸素的婦人,正看着自己,看其樣子應當是附近村鎮路過的百姓。
但是這婦人卻突然從懷中摸出了一柄亮晶晶的匕首,然後嘴中唸唸有詞起來。
“刺客?”
李修遠瞬間反應了過來,與此同時天上留意的胡三姐也立刻捲起一陣妖風吹卷而下,周圍的甲士也瞬間臉色一變,怒視了起來。
“有刺客,保護將軍。”
“該死的,那下這婦人。”
一聲聲大喝響起。
但隨後那婦人手中的匕首卻化作一道霞光直奔李修遠而來。
“飛劍?”李修遠眸子一縮,幾乎本能的反應伸手試圖攔下。
以他的武藝,三石已下的箭矢都能抓住,但這匕首飛來卻奇快無比,幾乎在他手掌還未擡起的瞬間就已經飛了過來。
“噗嗤~!”
匕首瞬間沒入了他的胸膛,李修遠身軀一顫,坐在馬背上的他立刻跌落了下來。
“成功了。”江蓉見此心中狂喜。
但隨後一股妖風吹來,直接將其捲起然後拋飛到了空中,接着重重摔下,立刻就摔的渾身疼痛萬分,當場吐血。
“妖婦,老子殺了你。”一位麾下甲士牙呲欲裂,目中滿是悲怒之色,他騎馬而至,拔刀就斬,欲取其頭顱。
“住,住手,別殺她。”李修遠那有些虛弱的聲音忽的響起。
這甲士聞聲一驚,下意識的收回長刀,一刀斬在一旁的土地上,畫出了一條猙獰的口子。
雖不殺,但隨後附近如狼似虎的甲士卻頃刻之間涌來,刀槍齊用,瞬間就將倒在地上吐血的江蓉給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公子。”
胡三姐立刻顯化出來,她跑了過去,將倒在地上的李修遠急忙扶坐了起來。
李修遠臉色蒼白,嘴中咳血,亦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胸口這柄深入血肉的匕首,鮮血汩汩不斷的冒了出來。
胡三姐見此立刻驚慌失措起來,她伸手捂住傷口,卻發現傷口怎麼都捂不住:“公子,快,快止血,服用千年何首烏......沒事的,公子你一定會沒事的。”
說着,說着,她竟不斷的低頭垂淚起來。
她是千年狐精,哪裡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麼,這匕首什麼位置不刺,卻刺他的胸膛,要知道上次誅殺鬼工頭的時候,李修遠身上的這鎧甲就被那鬼工頭打出了一個窟窿,雖有修補,但已不是龍鱗,
沒有無堅不摧的防禦。
而這匕首卻正好順着那缺口刺入,看這位置似乎已經刺到了心臟......
李修遠虛弱一笑,他抓着三姐的手道:“沒用的,何首烏精早就用完了,上次給三姐你服用的是最後一塊了,其他的都給我父親煲湯了,咳咳,看來時候到了,我的惡報來了......那老道人提醒的很對,我
路上的確是會遭遇劫難,回頭必死。”
“胡說,你怎麼會死,你可是人間聖人啊。要死也應當是老死纔對。”胡三姐流淚道。
“三姐你很清楚,我三丈之內之內法術無效,但這飛劍卻恰恰無視了我氣息的影響......咳咳。”李修遠感覺胸口一陣疼痛,渾身上下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一樣,竟提不起一絲。
胡三姐正欲安慰,這個時候韓世忠,沙金,吳象等人已經齊齊趕來,他們跪在地上,又急又怒,看着李修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大少爺......”韓世忠聲音在顫抖,他看那柄刺入胸膛的匕首,竟也忍不住流淚起來。
“去,把那行刺我的女子帶來。”李修遠靠在狐三姐懷中,有氣無力道。
很快,江蓉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口角流血,被三五個大漢死死的摁住擡了過來,同時兩柄利刀更是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有異動就能割下她的腦袋。
“你是何人,爲何刺我?”李修遠眼皮一擡,看向她道。
“金陵城江副總兵是我父親。”
江蓉恨恨道:“你殺我父親,抄我家產,讓我還有我母親沒有安身之所,我每日都恨不得殺你報仇,今日老天有眼,我總算是辦到了,便是死也算是值了。”
“爲父報仇麼?咳咳。”李修遠又咳出幾縷鮮血,他道:“爲父報仇的確是名正言順,看來有人讓我應劫在你的手中,你走吧。今日我不殺你。”
“什麼?”江蓉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做好了處死的準備,沒想到李修遠竟放過自己。
“你們放了她。”李修遠揮了揮手道。
“這妖婦行刺大少爺,放不得,小的建議將其嚴刑拷打,追問幕後主使,然後凌遲處死。”韓世忠咬着牙道。
“沒這個必要,放她走,怎麼,難道我受了傷命令已經不管用了麼?”李修遠盯着他道。
“大少爺......”韓世忠跪在地上,磕頭道;“事關大少爺的生死啊。”
“韓猛,執行命令。”李修遠道。
韓世忠只得咬牙喊道;“尊大少爺令,放,放了這妖婦。”
很快,江蓉被放開了,但附近的甲士卻依然恨不得將其剝皮飲血,一個個滿是殺意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