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舞池中,一羣人以大約一臂的距離,用身體組成了一個波浪型的圓圈。
這羣人統一穿着黑色禮服,表情嚴肅而冷酷。水晶燈耀眼的光映在他們腳下鋥亮的皮鞋上,刺眼奪目。
他們步伐一致的用左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的踩着大理石地板,發出一串清冷的“啪啪”聲,在整個酒會大廳中往來回蕩。
家歡心頭突突直跳,擡眼望向托馬斯。只見托馬斯居高臨下站的筆直,十分享受的眯着眼看着舞池。
不一會兒,托馬斯擡了擡手,舞池中的踩踏聲嘎然而止。
托馬斯忽然一聲高呼——“爲家族貢獻所有!”
衆人紛紛手心向外半舉右臂,重複了同樣的句子。
家歡聽不懂法語,只覺這些人神情怪異,呼出的口號聲音不大卻像是某種信仰一般,讓人感覺堅定而不容置疑。
托馬斯拉着家歡的手緩緩踱下樓梯,人羣圍成的圓形漸漸散開。那羣人紛紛迎上前,不住拿眼神上下打量家歡。
這時,司柏寧從香檳塔後面閃身而出,向托馬斯躬身行禮,接着如往常一般站到兩人身後。
司柏寧同樣身穿一襲黑色禮服,年輕的他站在這羣中年人身邊越發顯得帥氣逼人。一想到他就在自己身後,家歡才漸漸放鬆了之前的緊張。
這時,托馬斯以一種平靜而威嚴的語氣再次開口:
“在此我要向大家宣佈一個決定,從現在起,我正式收養moy爲我的養女,她將作爲我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在場衆人瞠目結舌,不可思議的看着托馬斯和他身邊的陌生女孩。
這番話托馬斯依然用的是法語,家歡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瞬間有無數道凌厲的目光向自己射來,將臉頰灼的滾熱。
司柏寧忍不住暗暗嚥了口口水,遺產繼承人?!他竟然這麼輕易的就將遺產繼承權給了家歡?!這簡直相當於在卡巴拉家族內部投了一顆炸彈。
果然,一個滿頭褐發的中年人從人羣中走出,劍拔弩張的站在托馬斯對面。
司柏寧不覺屏着呼吸,這個人叫多納爾,是卡巴拉家族的二號人物,掌管歐洲證券交易,是家族的理財顧問,也是保守的諾智底派(見作品相關注解)。
多納爾腆着啤酒肚,指了指家歡:
“moy?你要收養她,起碼也要告訴我們她究竟是誰?”
“她是我的養女。”托馬斯平靜道。
多納爾一詫,接着瞪大了眼睛:
“托馬斯!作爲家族領袖你難道不知道保持‘藍血’純淨的重要性嗎?!還是想借這個孩子來羞辱誰?” (“藍血”既貴族血統)
多納爾出身顯貴,祖先中有三名骷髏會成員,自身也是貴族聯姻的後裔。在托馬斯接任卡拉巴家族領袖之前,是任命呼聲最高的人物。多納爾一向支持貴族通婚,當年也是用同樣的理由反對托馬斯娶平民moy爲妻。
托馬斯聽多納爾又拿自家的貴族血統出來說話,不禁冷笑一聲:
“藍血純淨是否重要,你的兒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言一出,人羣中立刻傳來微弱的譁然聲。
司柏寧冷抽一口氣,誰都知道多納爾的孩子是個智障兒,出於善良大家從不會當面提及此事。沒想到托馬斯竟然爲了家歡,當衆狠戳多納爾的痛處。
“你——”多納爾雙目圓睜,臉憋的赤紅。
托馬斯當多納爾視爲空氣,將目光徑直越過他,平靜的看着衆人:
“我的私人遺產如何處理,無需向任何人解釋。卡拉巴家族的接班人,會在我臨終前公開,我堅信能力永遠勝過血統。”
說到這裡,托馬斯似不經意般瞥了多納爾一眼,接着向衆人微微一笑:
“現在酒會開始,請玩得盡興。”
多納爾再也無法容忍托馬斯對自己的羞辱,隨即轉身憤然離開舍洛克堡。
大廳中央碩大的水晶吊燈,好像倒掛的小山一般,璀璨的讓人無法直視。
家歡心頭突突直跳,回頭看了眼司柏寧,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家歡心裡才略微安靜了一些。看了眼腳下比西陵湖還要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又悄悄數了數正門兩旁綴着金色雕花的白色羅馬柱,家歡讚歎着這裡的一切,耀眼奢華,彷彿是童話中那座讓人觸不可及的皇宮。
賓客們恢復了平日儒雅的紳士模樣,矜持的捏着香檳杯微笑寒暄。
雖然家歡聽不懂托馬斯和那人在說什麼,卻能感覺到他們是因爲自己而爭執。衆人時不時用一種質疑中參雜着鄙夷的眼神看着家歡,落在她身上猶如針刺一般。
儘管這些人衣冠楚楚,可那眼神和西嶺山的村婦並無區別。
這些人看不起自己!因爲自己,他們甚至質疑托馬斯並與他發生爭執。而托馬斯牽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鬆開,似乎是在證明不論有多大的阻撓都不會放棄家歡一般。
家歡心中酸楚,既感動又十分感激他。家歡咬着脣拉了拉托馬斯的手,待他低頭看向自己時送給托馬斯甜甜一笑:
“爹地~謝謝你!我會向這些人證明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