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月並沒有跟小杰和奇犽回鯨魚島,而是跟着酷拉皮卡去找工作,原因是她實在放不下酷拉皮卡。同人上果然寫得太輕鬆了,一個人的仇恨怎麼會是如此輕易就能放下的呢?
她勸了酷拉皮卡許久,也就更加深刻的認識到酷拉皮卡復仇的決心。
“復仇之後,迎接你的只是空虛,小酷你不是應該努力找回族人的眼睛嗎?”
“或許就如你所說,其實復仇並沒有什麼意義……”
“對!它只會讓你痛苦。”泉月高興的有些難以控制音調,因爲她以爲,常年的勸說終於要成功了。
然而,擡起頭來的酷拉皮卡,他的眼神卻讓泉月的心驀然一跳。
那對本如天空般美麗的眸子,深邃暗沉,如潛伏着無數兇險暗流的漩渦。看着那寂滅一般的深藍,泉月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
“但是這已不僅僅是仇恨了,還不如說是一種執着……而且窟廬塔族的驕傲並不容許我忘記仇恨。”
緩緩、緩緩的吐出一個個字,好像這一個個的音節都有千鈞重。字字聯結着,組成的是凝重的壓抑的音調。
吐出一口氣,酷拉皮卡摸摸泉月的頭,“小月,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再勸我了。”
看着酷拉皮卡遠去的背影,泉月咬咬牙,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雖然這麼做無疑是改變了劇情,可是她實在不想看到旅團和小酷互相殘殺,所以……只能讓小酷忘記了!
於是,在酷拉皮卡身後,泉月使用了神語——“遺忘”。
銀白色的立體咒文環繞住酷拉皮卡,泉月有些忐忑的走上前去,看着酷拉皮卡緩緩睜開眼睛。
“小月?”許是神語的影響還未完全消除,酷拉皮卡的眼神此時有些迷茫。
“小酷,你明天就要去找工作了是吧?”泉月試探着問。
酷拉皮卡點點頭,眼中浮現出了堅定的神色,“我要找回族人的眼睛,還有……我一定要查出屠殺窟廬塔族的仇敵!”
泉月的心陡然跌落了冰點,冰涼,冰冷。
她怎麼忘記了,只是讓酷拉皮卡忘了自己的仇家是誰,那隻不過是讓他的目標在“報仇”、“找回族人的眼睛”裡面多加了一個“找出仇人是誰”而已……
不行,不可以這樣功虧一簣的!而且,毫無準備的酷拉皮卡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旅團,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
這樣想着,泉月咬牙迅速發動了“遺忘”。
這次,要讓酷拉皮卡忘得徹底一些……
“小月?”酷拉皮卡再次睜開眼,那雙碧藍色的眼眸,如雨水洗過的天空,一碧萬頃。
欣喜萬分的笑靨浮現在泉月臉上,她甚至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澄澈溫柔的少年。
“小酷,我看你在發呆耶,沒事吧?”因爲想着終於達成了一個目標,泉月的聲音有些雀躍。
酷拉皮卡按着額角,搖搖頭,過了一會,他放下手對泉月說:“小月,既然獵人證已經拿到了,那我們回去吧。”
“回去?”泉月不解的問。
“是啊,回家去。我們都離家這麼久了,媽媽一定很擔心。”酷拉皮卡微微的笑着。
泉月的臉色瞬間蒼白。
她竟然沒有考慮到,要是讓酷拉皮卡忘了被滅族的事情,那他的那些族人在他的印象裡就應該是仍然活在這世界上的。
“小月,你怎麼了?臉色很不好,病了嗎?”看見泉月灰敗的臉色,酷拉皮卡緊張的問。
泉月搖搖頭,嘴脣動了幾下,似乎在說什麼。酷拉皮卡沒有聽清,於是低下頭去,拉近兩人的距離。
“遺忘。”以神語吐出的語言,瞬間束縛住酷拉皮卡的行動,泉月再次的讓酷拉皮卡遺忘,這次是徹底的,遺忘。
“小月,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想我一定可以找回過去的記憶……至少要知道,我是誰。”
聽見酷拉皮卡的這句話,泉月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做出什麼反應了,只是草草說了句“頭痛”,便迅速的跑回房間,把自己關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忘記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想到,人的記憶是一個個相扣的環,缺失了一個必定會影響另一個,就算把所有的環毀掉,人類本身也會因爲那一份空白去尋找。
而且……小杰他們是知道酷拉皮卡的身世的,要是讓他們見到……
她是可以讓酷拉皮卡完全的忘記一切,但是……她卻沒有辦法讓所有人忘記,也沒有辦法阻止酷拉皮卡去尋找……
一遍遍的想着酷拉皮卡的事情,泉月感覺很委屈。忽然有想哭的衝動。但她緊緊咬着下脣,竭力忍住眼中的酸脹,哽在喉間的哭泣聲。
不能哭,一哭就輸了,兵敗如山倒……
然而,努力的隱忍只能止住眼中灼熱的**,卻不能止住那不覺染上晦暗的思緒。
她到底是爲什麼來這個世界的呢?要是無法達成自己的心願,那她爲什麼要呆在這個世界的?
她所許下的那些心願,也是她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動力,就是心中有了這樣的期盼,她才能這樣開心的笑着。
但是,忽然有一天,她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她意識到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就像是無意間被困在黑暗的房中的人,她可以想象着,這個房間堆滿了鮮花,有鳥兒唧唧的歌唱,房中央花梨木的大牀,柔軟的被子,朦朧的紗帳,牆角高雅的薰香……
她堅信身邊的東西都是美好的,於是即使身陷黑暗也並不畏懼。
然而有一天,有人打開了燈,在一片雪亮的光芒中,她看見鮮花的屍骸,雪白的骨架,橫行而過的碩鼠,腐朽的木板,骯髒的裹屍布……她終於聞到那腐臭的味道……
她被強迫着,從幻想之中望向現實。
這個世界黑暗冰冷,這個世界不會順着你的心意,這個世界有許多你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泉月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要是這樣的話……要是這樣的,我來到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我爲什麼要呆在這裡?我……想回家啊……
就算刻意催眠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好,她自己是多麼高興來到這裡,如今也都化爲了片片碎片。努力轉移的注意力終於正視了她所刻意忽略的,內心真實的願望。
即使牙關緊咬也抑制不住潸然的淚水,泉月所幸嚎啕大哭起來,混雜着原先被強自壓下的——或者說被自己努力忽略的,孤身一人來到陌生世界的恐慌,對家的想念,事事不順的委屈……所有的一切都化爲最純淨的淚水宣泄而出。
在這樣一個與家鄉、與所愛的人相隔遙遠的世界裡,唯她獨自一人,偶然遇見的老鄉卻傷得她比誰都深……
泉月覺得,她活不下去了。
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眷戀,她迫切的想離開這個世界,就算無法回家,她也不想呆在這裡了。
一瞬間,她想到了死亡。
【我聽到了……你心中的悲傷與絕望,痛苦與彷徨……】
有聲音在心底響起,妖異的,宛如優雅的舒展着枝葉的曼陀羅,她的馥郁芬芳蘊含着致命的毒素。
【你的願望由我來實現……】
【我會給你力量……這個世界最強的力量……】
【只要你釋放心中的陰暗……】
月見一族的暗影,那蟄伏於人心黑暗的兇獸,此時終於露出了它森寒的獠牙。
“小月?”酷拉皮卡推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風從洞開的窗戶灌入,刺骨森寒,透過翻卷的窗簾,可以看見漆黑幽邃的夜,宛如棲息着一隻優雅緻命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