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誰做皇帝需問我
滾燙的白色蒸汽遮蔽了視線，青溪小姑變化的青龍飛的極快，幾乎一個瞬間便將衆人甩在身後。
神虎和孫白薇都開口叫喊：“青溪妹妹！危險！速退！”
然而那青龍也不怕燙，一頭扎入了蒸汽中，隨後就覺得眼前一花，方國珍自水中跳出，落在了龍頭之上。
方國珍身上有一股熱毒和屍毒一起往外彌散，青龍剛欲搖頭將對方甩飛，卻被這股毒性一灼，頭腦頓時昏昏沉沉忘記了掙扎，連話也說不出來，只下意識地大叫。
“不好！青溪妹妹有危險！”孫白薇聽到青龍的吼叫，頓時大驚失色。
織女衣袖一甩，一股大風吹散了濃密的蒸氣，正看到旱魃方國珍站在青龍頭頂，一手抓住一隻龍角，另一隻手變成利爪朝龍頭上抓去。
“哈哈！你們來晚啦！”時間好似變的無比遲緩，十來丈的距離即可決定青龍的生死。
方國珍猖狂大笑，利爪如鉤剛欲觸及青龍腦殼，突見面前有雷光一閃，那個青袍書生突然在眼前現身，一掌朝自己胸口拍來。
這個被他認爲‘不足爲慮’的書生，掌中有一團五色雷光聚成的小球突然爆開！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霆聲響起，方國珍被巨大的氣浪掀飛了出去，張牧之身上升起金、赤兩層護體神光，連同腳下的龍頭一起護住。
饒是如此，青龍依舊被雷神震得頭腦發矇，脖子一低，整個身形止不住地衝進下方河水中，濺起大片的水花。
後方神虎御風追到近前，正看到旱魃倒飛而至，連忙大口一張，鋒利的牙齒將旱魃左邊的整個胳膊咬個正着。
方國珍的旱魃之身堅如銅鐵，也感覺不到什麼疼痛，他回過神後連忙用右手抵住神虎的牙齒，用力把左胳膊往外拉！
這神虎雙目中金光大盛，咬緊牙關不放鬆，喉間發出沉悶的低吼，然後將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想要把旱魃手臂扯斷。
一時之間，一個旱魃一個神虎好似僵持住了，神虎咬不掉旱魃的胳膊，旱魃也沒本事把手臂從神虎口中掙脫。
張牧之救下青龍之後就不再出手，腳踏青蓮來到孫悟空近前，兩人一起看着下方那隻神虎一邊瘋狂搖頭，一邊四肢用力後撤着同旱魃拉扯。
“嘶……這藥王爺座下神獸……怎麼像只狗一樣……”孫悟空忍不住小聲嘀咕。
孫白薇也來到近前，聽了這話禁不住麪皮一紅，小聲解釋：“這神虎在家父成未成正果時就一直護衛左右，到現在已經幾百年了，估計戰鬥的本事有點疏忽了，纔有點像……”
神虎腳踏清風立在距離河面幾尺高的空中，豎着耳朵聽到孫白薇的話後，一邊緊咬着牙撕咬，一邊口吐人言：“小姐，你不要聽這猴子亂說……我纔不像狗……”
“轟隆！”河水炸開，青龍從水中探出頭顱，甩了甩腦袋恢復了清醒，看到神虎已經將方國珍咬住了，於是開口大聲讚歎：“神虎大哥好樣的！一下就將這旱魃抓住了！”
神虎聽了這話心中得意不已，身後尾巴搖的車輪似的，緊閉的大口嘴角忍不住上揚：“青溪公主果然有眼光！我如今可是神獸……”然而話還沒說完，突然又大聲慘叫起來！
原來這猛虎一邊咬着旱魃的胳膊一邊說話，口中舌頭亂動個不停，終於被對方覓得機會，一把攥住了口中的舌頭！
“啊！疼死老子了！”神虎忍不住張開口大聲慘叫，方國珍趁機將手臂一拽，終於逃脫了虎口。
水中青龍被嚇了一跳，連忙將身一縱跳上半空，變成了青衣少女的模樣，躲在孫白薇和織女的身後：“神虎大哥！加油！”
方國珍掙脫虎口後卻不退走，面上厲色一現，雙手伸長朝神虎雙眼插去！
不料神虎將頭一擡避過了旱魃襲來的利爪，而後伸出前爪朝身前一揮，就把旱魃拍飛了出去：“孃的！太丟人啦！”
