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鄧斯坦教堂地下室裡的發現
工人們一陣忙活之後,聖鄧斯坦教堂中間那塊笨重的石頭被擡起來了。“嗯,理查德先生,”執事對治安官說,“你不會什麼都沒聞到吧?”
事實上,石頭被徹底拿走以後,治安官、教會委員以及在場的每個人都被薰得往後退了好遠。
“哦,上帝啊!”年長的教會委員大叫,“難道我們就一直在這個停屍房上面坐着聽佈道?我記得這些教堂下面的地窖可是有好多年沒有用過了。”
“安靜!”治安官說,“我們在調查的事情,或許比你想的還重要,先生。”
“還要重要!怎麼可能?上次主教來施禮的時候可不就聞到這股味道,在小禮拜室就說教堂裡太臭了,他沒辦法給衆生施禮。我們懇求再三,他方纔勉強同意,不過也是蜻蜓點水,壓根兒都沒有信衆知道他們已經被施禮過。”
“噓!我的好先生,安靜,聽我說。現在您已經把這塊大石頭撬起來了,通道已經打開,我看到了裡面的石頭臺階。能不能請您讓工人離開,確切地說,是請所有在場的人都離開,只留下您和我兩個人?”
“好啊,但是——您不會是說咱們兩個走下去吧,先生?”
“您說的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請讓工人立即離開。我可以向您保證我這麼做有充足的理由。我感覺自己挺有把握能把這段時間聖鄧斯坦教堂裡無孔不入的惡臭處理乾淨。”
“您是這麼認爲的嗎,先生?那麼上帝保佑您,您讓我做什麼,我這就照做。”
工人們很高興終於從這個苦差事裡解脫了,只有執事捂着鼻子——他剛剛無意聽到了理查德先生的話,對這件事非常焦慮,便進言說自己作爲教堂一名工作人員,願意一起留下來;當然,他們同意讓他留下來了。
“從這下去應該能到地窖,”理查德先生望着石頭被搬走之後露出的缺口說道。
“對。”教堂委員回答,“確實是,並且像我說的那樣,有好久沒用過了。但是那些已經有四五十年曆史的屍體爲什麼會散發出這麼難聞的味道,我還真的難以想象。”
“我們必須小心裡面的臭氣,”治安官說,“請你去拿一個火把,執事先生,我們要把它放進地窖裡。如果火把沒有滅,我們就可以下去。請你到教堂門外,拿着這個手絹,用手揮一揮,看到這個信號,會有四個人過來,他們都是我的人,你把他們給我帶過來。”
“哦,好的,沒問題,”執事一聽到還有外援,非常高興,“我馬上就去帶他們過來,先生;至於火把,小禮拜室櫥櫃上就有一根綁得很不錯的,待會兒我就去取來給您。哦,我覺得這股氣味已經好多了,您沒感覺到嗎,先生?我這就去辦事情,請您不要着急,先生,我這就飛奔過去。”
說句公道話,對於治安官下令辦的事情,執事確實辦得很快。當然,這四個警察見到
手絹的信號就過來了。沒過幾分鐘,火把就被綁在一根繩子上放進了昏暗的洞穴。火把下去的時候,所有人都以極大的興趣觀察着它。儘管火苗沒有在地上那麼旺,但也沒有熄滅的跡象。於是治安官說:“我們可以安全地下去了。火不滅,代表裡面的空氣足夠維持生命體的活動。所以我們就不用顧慮了。跟我來。”
他小心地邁出了第一步,四個警察迅速跟上。教堂和執事的動作就慢多了,他們似乎都不喜歡這個探險,只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才勉爲其難。
石階一共有二十級,到了底部以後,他們發現下面是巨大的石板鋪成的,上面灑了很多木屑,但還沒多到把所有的邊邊角角都覆蓋起來。
這個地方死一般的寂靜,牆上那幾具搖搖欲墜的棺材以及裡面的死人顯然已經太老,不可能發出那股瀰漫了整個教堂的腐屍味。
“你看,理查德先生,”教堂委員拿出了一張紙,“根據我手裡這張地窖設計圖,這個地窖通向一條繞了教堂半圈的通道,那個通道連接着很多個地下室,這些地下室都是很多年沒用了。”
“我看到這扇門是開着的。”
“對,你說的沒錯。很奇怪,理查德先生,不是嗎?哦,天啊!你們把頭湊到過道聞聞,還有人會聞不到嗎?”
他們都把頭湊過去,發現裡面的味道的確很可怕。理查德警官從一個警員手裡拿過了火把,走進通道。除了幾個打開的門以外,通道里什麼也沒有。他跨過了門檻,進去了一分鐘左右,然後回來說:“我想我們可以撤了,我們看到的足以證明這件事了。”
“足以證明,先生!”教堂委員問,“證明什麼?”
