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尼特羅老頭通了電話, 他說找到了解決我這種總是念能力自動化的方法。
然後我很平靜地被敲詐了一筆，他說，兩個月後有一個任務, 到時候會聯絡我, 附帶了一句, 金也會參加。
其詭異程度和艱難程度可見一斑了。
剛掛完電話, 房間的窗子開了。
一個人影落地, 熟悉的味道讓我提不起任何戒備反應。
夜風很大，吹得窗簾也焦躁地瑟瑟作響。
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 冷漠的表情。
他沒有出聲，我卻迫不及待地開口：“我是月璃, 不是月初•雅塔爾。”
思緒慌亂了步伐。
伊耳迷走近到牀邊, 安靜地看着我。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 道：“催債嗎？我……”
還未說完的話被他打斷了，他說：“不管你是誰, 我要找的人是你。”
伊耳迷的聲音實在很輕很冷，卻實實烙印在腦海。
不管我是誰嗎？
我還是我嗎？
沉默的氣氛充斥了整個房間，壓抑地讓人心亂。
風還在張狂地肆虐着……
整個世界，我只聽到我自己的聲音，我聽到, 自己在說：“找我有事嗎？”
卒不及防地, 我的淡淡的哀傷被一股溫暖包容地密不透風。
不容許放開的姿態擺得十足。
然後是下墜的感覺, 和心一樣, 失重了。
心……這一刻的我, 是有心的……
寒風襲來，卻不覺得冷。
夜幕垂天, 卻不覺得暗。
“伊耳迷叔……”
“小伊。”
“啊？”
“叫我小伊。”
“可……”
“我是債主。”
“小伊……”
被抱到車上，勉強讓自己恢復冷靜。
輕嘆了口氣。
“伊耳迷叔叔，你要帶我去哪？”
車外的風景路過地飛快，眼底卻留不住一抹。
這夜色翩翩似乎都與我與他無關。
我不知道目的是什麼目的地又是什麼……
伊耳迷在身側回過頭看着我，天色太暗，看不清那雙黑瞳。
似乎僵持了很久，他開車不用看前面嗎？
“好吧，小……小伊要帶我去哪？”
“坐好。”
然後，我竟然很聽話地就這麼安靜地坐着，看着一路駛出城區，路途有些顛簸，一直坐到深夜一點多。
車停在一片荒郊野外，空曠地只有地上的矮草瑟瑟作響。
伊耳迷把我抱出去然後輕輕放在車頂，自己也跟着跳了上來。
我不解地擡起頭看着他。
只聽見那涼涼的聲音說道：“流星街永遠看不到流星，今晚有。”
傳說，流星街永遠看不到流星，因此而得名。
因爲我來自流星街嗎？
可我來自更遠的地方，我看過很多場流星雨，我看過無數人閉着眼低着頭許願，我看到他們的願望都是脆弱又高懸的氣泡，一觸即碎，我看到他們癡傻又幸福的表情，曾經，那麼，噬骨噬心的嫉妒着……
但是，爲什麼聽到這句話，彷彿……
好像心裡那軟軟的一塊瞬間死灰復燃了。
這是什麼感覺……
會讓人思緒混亂，會讓人怦然心跳……
“你真的是伊耳迷嗎？”我伸出小手，抓上那張臉。
看着那張臉瞬間變得更加冰冷，又顫顫縮了回來，尷尬地笑了笑。
然後，我真的看見了流星雨。
滿天的銀色軌跡畫出一副絕美的圖案，帶着所有幸福或悽美的故事降臨。
看見流星應該要做什麼？
我也跟着許願嗎……
可我沒有願望，或者，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側過頭看向小伊，輕輕笑了笑說道。
“小伊。”
“恩。”
“等我長大。”
“好。”
清晨的時候，小伊把我帶回房間，臨走的時候我想起了什麼，叫住他道：“伊耳迷，家裡是不是接了殺十老頭的任務？”
伊耳迷想了想，說道：“應該沒有，怎麼了？”
“不，沒什麼。”
他離開，關上窗，卻是前腳跟着後腳，門沒有鎖，被推開了。
我回過頭，就看到那一頭柔順的褐發。
“藍蒂叔叔，有事嗎？”
“來看看你住的習慣嗎？昨晚睡得還好嗎？”
“恩，很好。”
拙劣卻可以迷惑人的謊言，真真假假，最是難辯。
“小月璃這次來友客鑫是有事嗎？”
“我來參加今年的拍賣會。”
“噢？小月璃看上了這次拍賣會的什麼拍品？古拉三世的花瓶還是那個奇爾納公主的鐲子？”
“火紅眼。”
氣氛頓了頓，我笑道：“我不喜歡那對火紅眼，所以想買下來毀掉。”
“呵呵。”藍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轉開話題。
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月初，又被隨意敷衍過去。
時間過得飛快，小伊第二次闖入的時候，我問了同樣的問題，他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想了一會，說道：“這個藍蒂•萊納不能死。”
感覺到小伊似乎又冷了幾分，冰涼的聲音說道：“理由。”
“他還有用。”
“在他死之前殺掉幻影旅團的團長，他就不用死。”
“誒？唔……”我拖着下巴，稚嫩的身體擺出一副老成的姿態，頗有些違和，“似乎只能這樣了。一個萊納家族比一個盜賊頭子，有用的多吧。”
“家裡也接了殺幻影旅團團長的任務，由父親和祖父負責，如果你要參與的話，我可以轉告父親，但是你現在的實力，只會成爲拖累。”
“你在擔心我？”我看着他，靜靜問道。
“沒有。”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彆扭，真是奇怪啊。
“的確，如果不使用念能力的話，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你負責訓練我的，我到了什麼程度，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小伊沒有再說話，走上前，扔給我一個包裝華麗精美的盒子，說道：“母親送給你的。”
我幾乎可以肯定裡面一定是誇張的衣服。
果然，拆開包裹一看，一件華麗到無法形容的童裝，蕾絲花邊重疊了數層，洋紅色的小公主裝，背後還配着一個幾乎到半個身子大小的蝴蝶結。
我瞥了瞥了嘴，然後拉着衣服跳下牀跑進更衣室。
穿好以後徑直走了出去。
小伊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會轉告母親，你穿着很合適。”
“謝謝，不用了。”
冷着臉迅速換回了寬鬆的衣衫。
再出來，已經只有空蕩蕩的屋子一間……
剛纔完全是從現實的角度考慮，反過來再想，自己要去殺的，是庫洛洛，是幻影旅團的團長，是曾經結束我生命的男人。
不，不應該這麼說，是我自己結束了我的生命呢……
因爲，這一死，這一次，纔有了心……
想到這裡，嘴角不禁意地微微上揚。
不過，殺得掉嗎？唔，那個密室游魚是很容易破解，但是庫洛洛的實力，連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我記得當時的說法是，如果庫洛洛不想着偷兩個揍敵客家人的能力，可能就會更勝一籌。
這樣算來，庫洛洛的實力還真是進步神速。
依靠不斷獲得各式各樣的念能力，加上智慧的運用，和生死之間磨練出來的戰鬥直覺。
的確，之前是我低估了他。
果然一定要有比較，才能作出評價啊。
或許，該換一個更加牢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