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其彬再次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古河的身影,直升機安靜的停在一片草坡上。揉了揉臉,讓自己稍微打起點精神,張其彬跳下飛機。
腳落在軟軟的草地上,風吹過草地,發出沙沙的響聲,在錯落有致的緩坡上,星星點點的野花點綴在一望無垠的綠色間。風送過來幾絲涼意,也送過來陣陣人語,真的*靜了,安靜的有些美好,讓人不敢相信。
循着人聲,走過一個緩坡,在坡與坡之間的低窪處,按扎着幾個軍用帳篷,不少人在帳篷間進出。張其彬眯起眼睛尋找着古河,忽然間,人羣裡有個人蹦起來朝她揮揮手,她不禁定睛望去。
“其彬!!張其彬!!”那人一邊喊一邊跑了過來。
是小可!而在小可身後,匆匆跟上來的人......是張朵悠!
不可遏制的興奮向她襲來,三姐妹終於再次聚首!張其彬向着小可、朵悠狂奔過去,三個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叫,倒在草地上幸福的打着滾,直到賀多、亞瑟尷尬的走過來,乾咳了兩聲。
張其彬擡頭剛想打趣賀多跟亞瑟,卻發現賀多的臉上緊緊的裹着一層層的紗布,活脫脫一個木乃伊。
張其彬從地上爬起來,摘掉頭上粘着的野草,看着賀多臉上蒙着的層層紗布,緊張的問道,“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賀多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用僅剩的半邊臉,拉出一個戲謔的笑容,“我扮海盜嘛,這不是快萬聖節了?沒什麼事兒就趕緊過來,我們正在商量和尚的葬禮。”說完,賀多轉身離開了,沒有給張其彬多問一句話的機會。
小可在身後拉住了打算刨根問底的張其彬,“其彬,你別問賀多了,他之前爲了救我,臉被變異的鬼東西給抓傷了,幸虧古大哥暗中相助,給我們送來了一些藥品,減緩了他感染變異的速度。”
“感染變異?什麼意思?”張其彬急切的問道,先是失去了和尚,現在賀多又成了這樣。
“古河正在想辦法,但是一切還要從長計議。”朵悠挽起張其彬的胳膊,帶着她向古河走去,“你們之前在地下研究室裡的事情,古河都已經告訴我了,我被帶到實驗室以後,就被拉去做實驗,還看到了和媽一樣的實驗體,當時也是各種懵,後來就被打了麻醉睡睡醒醒,還好古河利用了一個我的克隆體,把我偷偷換了出來,他提前救了我出來,安排我跟小可在這裡等你們。”
“你知道自己被克隆了?”張其彬詫異的問道。
“一開始不知道,都是古河告訴我的,與其說是克隆,倒不如說是複製。在他們的研究室裡,有很多沒有激活的類似於人工智能機器人,就像一塊塊橡皮泥捏出的人,只要輸入特定的DNA編程,就可以無限複製這個人的模樣、能力之類的。”
“人工智能……我以爲克隆人已經夠讓我意外的了。”
“這個世界變成這樣還有什麼能讓人意外呢?”小可苦笑了一下,這些日子以來,每個人都在快速的成長,世界觀不斷的被刷新。從張其彬被生化,到和尚的出現,其實這個世界有太多不被人知道,但卻真實存在的事情。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古河的身邊。此時古河正面色凝重的和雷爺說着什麼。
見到張其彬過來,雷爺笑着迎了過來,難掩眼底的喜悅,卻只是剋制的拍拍她的肩膀,“平安回來就好。”
“雷爺。”其彬笑着迴應,“大家都還好吧?”
“損失了幾個兄弟,但是幸虧有古河的暗中相助。”雷爺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可惜了和尚......”
提到和尚,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少了一個插科打諢的人,似乎氣氛太容易冷場。
最終是亞瑟乾咳了兩聲,打破了尷尬,“我們打算把和尚葬在這裡,特殊時期,大家在一起簡單告別吧。”
“和尚是因爲我才死的,他一定不想他的屍體再被人掘出來做實驗,把他燒了吧,我想這也是和尚的心願。”其彬開口說道。
直到此刻,回想起和尚中彈的瞬間,張其彬的心還是猛烈的抽痛着。親眼目睹親人的離去,這種感覺太殘忍了。這一路走來,張新蘭死的時候她不在,凌一陽死的時候她也不在,從別人的嘴裡聽到死訊似乎更容易接受。
以後的路還長,他們選擇的又尤其艱難。
“火葬的方式比較難,而且太容易引起注意,我們眼下要儘快處理掉屍體,制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古河說道。
張其彬看了一眼古河,“處理掉屍體?你當他是你的實驗品嗎?”
