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北方雪域。
一月期限飛逝,顧辰逸終從酒水中甦醒。雪域寒雪飄灑,孤鳥自鳴。灰濛濛的天際似是訴說着難以掩飾的離殤,也許,下一個天明,便是生靈塗炭,鮮血遍地……
白鷺掠過雪域上空,毛羽不時灑落一兩片,厚厚的壓在所有人心頭,徒增重量。妖冰凌銀色衣袍裹身,雪白長髮束得很高,眉目間盡是厲色,他的周身被金色流光籠罩,絲毫不減往日的貴氣。
隔得很遠,顧辰逸就感覺到了妖冰凌的氣息。
“茯苓,一月期限到了,我想,是時候了。“妖冰凌走上前來,習慣性的貼着顧辰逸的臉頰說道,溫熱的氣息還是那麼癢。
“妖冰凌,我有一事想問你,請你如實回答。“說罷,顧辰逸伸手摺扇便自動呈現,上面的水墨畫色彩未曾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褪去。
“知無不言。“
“穎兒化煉的事是否與你有關?或者說她的死是不是你一手促成的?“顧辰逸用摺扇半掩着臉,眼睛卻緊盯着妖冰凌的一舉一動。
“茯苓,你還信不過我麼?”妖冰凌怒甩過寬袖,轉身不再答話。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顧辰逸分明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閃躲,那種逃避甚至帶有一絲令人作嘔的掩飾。
顧辰逸很想用鋒利的匕首劃開妖冰凌的胸腔,看看那顆始終躍動的心是否由堅石所制,不然爲何如此冷漠,寒到骨髓,傷到心寸。
可是他不能,穎兒已經化煉,就連一縷殘餘的灰燼都隨風作散,他又怎能探知到真相?
“茯苓,我不管你爲何問我這“無趣”的問題。當下最要緊的是,拿下離歌城,你莫要本末倒置了。”妖冰凌輕蔑的笑起來。
顧辰逸無奈,只能點頭默許。
踏出雪域城門的一霎那,陽光比平日裡更加刺眼,不變的是,風雪依舊肆虐。北風咆哮,似是要將這裡的一切吞沒。巨型白鷺俯下身,將毛羽濃密的雙翅暫且收了起來,安靜的等待着妖冰凌的到來。
妖冰凌踏上白鷺的背脊,正要伸手將顧辰逸拉上來。身後卻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且愈發近了。
伴着黑馬的一聲嘶叫,馬背上的人一躍而下。
南宮皓軒一襲黑衣,頭髮皆挽於腦後,腰間別一把青銅色長劍,流光環繞,鋒芒畢露。
“怎麼,連這種大事都要揹着我去做?”南宮皓軒不知從哪裡聽聞到的消息。
“南宮,你還是比較適合“兒女情長”,剩下的,交給我和茯苓就好。”妖冰凌狂妄的笑着,眼神裡流露出無限的自大與輕蔑,他要繼續說時,發現自己的舌頭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更別提說些什麼話了。
南宮皓軒,你!妖冰凌惡狠狠瞪着他,無奈只能以表情示意,妖冰凌扭過頭不再瞪南宮皓軒。鳥鳴聲起,三人共乘白鷺前往離歌城,一路上未曾答話,靜謐像洶涌的海水不住的拍打着岸邊礁石。
離歌城碧江宮。
湛藍澄澈的天際突然塌陷下來,白雲似掉進了染缸,着一身烏黑的墨色。耀眼的陽光被遮擋的嚴嚴實實,各類鳥獸皆匆匆作散,離歌城內原本收拾包袱的平民,丟棄了隨身物品,慌慌張張的逃出城外,個個狼狽不堪。
被春天催醒的百花,霎時又陷入了沉睡,煙霧迷濛的水墨畫,被狂風捲碎。
遠處黑壓壓的天際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白鷺的嘶鳴從依稀隱約變得愈發清楚,斷絃的風箏,各式雜物......青瓷桌凳都被吸入了漩渦之中,瞬間瓦解崩裂......
不知何處,僅剩的清風拂過。夜西揚雕塑般的臉上被黑暗籠罩,挺直的鼻子顯得更加硬朗,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薄薄的嘴脣勾勒着不可捉摸的平靜從容。額前柔順的髮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似是千年古玉,蒼白,卻不失冰涼的觸感。配上一身純白無暇的衣袍,恍若仙人。
夜西揚浮於碧江宮上空,用仙術將自己包裹在銀色流光之中,白鷺細微的圓點,逐漸放大,他約莫可以看到三個人模糊的身形。趁着距離較爲遙遠,夜西揚雙手疊交於胸前,垂下手臂時,離歌城被透明的結界保護起來,匆忙逃跑的百姓,擡頭,便看到了那個挺拔的身影,那便是他們的守護神,離歌的主宰......
漸漸的,人們也不急於逃命,他們選擇留下,選擇與夜西揚同進退,共生死。
白鷺飛來的方向電閃雷鳴,驟然響起的炸雷之聲震的天際似是在顫抖,洋洋灑灑的,未曾停歇。
南宮皓軒看到不自量力的夜西揚,嘴角不住揚起一抹冰冷的笑,瞳孔中不時散發着黑色流影,似乎心底的仇恨成了此時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