“轟隆！”方國珍被一爪掃飛，身形砸入岸邊一處白牆灰瓦的院落裡，把那門庭牌坊都撞成了碎片。
張牧之轉頭對孫白薇道：“還是由我倆出手，早早斬殺了這旱魃了事兒！”孫悟空手中也現了鐵棒，準備同張牧之一起動手。
孫白薇也覺得自家神獸不太靠譜，剛欲點頭答應，卻聽下方神虎大叫：“誰也別插手！誰動手我跟他急！今天非要這小殭屍知曉我的厲害！”
神虎自感麪皮無光，心中升起怒意，昂首朝天一聲咆哮，隨後拱起脊背縱身一躍，裹挾着肆虐的狂風朝秦淮河岸邊那處宅院撲去。
漫天風刃四處飛散，什麼亭臺樓閣都成了碎片。
神獸一邊咆哮一邊同旱魃戰鬥起來，所過之處好似經歷了地震，房屋倒塌，岩石碎裂，花草樹木都成了焦炭。
洶涌的狂風和氣浪肆虐開來，將泥土砂石都卷向了半空，旱魃方國珍雖然肉身堅硬並未受傷，卻在神虎的猛攻下處於劣勢，不斷被撞飛出去。
方國珍一直被壓着打，初始時還存了借遁法去偷襲青溪小姑的心思，豈料這猛虎一雙眼睛十分厲害，無論他怎麼躲藏都被對方輕易找到。
漸漸地這旱魃也激發了身爲殭屍的兇性，一股暴戾之氣在心頭升起，矇蔽了自家清明，然後就捨生忘死地同神虎大戰起來。
神虎一爪拍出，什麼廊柱、假山都被拍成了碎片，然而打在方國珍身上卻似打在銅牆鐵壁上一樣，發出一陣陣“當！當！”的響聲。
方國珍身上戰意勃發，一雙眼睛變成了赤紅色，口中長出尺來長的獠牙，五指鋒利如鉤，身上散發出灼熱的熱毒和屍毒，更兼之身形疾如閃電，同神虎激烈的爭鋒。
然而無論方國珍使用何種手段攻擊，或拳或腳，或抓或咬，都沒能破開神虎身上的那層金光。
雙方誰也奈何不得誰，又都存了鬥戰之心，一時之間鬥得難分難解，在秦淮河兩岸的地面上和半空中激烈的碰撞，推倒建築無數。
所幸此處乃是青溪小姑費心經營的靈境之中，諸多庭院屋舍中並無人居住，纔不像旱魃同普渡慈航的分身戰鬥時那樣殃及諸多百姓。
上空觀戰的諸人中，猴子和小道士飛在最前，織女、孫白薇次之，青溪小姑則跟在最後。
孫悟空無論是修爲還是鬥戰天賦都遠勝小道士，他腳踏一團雲氣，一邊觀戰一邊對張牧之詢道：
“這旱魃本事其實遠不如藥王爺的神虎，但他體內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氣息，讓他受傷之後瞬間便能恢復，如此就幾乎等同於金剛不壞了！”
“老孫法眼神通剛剛入門，比不了你的三隻眼，伱且來看看這旱魃體內有什麼名堂！”
張牧之點了點頭，隨後心念一動，眉心豎紋張開，內中一枚形如瞳仁的符文發出耀眼的金光。
頃刻之間，張牧之靈臺中便映照出旱魃戰鬥時體內屍氣、煞氣的流轉路線，並找到了孫悟空所說的那‘奇怪’的氣息。
那是一股赤紅如火的真氣，形如一條蟄伏的龍蛇，盤繞在旱魃體內脊椎之上，散發出一種活躍的力量。
每次這旱魃被神虎的利爪、尾巴、牙齒等攻到身上，其脊柱上那道真氣就會發出一道紅光，助他撫平傷勢，維持一身‘銅皮’不破。
“這股氣息，同明太祖身上的氣息有些相似，卻又更加活躍、暴躁，莫非也是龍氣的一種？”
張牧之想起前世看過的史書中的記載，心中頓時瞭然：“這方國珍和陳友諒、張士誠等亂世草莽一樣，都是曾參與過元末爭龍的人物！”
“那股氣息應該是龍氣，而且有別於大明朝的國運龍氣，那是元末動亂年間，山河未定時的草莽龍氣！”
張牧之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之後，孫悟空忍不住驚疑：“朱元璋終結亂世，成就真龍天子後，那亂世中什麼草莽英雄都成了爲真龍開道的蛟龍。”
“亂世爭龍從來慘烈無比，真龍一出便要殺盡蛟龍草莽，吞食其氣運成就自身，這旱魃何德何能，能將自家龍氣留到現在？”
