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好久的趙潔,看到了他朝自己走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接着,她微微的翕動着嘴脣,似乎有好多話想要和他傾訴,可是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後,林建成卻情不自禁地俯下頭,嘴脣幾乎碰觸到她那冰涼柔軟的脣瓣。
她的心在顫抖,二十多年沒見了,這個該死的仍然那麼瀟灑,反而多了一些成熟穩重的男人味。想着,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不知道是拒絕還是拂袖而去,正在這時——
光亮的車燈忽然朝他倆射來,把兩個久違了的情人畫面染上曖昧色彩,他倆頓感醒悟,本能看向汽車,還沒看清,汽車喇叭狂嘯數聲,然後,嘶的一聲飛駛而去。
趙潔呆愣足足一分鐘,而後,慌忙轉身就往醫院走去,頭也不回,剛纔的一幕簡直就像做夢一般。
“小潔!”林建成驚慌喊道,接下來,聲音低沉許多,“小潔,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停下來聽我解釋,好嗎?”
趙潔終於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冷冷說道:“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你走吧,我要回去陪珺珺了。”
林建成弱弱地說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她嗎?”
趙潔在扭頭之際,迅速抽開了她眼光中餘留的柔和,眼波如冰水一樣冷漠:“可以啊,可我跟她怎麼介紹你?跟她說,你就是在她還沒到一歲時就拋棄她的爸爸?還是說,你是爲了我們母女倆出去奮鬥而凱旋歸來的爸爸?嗯?”
“我……”林建成語塞,慢慢走近趙潔,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可被她輕輕的抽開了。
林建成以爲她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換開話題,“聽說你一直在住院,現在好些了嗎?”
趙潔很不願意跟他說話,可就是做不到:“好多了,醫生說只要長期調養,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聽到她語氣柔和下來,林建成心中一喜:“沒事就好!”話剛落下——
“你是在關心我嗎?你這樣偷偷地跑出來不怕李慧敏找你麻煩?”二十多年來的心結,一時之間是不可能解開的,趙潔想起此事就來氣,“別跟着我,回去吧!”
“啊?”瞬間的變化,讓林建成有些措手不及,木訥地注視她,心想,恐怕機會已經失去,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卻像是一個不可侵犯的聖女,很難找回曾經那個溫柔似水的小潔了。
趙潔低垂眼簾,不敢正視他,她怕看到他又會心軟。
林建成不想再隱忍了,聲音突然變得陰冷下來:“趙潔,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你別忘了,你們現在非常需要我,你仔細想想,就算是爲了珺珺!”
趙潔*未了,不加思索地回道:“是,我們確實很需要有人幫忙,可是,我們再難也不會去求你,你別在這兒假惺惺的了。”
“我是真心想幫你們,你不要把我想的如此可惡好不好?”
“你會真心?”趙潔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即止,冷聲說道,“林建成,我真佩服你居然會說出真心兩字,你根本不配說這兩字!你知道嗎?我們都苦苦等了有二十多年了,你有看過我們嗎?老天有眼,我們總算是熬過來了。二十多年時間也不算短,我不相信,你竟然會抽不出一絲一毫時間來看看我們?你難道就沒想過我們是怎麼生活的?嗯?”
是啊~二十多年是那麼的漫長,自己居然沒有作出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她該是何等的傷心,何等的痛苦!
林建成很想跟她解釋,其實,在這二十多年裡,他曾經看過她們無數次,只是一直沒敢去面對她們……這樣的解釋實在是沒道理,還是不說爲好!
見他無言以對,趙潔痛楚地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突突的跳,臉色蒼白,冷汗直冒,只覺得整個腦袋暈乎乎的,也許是急火攻心,她將要倒下去的一剎那——
林建成衝了上去伸手把她托住,急忙喊道:“小潔……”隨後貼着她的臉,痛哭流涕。
片刻後,趙潔忽然醒來,皺眉問道,“我剛纔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暈乎乎的?”
看到她這樣,林建成的心像是被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劃得粉碎:“小潔,我帶你去看醫生,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趙潔深深地注視他好久,然後搖搖頭說:“不用了,也許是勞累過度,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林建成舒了口氣,終於鬆開了她,驀然道:“小潔,我們之間難道真的沒有機會了呢?”
趙潔張口結舌,直直地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原來自己潛意識裡一直覺得有他,只是出不了這口怨氣罷了!
“小潔,讓我送你到樓上,然後我就走,你放心,我暫時絕不會打擾你和珺珺,等我安排好了一切再公佈此事,好嗎?”
