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洛冷冷道:“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但我相信烏朵的判斷,她認定是朋友的人,不會是黑苗的敵人。。!”
溫言心念電轉,再道:“你怎麼發現我被這大傢伙追殺的?”
烏洛答得毫不猶豫:“我在這裡打獵。”
溫言沉吟片刻,忽然鬆開了他。
烏洛霍然轉身,手中的短刀如飛疾劃,毫不留情。
溫言早有準備,向後跳退,輕鬆避過對方凌厲的刀勢。
那刀的樣式和烏朵那把相同,但和後者的鈍刀不同,他這把鋒利無比,揮動時閃着寒光。
烏洛並不追趕,反而敏捷地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插刀回鞘,同時取弓搭箭,瞄向溫言。
溫言見識過他的箭術,登時止步,眼睛眨也不眨地道:“放箭前先想想烏朵!”
烏洛毫不猶豫地鬆手放箭。
嗤!
箭支劃風,瞬間掠過彼此間的四五米距離!
溫言動都不動半下。
長箭從他耳邊掠過!
咄!
箭支射在了後面的巨樹上,箭尾不斷顫動。
烏洛冷冷道:“再有下次,這一箭會瞄準你的喉嚨!”說着反手將弓放回背上,大步走了過去,從溫言身邊而過。
溫言啞然一笑。
這傢伙其實還不錯。
“溫言!”一聲嬌呼傳來。
剛走到已經嚥氣的暴熊身邊的烏洛,和溫言幾乎同時轉頭,登時看到正氣喘吁吁地跑來的烏朵。
烏朵跑近後,驚喜道:“你沒事太好啦!咦?烏洛你怎麼在這?啊!暴熊……熊……”看着地上嚥氣的暴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溫言翻翻白眼:“它瘋了,自殺而死。”
烏朵震驚地道:“怎麼可能!”
溫言指着烏洛:“不信你問他。”
烏朵看向烏洛。
後者冷冷道:“是真的。”
烏朵知道烏洛不會撒謊,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好運?
溫言看看那熊,忽然道:“這傢伙有沒有飛羚值錢?”
烏朵回過神來,點頭道:“當然啦,越危險的野獸越值錢。”
溫言看向烏洛。
烏洛冷漠地道:“不是我的獵物,隨你們處理,我走了。”一轉身,大步離開。
看着他走遠,烏朵納悶地道:“你們怎麼遇上的?”
“這個回去說。”溫言走向暴熊的屍體,“現在咱們該想想怎麼把這傢伙弄回去。”
太陽偏向西山時,兩人才出了林子,回到小屋。
飛羚早不知道扔哪去了,但拼死弄回來的暴熊輕鬆填補了失去飛羚的遺憾。
整個路上,溫言完全是一個人把這東西弄出來的,至少在三百斤以上的體重,讓功力不全的他累了個夠嗆。
不過沒辦法,烏朵那點力氣,能幫上什麼忙?
……
到家後,把暴熊的屍體扔在了院子裡的空曠處,溫言直接累得癱倒在地,喘息道:“別碰我,我要睡到你做好飯再起來!”
烏朵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你力氣真的好大!我看烏荒也比不上你呢。”最初他把暴熊扛起來時,烏朵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他這小身板竟然有這麼大力氣。
溫言辛苦地道:“尼瑪你們就沒……沒個車什麼的嗎?!”
烏朵睜着大眼睛:“牛車在林子裡不方便的,遇上野獸,連跑都跑不起來。”
溫言無語地躺在泥地上,閉上了眼睛。
偏偏烏朵還好奇地蹲到他旁邊:“‘尼瑪’是什麼意思?”
溫言沒好氣地道:“就是‘原來’的意思。”
烏朵“哦”了一聲,還沒說話,烏鐸的聲音傳來:“咦?哪來的暴熊?”
烏朵擡頭看到他,喜道:“鐸哥!”迎了過去,嘰嘰喳喳地把打獵的事說了一遍,連遇上烏洛的事都沒漏過。
聽完後,烏鐸雖然對暴熊會自殺這種事有點疑惑,但沒多說,微微皺眉道:“是烏洛還好,他該不會亂說話。不過你們也該小心點,要是遇到其它人就麻煩了……”
溫言懶懶地道:“多幾天我就走了,愛說說去。”
烏鐸不由一笑:“小心一點比較好。烏朵你這隻熊怎麼處理?”
烏朵愁道:“我想搬進寨子裡去賣,可是溫言又不能進去,我可搬不動它……”
烏鐸想了想:“你去賣也容易引起懷疑,這樣吧,就說我打的,我去賣了,明天再給你錢。”
烏朵一想也對,欣然道:“謝謝鐸哥!”
地上的溫言喘息方定,斜着眼看他:“你搬得動?”
烏鐸笑笑:“搬不動,但我有阿龍。”
溫言一愣,想起他那條巨蛇。
的確,那蛇的力量絕對不小,不過……它真能搞得動這熊?
事實證明烏鐸沒有吹牛,他詢問了溫言的狀況後,就告辭離開。走前他一聲口哨,阿龍從屋外的草林間鑽了出來,把暴熊給纏了起來,僅靠半身在地上蠕動,竟然真的把暴熊給拖走了。
看着他們離開後,溫言忍不住問道:“這頭熊能賣多少?”