“沒錯,足夠了——我的人都跟我走。”
理查德先生迅速離開,警察們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就跟着他走了,他們爬上石頭臺階再次回到教堂。
“嘿!”執事叫道,“我說,停下!哦,我的祖宗!別丟下我,千萬別!我害怕身後會有可怕的東西跟着我,會拖住我的腳後跟不讓我走——別丟下我!哦,上帝!”
“你不會走丟的,”一個警察說,“別緊張,如果有什麼東西抓住你的腳的話,最多就是個幽靈。”
等執事回到教堂,他嚇得直冒汗,不得不坐在一個墓碑上鎮定鎮定。治安官藉機對教堂委員耳語道:“我想跟你借一步說話,跟我來——在我們進一步調查地下室之前,請下令把教堂鎖上。”
“好的,哦,好的!我知道這裡面有秘密。”
“很可怕的秘密!再過二十四個小時,整個倫敦都會爲之震驚,只要老聖鄧斯坦教堂還在,這個秘密就會永遠和它聯繫在一起。”
治安官的語氣如此嚴肅,讓教堂委員嚇了一跳,他站在門檻上,臉都變白了。
“你知道有個叫斯文尼·陶德的人嗎?”治安官問。
“哦,知道——一個理髮師。”
“對
。我們在去唐寧街的路上邊走邊說。我要去拜訪內政部的國務卿,一路上,我會告訴你是爲什麼,以及我需要你提供哪些幫助。”
教堂委員很熱切地聽着,不過還沒有走到斯特蘭德大街,他就已經被治安官跟他講的事情嚇得魂不守舍,不得不到路邊一家酒館喝點白蘭地壓壓驚。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不過現在有必要跟隨陶德先生,看看他讓喬安娜看店以後,自己去了哪裡。
陶德輕快地走到斯特蘭德大街的皮克特街,進了一家藥店,藥店裡面只有一個小夥子。
“你還記得,”陶德說,“你賣給我過老鼠藥嗎?”
“哦,對,對,我想您是陶德先生。”
“還要那個。我想多要一點。其實吧,我店裡的頭油引來了很多很多老鼠。昨天夜裡我醒了,看到有一隻老鼠在舔頭油,另一隻打翻了一瓶玫瑰水,正喝得起勁兒。所以我想要你給我點液體毒藥,如果可以的話。老鼠似乎很喜歡喝這些東西。”
“確實是,先生,您說得沒錯。”小夥子一邊說一邊拿下一個瓶子,給他裝了一份,“就是這樣,先生。您只要滴一兩滴到半品脫的液體裡就行了。”
“一兩滴?那這藥效一定很強。”
“是的——只要十幾滴,或者大約半茶勺,人喝了都必死無疑,所以您必須得小心使用,陶德先生。當然了,我們不賣給陌生人的,您知道的,因爲您是鄰居我們才賣。”
“太對了。謝謝你。祝你今天過得愉快。我看馬上就要下雨了,你說是麼?”
陶德把毒藥放在口袋裡,當他走出藥店幾百米的時候,又發出了一陣惡魔般的笑聲,讓一位向他迎面走來的老紳士嚇得一溜煙跑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這麼辦,”陶德喃喃自語,“我得爲金盆洗手鋪平道路。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有這個打算,他們一定會認爲我是賺夠了錢纔想着分道揚鑣。我可不想這樣。不,不,洛薇特太太,不,不。”
陶德慢慢走回家,但是當他到達鍾院的時候,聽到聖鄧斯坦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於是停下來低聲說:“我要去見她,對,我要去見她。晚上去做這件事更好。”
於是他就往鍾院走,到了讓人神魂顛倒的洛薇特太太的餡餅店。他在窗口停了一會兒,往裡面一瞥,看到有兩個律師助理在吃昨天出爐的餡餅。今天的熱餡餅還沒有出爐。“快活的年輕人!”他笑了笑,走進店裡。
洛薇特太太就像接待熟人一樣熱情接待了陶德,請他到客廳裡。那兩個法律人繼續一邊吃餡餅一邊讚美。
“真好吃啊,是不?”其中一個說。
“嗯,沒錯。”另一個回答,“肉汁真多,對吧?我真想知道她是怎麼做出來的,上帝保佑,我幾乎是靠它們活了。你知道,我以前總是和我那個肥胖的老叔叔馬爾什一起吃飯,自從他有一天失蹤了以後,我就靠洛薇特太太的肉餅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