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立刻涌現出緊張的氣氛。
蘇晴柔看看司徒畢，又轉頭看了一眼葉宿音，兩個人俱是表情嚴肅的低着頭，看着圖紙，默默地思考着。
心裡一個踉蹌，雖然蘇晴柔總是大大咧咧的，但是也敏銳地感覺現在似乎應該安靜一下，什麼也別問。
三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怎麼會來這裡。”葉宿音在蘇晴柔旁邊坐下，藉着營帳裡的燈火，細細地打量着蘇晴柔，藍色的眼眸上，黑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依然透露着男孩的稚氣，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嚴肅認真。
“可能真如我想，是爲了說服叛賊歸順雪湮國吧，這樣……就麻煩了。”司徒畢也不確定，只是眉宇之間的緊張更甚了許多。
蘇晴柔看葉宿音眼睛裡依然透露着對自己的擔心，連忙對着他呵呵地笑了兩聲。
“晴兒姐姐，你身上的傷……他弄的？”葉宿音明明是淡淡的笑着，蘇晴柔卻覺得這話問的有些咬牙切齒。
不知道爲什麼，那會兒被白虎囂張地踩在地下的時候，蘇晴柔也覺得那個冰山男人可惡的厲害，全身上下都冷透了，簡直沒有一點“人類”的溫暖。
可是，當他告訴自己他是寒墨夕的時候……是那塊玉佩的主人，蘇晴柔又覺得或許那個男人也許不是想象的那麼冰冷。不自禁地，蘇晴柔忍不住爲他辯護道：“他最後不是沒有傷害我嘛……呵呵，別說的他好像很恐怖似的。”
葉宿音愣了愣，忍不住抿抿嘴，瞪了蘇晴柔一眼，有些抱怨地開口：“傳聞，這一代的雪湮聖者寒墨夕有神人之姿……”
神人之姿？那飄逸的銀髮，那藍色的眼眸，那種近乎超俗的冷……好像真的是九天上的神仙一般。
“晴兒姐姐！”葉宿音看她在發呆，微微有些氣憤地提高了聲音。
蘇晴柔這才“啊”了一聲，立刻明白了剛纔小音這話裡的深意。笑笑得打量着葉宿音的表情，瞬間明白自己這個弟弟任性的佔有慾又發作了。
搖搖頭，蘇晴柔有些可惜地嘆一口氣：“天太黑，沒看清楚。”
頓了頓，蘇晴柔又笑笑着問小音：“說真的，你們見過他嗎？寒墨夕……真的很帥嗎？”
“沒有！”葉宿音輕輕地用上齒咬了咬下脣，恨恨地看着蘇晴柔，語氣冷漠的吐出兩個字，那樣子，那表情，好像一隻被欺負的小狗，又憤怒，又可憐。
“呵呵，”蘇晴柔也玩夠了，看他委委屈屈的樣子，藍色的眼眸透露出來的落寞讓蘇晴柔也有些不。挪了挪身子，蘇晴柔靠近葉宿音，伸手抓了葉宿音剛纔給自己抹灰塵的右手，放在手心慢慢摩挲，“行了，不管他多帥，在我心目中都沒小音一半好看。”
說完，蘇晴柔還誇張地舉起右手，笑笑地開口：“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貪圖他的美色的……”
“噗嗤”一聲，葉宿音終於笑了。
一直板着一張冷漠的臉的司徒畢，此刻也輕輕地笑了。將圖紙往旁邊隨意地推了推，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軍還是按原來的計劃作戰，只是要更小心地觀察叛賊的動向……寒墨夕，希望他沒有讓雪湮和紫暉現在就撕破臉的打算。”
蘇晴柔愣了愣。
葉宿音坐了坐身子，輕笑了一聲，嘴角微微揚起：“先是青嵐，現在是雪湮……大戰將即，不過時間前後。”
葉宿音的聲音冷漠而張狂，讓蘇晴柔忍不住有些發呆。
微微瞅一眼小音，蘇晴柔忍不住皺了皺眉：“要打戰了啊？”
葉宿音呵呵一笑，臉上並沒有一絲緊張，好像“戰爭”這種恐怖的字眼，對於他並沒有什麼。他只是將身體又往蘇晴柔身上靠了一些，微笑着開口：“別擔心，晴兒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啪”蘇晴柔習慣性地敲了一下葉宿音的額頭，重重地“哼”了一聲：“我纔不擔心自己呢，就是擔心你！現在就要往戰場上跑了，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