張牧之思索片刻後纔給猴子解釋：“我曾在《魯班書》中看到一種種生樁的秘術，說是尋氣運昌隆之人活埋之後，便能將其氣運禁錮在屍體內。”
“然後未來有人以特定的法術將這‘生樁’引動，便可奪其氣運彌補自身的不足，從而使氣運延綿不絕。”
猴子雙目眯起，聲音低沉地詢問：“你是說這旱魃是那朱元璋留給自家兒孫延續國運的生樁？”
張牧之點了點頭：“若是到了山河不穩或皇位傳承出現動盪時，哪個朱家子孫以秘法奪了這生樁的氣運，便可佔得先機，擁有登臨九五的希望！”
“只是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這方國珍成了旱魃之身破土而出，要尋朱元璋報仇。”
孫悟空眉頭緊皺：“人道龍氣最是桀驁難馴，非身負國運的真龍天子不可將其殺死，藥王爺的神虎雖然厲害，卻也拿這旱魃無可奈何。”
張牧之笑道：“正是如此，那妖僧能同這旱魃爭鬥到兩敗俱傷的境地，是因爲那妖僧身負國運的緣故。”
“那這戰鬥豈不是沒完沒了了？或者去請明孝陵裡的那兩條火龍出手？”
猴子雖然覺得自己有本事打的旱魃滿地找牙，卻也沒信心將其殺死。
張牧之目光幽幽望向正在同神虎爭鬥的方國珍，好似正在看一件稀世珍寶：“我雖沒辦法將這旱魃殺死，卻可用靈符將它鎮壓！”
“這秦淮河水神的靈境隔絕了同外界的聯繫，正好方便我行此事。”
孫悟空心中一震，忍不住轉頭望向張牧之，卻見這位小道士滿臉都是雲淡風輕的神色，好似方纔的話只是隨口一說。
“這道士野心不小！他將這旱魃握在手中，便等於攥住了能影響未來天子傳續的大殺器。”
“現在這位正統小皇帝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未來誰做皇帝，豈不是由小道士說了算？”
猴子在這一瞬間便再沒有了出手對付旱魃的心思，同時心中升起一種深深的忌憚之情：
“這小道士臉上看着人畜無害，其實是個手段毒辣的人物，若他真個入了魔障，怕是要比那什麼邪佛國師難對付的多了……”
張牧之身後，孫白薇和織女這兩個女仙卻並未多想，他兩個都是自上界下來歷劫的，什麼王朝更迭，皇位傳續之事都與之無關。
至於青溪小姑更不必說了，此刻正一邊緊張地觀看下方神虎和旱魃的戰鬥，一邊不斷揮手發出法力，將被打爛的各種建築恢復原貌。
下方神虎和旱魃又戰鬥了小半個時辰，幾乎把十里秦淮河兩岸的建築打爛了大半。
到了後來，方國珍心中那股狠戾之氣發泄的差不多了，神智漸漸恢復了清明，爭鬥之心漸漸淡了下來。
“有這畜生阻擋，我要殺青溪小姑幾乎是不可能了……更何況還有個猴子一直在旁邊窺伺！”
“連那個平平無奇的書生都能一掌將我打飛，我剛纔覺得是凡人的兩個女子，居然能御空飛行！”
“我今天來到此地所見的一切，怎麼看都是個早就佈置好的圈套，不如尋機會遁走，再去尋品階低些的龍屬吞吃也是一樣的……”
“然而神明的靈境，進來是容易出去卻難，這事兒還得從青溪小姑身上想辦法！”
正當方國珍在心裡想着該如何使手段偷襲躲在衆人背後的青溪小姑時，卻聽一直戰鬥的十分兇猛的神虎開口大吼：
“道長！猴哥！天孫娘娘！你們誰出手幫俺一把？這鳥殭屍實在是打不死啊！”
方國珍聞聽此言，哈哈大笑：“我有龍氣護身，除了朱元璋的龍子龍孫，誰也殺不了我！不如你們打開靈境出口放我離去，權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如何？！”
張牧之語氣平和地開口道：“你一出世便焚燬良田近千畝，更有諸多百姓因你遭受劫難，到了現在還敢妄想離去？”
方國珍一邊應付神虎的爪牙，一邊猖狂大叫：“小書生！我承認你方纔的雷法有些威力，不過想要殺我，卻是癡心妄想！”
