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臣不是個能受氣的性子,當即冷下臉來道:“下官今天多貪了幾杯,恐怕一會兒酒勁上來,應對失儀,衝撞了王爺,告辭了。”便繞開他往前走。
蕭圖伸手一擋,笑道:“阮大人看得清路麼?這麼走,想走到什麼時候?”話音未落,忽然將他攔腰抱了向馬上一丟,翻身上馬,摸到繮繩,道:“阮大人醉了,我送他回去,秦大人小心慢走。”
此時迷霧漸消,前方是一片清光,蕭圖一夾馬肚,便穩穩馳了出去。
阮雪臣驚魂稍定,道:“這成何體統,王爺放我下去。”
蕭圖睬也不睬,策馬疾馳。
雪臣搶了幾把繮繩,都未得逞,怒道,“王爺!”
他們一路狂飆,這時已離了鬧市,蕭圖忽然一勒繮繩。那黑馬四蹄一收,阮雪臣猛地向前倒去,額頭就撞在馬鬃上。蕭圖一把摟了回來,見他驚得急喘,又氣得臉白,忍不住笑道:“好友共乘一騎多得是,你這樣大驚小怪,路人看見了,反倒真以爲是搶親呢。”
阮雪臣也不搭理他,只管推那雙手臂,要往馬下跳。誰知那人的胳膊如鐵鉗一般,掰不動分毫。
蕭圖大笑數聲,喊一聲“駕”,策馬小跑起來。
阮雪臣憤憤道:“王爺平日都是這般強行霸道的麼。”
“隨你怎麼說。阮大人,探花府邸就是前頭那一座吧?”
這時分,雲霧盡散,夜風如水。雪臣不再搭理他,也竭力不去想這彷彿被人摟抱的姿勢,擺了一張黑臉,尋思方纔秦子荀的話。
蕭圖在他耳邊笑道:“你這身尋常打扮,像個風流書生;穿着官服呢,一本正經的,倒也好看。我都分不清哪個更好些。”
好在雪臣心中煩躁,這些混話一個字也未聽進去。
趙珋是已故太后養大,可不是她生的,反而蕭圖是她嫡嫡親親的侄兒。趙珋軟弱無能,蕭家父子卻手段了得,這些年一點點蠶食這趙宋江山。孟家之事,不過是蕭圖又想吞掉一小口罷了。他見事明晰處置果決,其實比趙珋強得多,只是,任由他一家獨大,實在不知是福是禍。
見阮雪臣沒有反應,蕭圖又挨近了道:“這月白衣裳,襯得你眼睛黑,可是你那官服的顏色,又顯得眼裡有水氣。阮大人,我要是你的丫頭,天天光想着怎麼打扮你,就該把頭髮愁白了。誒,大人屋裡好像不用丫頭?”
這麼一個人自言自語,他也說得開心不已,不久便到了府門口。蕭圖翻身下馬,伸手想抱他,他已經自己跳下來了。蕭圖笑道:“大人總是這般……你我相識也這麼久了,你看我動過你一根毫毛麼?”
阮雪臣只作沒聽見,直接道:“多謝王爺,下官告辭。”
蕭圖也只作沒聽見,自顧自接下去:“阮大人對我如此見外,倒偏偏醉後和某人深夜攜手遊蕩,若不是我碰見,只怕明早啊,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雪臣怎麼也料不到他說得出如此荒唐的話來,愣了好一會兒,大怒道:“你,你……誰和你一般……你……”無恥二字,到底說不出口。
蕭圖慢慢收了笑容,看了他一眼,上馬道:“阮大人看人的功夫,還不夠火候。好自爲之,不需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