葉宿音呵呵地笑了兩聲，撒嬌地吐了兩下舌頭，並不在意。
蘇晴柔覺得此刻帳子裡的氣氛好了很多，終於猶豫着轉頭開口問司徒畢：“司徒將軍，那個……什麼是雪湮聖者啊？”
話一說出口，葉宿音便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蘇晴柔，好像在質問她。
蘇晴柔連忙呵呵了兩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解釋着：“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啦，純屬好奇。”
司徒畢點點頭，坐好了位置，看着蘇晴柔的樣子淡笑：“所謂‘雪湮聖者’便是雪湮國的領袖……雪湮國以雪湮山爲中心，四季飄雪，天寒地凍，崇拜天神。”
蘇晴柔點點頭，安靜地聽着。
“聖者是他們的雪湮的神，他們被認爲是天神的兒子被國人崇拜。當上一屆聖者死去，他們就會在雪湮國內尋找此時出生的男嬰，然後將他們全都抱回雪湮宮。”
“啊，這樣不是會有很多個聖者？”蘇晴柔疑問道。
“是的，與寒墨夕一同被抱回雪湮國的‘聖選’，聽說有十一個……”司徒畢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不忍。
“那，另外的十個呢？”蘇晴柔問着。
此刻，一直在旁邊安靜地坐在那裡的葉宿音冷冷地開口：“死了。”
“死了？”蘇晴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是啊，全死了。”司徒畢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他們將在雪湮最優秀的寒武堂一起長大，讓學湮最優秀的武師教授武術。他們是朋友，是戰友。然而從他們十四歲生日開始，到十五歲生日結束。這一年，他們互相殺戮，明鬥、暗殺全是被允許的……最後活着的那一個，才能成爲聖者。其他人，只能死去。”
蘇晴柔安靜地聽着，她的腦子裡一恍而過寒墨夕那張冷漠的近乎冰冷臉。脖頸處掛這的雪靈石好像也在透着寒氣……寒墨夕，他簡直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
但是，他曾經寫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話。至少，曾經的寒墨夕，一定不是這樣冰冷的。
是什麼改變了他？
蘇晴柔心口微微有些發疼。
是因爲那一年嗎？和自己一起成長的同伴，朋友……每一個都想置你於死地！昨天還笑盈盈地喊你‘兄弟’的人，今天卻爲了自己的生命向你動刀子。而你能做的，只有選擇讓他們死去，還是自己死去……
這是怎麼樣的選擇啊？
“真……混蛋的殘忍！”蘇晴柔光是想象，就覺得自己眼睛裡有些發紅了，心痛的感覺涌上來，她忍不住地吼叫出來。
司徒畢聽着蘇晴柔幾乎有些天真的話，淡笑了一聲：“是很殘忍，可是……這樣選出來的雪湮聖者，真的很強大。無情、冷漠、智慧，什麼也不能左右他……特別是寒墨夕，雪湮這些年的兵強馬壯，他的功勞最大。”
蘇晴柔愣了愣，表情有些呆。她沒想到司徒畢會這樣說……這個紫暉國的將軍，他語氣里居然有這對這種幾乎泯滅人性的“聖者選擇法”有幾分讚許。
“開玩笑！”蘇晴柔微微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一些，“這樣活下來的……他還算一個人嗎？”
司徒畢看着蘇晴柔的樣子，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嘴角的笑淡淡的。心裡暗自嘀咕，真好，還有一個簡簡單單的“人”在自己身邊，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蘇晴柔，一個簡單的女人。
或者正是如此，下至葉宿音，上至葉贏淵纔會如此喜歡她吧。這是生活在黑暗裡面的人對簡單的光明本能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