烏朵想了想:“十個銀幣吧。”
溫言撓頭道:“你們這幣制怎麼弄的?”
“很簡單呀,一百個銅幣抵一個銀幣,一百個銀幣抵一個金幣。”烏朵興奮道,“這比飛羚值錢多了呢!”
溫言有點明白過來。
兩隻飛羚才值二十個銅幣,這一頭暴熊就值一千個銅幣,確實值錢多了,難怪烏朵會叫“發財了”。
烏朵嚷道:“餓了吧?我去做飯啦!”
溫言轉身朝着關千千的房間走去:“好了叫我,我去看看關姐。”
第二天一早,烏鐸就把賣暴熊的錢給烏朵拿來,一共十五個銀幣,比她預計的還多了五個,把這小美女高興得不得了。
由於被溫言救了一命,烏朵現在對他不再像頭天一樣隱瞞,溫言再問起黑苗寨的一些情況時,她是知無不答,答無不盡,讓溫言大概地瞭解了點這邊的風俗。
黑苗人仍保留着以物易物的習俗,“錢”這種東西,是最近幾十年才興起,但卻被視作第二交易手段。最大的原因,還是黑苗人基本上都是入出相抵,很難有積蓄。
這種情況下,能攢起錢幣,被識爲“有錢人”的象徵。一般族民家裡能有個把金幣的“存款”,已經算是富人了。
烏朵從小到大,從沒一次賺過十五枚銀幣這麼多,當然開心得不得了,立刻拿着錢離開了家,朝苗寨而去,像個暴發戶一樣去買她早就想買的東西。
溫言看得直搖頭。
看來“血拼”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哪怕是這種不開化的地方也一樣。
留在家裡的烏鐸和溫言閒談了一會兒,話題一轉,道:“我跟烏洛談過,他答應不會向別人吐露你的情況,但卻向我提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要求。”
溫言微微一訝:“哦?”
烏鐸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他要和你比賽!”
溫言這下徹底呆了:“賽什麼?”
烏鐸肅容道:“打獵。”
溫言呆呆地看他。
烏鐸一臉嚴肅,顯然不是玩笑。
但……打獵?
烏洛那傢伙腦子有病嗎?沒事跟自己比什麼打獵?
烏鐸問道:“你的回答呢?”
溫言回過神來,斷然搖頭:“不賽。”
烏鐸皺眉道:“但烏洛性格執拗,恐怕不會就這麼罷休。”
溫言哂道:“我管他樂不樂意,沒頭沒腦就要賽,我有這麼多閒功夫不如在這好好休息。”
烏鐸沉聲道:“假如你想知道理由,可能我能告訴你。”
溫言不動聲色地道:“哦?”
烏鐸緩緩道:“整個南疆,能單獵暴熊的人屈指可數,能空手獵熊的更是鳳毛鱗角。在我們黑苗的歷史上,凡是有本事空手獵下暴熊的,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烏洛跟我說起過那頭暴熊是怎麼死的,所以單憑你這手本事,已經足以引起他的戰意。”
溫言一時哭笑不得。
這純粹就是無妄之災!
烏鐸認真地道:“烏洛是我們黑苗最出色的獵手之一,他對你的挑戰,代表的是黑苗獵者的自尊和尊敬,你如果不接受,將會受到他的鄙棄!”
溫言點點頭:“明白了,說白了就是想證明他的能力。”
烏鐸略一思索:“這麼說也未嘗不可,那你的回答是?”
溫言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賽。”
烏鐸愕然道:“我說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不賽的話你就是……”
“懦夫是嗎?我又不是專職獵人,怕什麼?”溫言無所謂地聳聳肩,“幫我告訴那傢伙,想玩這種遊戲找別人,我不奉陪。”
烏鐸臉色陡變。
但他還沒說話,驀地一聲破風聲響突起!
嗤!
溫言體力全復,反應遠勝昨天逃命的時候,左手一翻,精準地抓住了從遠處疾射而來的長箭箭身。但甫一抓住,他就發覺不妥,立刻鬆手。
咄!
長箭從他左耳邊掠過,釘在了他身後的屋柱上。
溫言看向自己左手,只見掌心已經劃出了一條細長的血口,幸好他鬆手得快,劃得不深。
箭身上有倒刺。
這種箭術,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烏洛那傢伙的。
烏鐸轉頭喝道:“烏洛住手!”
至少三十多米外的林中,一人從樹後閃出來,眼中噴着怒火,瞪着溫言,卻沒有再動作,不是烏洛是誰?
烏鐸轉頭看向溫言:“你的話激怒了他,對於一個出色的獵人來說,侮辱他的行當是‘遊戲’,會激怒他!”
溫言微感驚訝。
這傢伙耳力插行,這麼遠也能聽到自己說了什麼。
烏鐸看他神情,還以爲他有悔意,放緩了語氣:“相信向他低頭道歉,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溫言愕然道:“道歉?就爲說打獵是遊戲?”
烏鐸沉聲道:“在你們這些外面的人眼裡,這可能是遊戲,但對於以打獵爲生的烏洛來說,這是他最神聖的信仰!”
溫言看看遠處的烏洛,又看看他,忽然一笑:“我要是不道歉呢?”
嗤嗤嗤!
三箭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