張牧之腳踏青蓮站在空中沉默不語，好似無話可說，方國珍見狀更加得意，一邊伸出利爪同神虎爭鬥，一邊瘋狂大笑。
“笑你孃的屁！”神虎伸出腦袋朝前一頂，就把方國珍撞飛了出去。
“咔嚓！”方國珍將秦淮河岸邊一棵合抱粗細的垂柳撞成了木屑，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剛欲再次動作，就聽身後一聲霹靂聲響。
“不好！那小道士要偷襲！”方國珍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張牧之便從雷光中現身，手持斬邪劍在旱魃脖子上橫斬而過。
“叮噹！”兩聲響，旱魃失去了行動能力，頭顱和軀幹撲倒在石板地面上，發乎金屬撞擊的聲響。
方國珍的腦袋依舊在大聲叫囂：“書生好快的劍！莫非是得了劍仙傳承？不過憑此手段依舊殺不得我！”
無頭屍身倒在地上，兩隻手依舊在四處摸索，想要找回頭顱接到脖子上。
張牧之將斬邪劍收起：“並非是要殺你，而是要將你封印，未來好有大用！”說着衣袖一甩，兩張空白的黃符紙飛了出來，懸停在身前。
小道士指尖閃爍起晶瑩的亮光，揮動手指虛空描畫了兩個符文，然後伸掌一推。
符文朝前飛出，落在黃紙上，兩張天師震煞符便告完成。
此符善鎮一切邪氣、妖氣、煞氣、鬼氣，正是殭屍之流的剋星。
方國珍開口大笑：“原來是個道士！你才修行多少年月，能鎮壓人道龍氣？”
“你只是得了元末亂世時一縷草莽蛟龍之氣，尚算不上人道龍氣。”
張牧之隨口解說了一句，接着掌中現出都功印，發出兩道青色法光落在符紙上，變成了兩方硃紅色的印記。
“去！”小道士輕喝一聲，兩張靈符落下，貼在旱魃的頭顱和軀幹上。
方國珍猖狂的叫聲頓時消失不見，無頭軀幹也沒了動靜，好似成了雕像死物。
張牧之大袖一揮，發出一片青光罩住兩段旱魃的屍身，將之收入青蓮空間之中，心中不禁泛起喜意：
“得了這一縷龍氣，未來應對皇帝時便從容了許多，不必再作那隻知跪拜的‘磕頭蟲’。”
“等我料理了邪佛之後，再看看那正統皇帝性情如何，若是個英明之主，我便盡心輔佐，幫他免去土木堡之變的劫數。”
“若他是個志大才疏之輩，我就選個能成事的皇室之人， 將這一縷龍氣給他，助他登臨九五！”
“只要未來能保證人道氣數昌盛，令我華夏神器不被異族竊取，誰做皇帝都無所謂！”
張牧之站在秦淮河岸邊，笑着打量不遠處的神虎，開口讚歎：“今日得見神獸威嚴，果然叫人心生敬佩！”
神虎見自己鬥了半天都沒拿下的旱魃被人家三兩下就收拾了，頓時感到心裡發虛，在一張虎臉上堆出生硬的笑意：
“道長過譽了，我哪比得上您老人家神威蓋世！不瞞您說，我家主人也是道士！咱們都是一家人！”
張牧之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這頭性情古怪的神虎，見猴子、織女等人都從空中落下來，於是開口道：
“我們尋一處僻靜之地，繼續商談行雲布雨之事吧。”
“今日城外百姓遭了災難，想必朝廷三兩日間就有旨意降下，屆時我要開壇求雨，還需青溪公主相助。”
大致解釋下關於龍氣的設定：
龍氣分兩種，山川河嶽靈秀之氣所化龍氣，麟甲蛇蟲得知化生蛟龍，再受封神位之後便可成就神龍。
人道龍氣，即亂世草莽爭龍，真龍天子等等，同人道氣數息息相關，相當於朝廷的法度，國運，氣數等等。
人道越昌盛，人道龍氣越強，赤帝憑之掃蕩一切牛鬼蛇神。
當然，兩種龍氣在一定情況下也能相互影響，比如朝廷敕封水神，能幫蛟化龍……暫時是這樣想的，歡迎有想法的讀者老爺補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