“我跟和尚在一起的時間比你久,我們出生入死過這麼多年,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他不會願意給我們帶來危險和麻煩。”古河解釋道。
眼下局勢這麼緊張,想要火葬着實有些困難。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起來,雷爺趕緊來打了圓場,“現在時間也晚了,不管是葬禮也好,怎麼也好,都得等到明天了。你們都暫時休息下,我們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纔是要緊的事兒。”
幾個人不歡而散。
其彬和雷爺其他的幾個兄弟打過招呼以後,跟着朵悠和小可回到帳篷休息。
這裡的夜晚來的特別快,太陽一落天就黑了,沒有城市的燈光,四下裡除了篝火和月色星光,沒有一絲光亮。
所有人都早早休息,只有幾個守夜的人在篝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張其彬走出帳篷,向和尚的帳篷走去。
燭火的照耀下,一個身影投射在帳篷上,他久久的站在和尚的身邊,張其彬以爲是派來看守和尚屍體的守夜人,便走了進去,卻和正準備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這才發現這個人正是古河。
兩個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過了不知多久,古河清了清嗓子,“我來跟和尚告別。”
張其彬點了點頭。
“你……要不要一起去走走,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說完古河側身拉開了帳篷的門,等待着張其彬。
稍稍遲疑了一下,張其彬轉身出了帳篷。
銀色月光點亮夜空,夜晚的風在叢生的花草間掃過,撩情般的一遍遍掃過人的臉,溫柔又香甜。夜路難辨,張其彬忽的一腳踏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下去,幾乎在同時,古河一把拉住她的手,穩住了她的身形。
古河的手,溫熱溫熱的,粗糙,有力,讓人一瞬間找到方向,又在一瞬間迷失了方向。
張其彬沒有甩掉古河的手,卻意外的拉起了古河的手,她把古河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捧在眼前認真的看着,“古河,你的手不像是拿手術刀的手,像獵人的手,在你的手裡,什麼獵物都跑不掉。”
夜色中,看不清張其彬的表情,可是從她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幾分清冷。
“其彬,今天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古河握住張其彬的手,稍稍用力。
“範玲當初讓我拿走的東西是什麼?”張其彬單刀直入。
“是你的原始DNA,當初在你身上的實驗成功後,你的原始DNA彌足珍貴,複製後的DNA失敗率很高,範玲意圖用複製的DNA直接嵌入自己的DNA,可惜最後實驗失敗,發生異變身亡。”
“DNA可以隨便融合嗎?”
“並不是隨意融合,你知道有的生物爲了生存可以改變DNA,有的可以吸收獵物的DNA以適應外界的變化。我們藉助一種生物技術,也能夠改變人類的DNA。”
“那我媽媽的事情,你也參與了?”
“我完全不知道。但是我猜到了,我不想告訴你,是怕你傷心,當時你的狀態並不好。後來緊接着我們就被分開押運,我發現事情不妙,就打昏了看守我的人,換了他的衣服,混在押運你們的隊伍裡。”
“所以你一直都在研究所裡?”張其彬問道。
“是的。我一直僞裝在你身邊,包括你的訂婚宴,與此同時,我利用研究所裡的設備,與之前的一些可靠的朋友聯繫,讓他們前往救助,也暗中幫助了小可他們。”
“那朵悠呢?你爲什麼讓我救出那個假的朵悠?”
“當時我已經找到了朵悠,利用那個複製品掩人耳目。我把整個計劃的信息,編輯到她的程序中,原本計劃喚醒她以後,她就可以提前告知你我們的作戰計劃,讓你有所準備,但是顯然,這個複製品出現了瑕疵。”
張其彬努力回想着,“不對,她不是有瑕疵,而是啓動的程序有點慢,我記得當時王忠在抓我的時候,她似乎一直是在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應該就是你編輯的程序。那你讓我給她吃的藥是什麼藥?”
“那其實是一種納米機器人,它會自主進入人類或者複製人的體內,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比如說,你的血管裡有腫瘤它就切掉腫瘤,或者有病毒消滅病毒,如果你關機它就會按下開機鍵,明白了嗎?”
古河隨着張其彬的腳步停停走走,耐心的回答着張其彬的所有問題。
張其彬想了一會,其實她相信古河,就算他不去解釋,她也願意相信他,儘管他們一開始來自兩個不同的陣營。
但是她想聽他說,把一切解釋給她聽,她不希望他們之間存在任何秘密。而最重要的一個秘密就是——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