看他臉上表情絕無虛假,趙潔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醫院裡走,其實,她心裡已經默認,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她的目的不就是讓女兒儘快認父嘛!
趙潔整整思考了一夜,思考出一個驚人的想法。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打電話給趙逸:“趙逸,你先讓羅偉趕緊回家吧,家裡孩子需要照顧。然後,趕緊幫我租房子,就一個單間就行,當然越便宜越好,這事就拜託你了。”
“姐,姐姐……”趙逸想問問趙潔爲什麼要租房子,可,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暈!什麼情況?
掛斷電話,趙潔安置好了女兒,急匆匆走出了醫院大門,直奔招聘市場轉悠,一個一個的招聘廣告看過來,看到自己比較滿意的工作,年齡卻不能超過三十五歲。雖然年齡不符,覺得也很渺茫,不過,她還是把複印好的簡歷一一投了出去。
按她的年齡段,只有清潔工,鐘點工,保姆,保安等等。而這些工作對於她一個高材生來說,好像有點屈才了,主要還是擡不起頭來。趙潔不禁搖頭嘆息,想不到一生就這麼匆匆地過去了,轉眼間,即將到了退休年齡,覺得自己的一生實在可悲。
她整整找了一個上午,接近中午,還是沒有找到合適自己的工作,然後,肚子忽然咕咕地叫起來,於是,她跑去旁邊小吃店要了碗雪菜面。
這一切,正好被陳帆看在眼裡,事實上,他已經接到趙逸電話,把趙潔的異常情況都告訴了他。然後,機智的陳帆第一個想法就想到了她的去處,‘招聘市場’原因很簡單,她肯定想要在省城落腳,在省城落腳就必須要找工作!
陳帆立刻開車來到招聘市場,可是,當他看到趙潔垂頭喪氣時,知道她工作沒找到,當時,他想走過去喊她,隨即又想到,像趙潔這樣的知識分子特別愛面子,這種情況下,決不能出現。於是,陳帆在不遠處觀察她的一切舉動,然後,叫來自己家的司機,讓他來假扮一下……
當趙潔再次走進招聘市場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連忙摁下接聽鍵:“喂,您是哪位?”
一位男中音非常禮貌地說道:“大姐,您是不是叫趙潔?”
趙潔當即一怔,數秒後即刻回答道:“是,是的,您是……?”
“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剛纔收到了您的一份簡歷,經過大家研究決定,覺得您非常適合我們廣告公司所聘用,如果可以的話,下午兩點來我們公司面試……”
趙潔似乎來不及聽他說下去了,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您說什麼?你們公司要聘用我?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只是,還需要面試一下,別忘了下午兩點來面試哦!”
“好的好的,絕不會忘記的,同志謝謝您!”瞬間,趙潔激動地不知所從,拿着手機轉了幾圈,有這等好事?接着,她忽然想到了珺珺還在醫院等着自己。頓時,歸心似箭,一刻都不肯多待了,這不,終於捨得花錢招來一輛出租車,向醫院飛駛而去。
而陳帆這裡,正在急着安排下午兩點的面試。巧就巧在,這家廣告公司是陳帆同學高源父親開的,剛開了不久,生意還並不景氣,當下,正好要招聘幾名設計師,而趙潔在大學裡跟林建成一樣學的是建築設計,雖然年紀大了點,不過她是真才實學,應該可以聘用。加上陳帆答應高源父親,如果趙潔沒有更好的成績,她的工資全有陳帆個人來付。這樣的好事高源父親當然願意接受。
下午兩點,廣告公司會客室。
“趙潔,下面請您說說,您爲什麼要來我們廣告公司?請用一分鐘時間回答。”
趙潔臉帶微笑,似乎非常鎮定,眼珠子向各位在座的考官一一掃過,終於開口:“各位考官好,今天能夠站在這裡參加面試,我感到非常的榮幸,希望通過這次面試能夠把我自己展示給大家,更希望大家能夠記住我,我叫趙潔,今年四十五歲,南江大學設計院畢業。畢業後,由於種種不幸……我一直未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行業,然後,一直以做家教維持生計,在艱苦的生活在,我實踐到了許多經驗,養成了堅強的性格,這種性格使我克服了生活中難以想象的困難。如今,我雖然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但還是希望願望實現。如果我有機會被錄用的話,我想,我一定能夠在工作中得到鍛鍊並實現自身的價值,同時……”
“好,時間到。”主考官恭恭敬敬微笑道,“趙潔,回去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