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漓兒在乎我的生死嗎?”他的黑眸星星點點,似*了星辰。
“我……”在乎嗎?雪漓問自己,說不出話,只是流淚……
他溫潤的手指一遍一遍擦着她越滾越多的淚,“漓兒的淚是爲我掉的嗎?”
心中說不出的傷感,拼命點頭,淚珠紛飛如雨。
“我軒轅夜此生足矣!”長臂擱在雪漓瘦削的肩膀使力,雪漓便倒在了他肩上。“漓兒,靜靜地讓我抱一抱……”
無法拒絕,不能拒絕。滿天星光下,聽得見彼此的心跳……
“漓兒,看見天上的星星了嗎?有一顆會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獨自一人的時候,想起看看星空,它就會對你笑。”
雪漓閉上眼睛,一片黑幕,羣星璀璨。最遠的那一顆,若隱若現,淡然的光芒猶如他的笑容,卻似隨時會消失一般。
“軒轅夜!”她急得大喊。
“我在,漓兒。”耳邊是他溫熱的呼吸。
“你消失了,你消失了!不要!”她不自覺攀上他的脖子。
他閉上眼,緊緊抱着她柔軟的嬌軀,宮牆深深,勾心鬥角,人生最舒心的日子竟是這段被囚禁的時日。“漓兒,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開心?”一個快要離世的人怎麼會開心?
“漓兒,你不會明白……”他恬淡地笑,內心暗歎,傻女孩,因爲有你啊!可是,他不會把自己的感情說出口,一個即將離世的人,何必再留給她情感的負荷,讓他無聲無息地去吧,若干年後,她能記得擡頭看一眼那顆遙遠的星星,他就心滿意足了……
雪漓蹙眉,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還是和先帝中的毒一樣,她腦中靈光一閃,“軒轅夜,你病能治好!你不是說先帝和你症狀一樣嗎?那一千名童男童女不就可以……”說到這兒她住了口,這麼殘忍的事……
“漓兒,如果我相信這個就不會在煉丹日前一晚傷害你了。就算這真的能救命,我也不會去嘗試,太殘忍了。”他撫着她的烏髮,“對不起,漓兒,真的不恨我嗎?”
她搖搖頭,恨不起來,她只想哭,只是想哭……
“軒轅夜,你知不知道你中毒了,而且很可能是太后……”
他捂住她的嘴,“噓——我知道,可是你不能知道,你得裝作不知道!”
雪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要她別在宮裡亂說,會殺頭的!“你不想報仇嗎?”
“報仇?”他笑着搖頭,“我找她報仇,他找我報仇,恩恩怨怨何時了!何況……”他想說,何況他時日不多了!
“漓兒,天快亮了,我該回去了!以後不要來太子宮找我,危險!”他抱着她跳下屋檐,重重地摟了一下,宛如訣別,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軒轅夜……”凝望那一襲白衣漸行漸遠,如同天邊最遠的星星慢慢消失一樣,她的心倏然沉落,沉落到沒有底的深淵。
“軒轅夜……”她念着他的名字,哽咽。
若干年後,當她終於懂了他,也只能仰望天邊那顆最遙遠的星星,如此這般念着他的名字,無語凝噎……
而此時,漓宮入口,樹影掩映中,一身黃袍的男子手中緊握一枚金簪,簪子刺痛了他的手亦渾然不覺……
“風師兄,你看這簪子可有什麼古怪?”御書房,身着黃袍的司宸墨與一黑衣男子秉燭夜談。
被稱爲風師兄的男子仔細端詳後斟酌,“依我看,這就是那鳳鳴釵中的一支。”
“哦?這麼普通?”司宸墨細看這鳳尾型的簪子難以置信。
“普通與否不在其造型,而在其設計。中空打造,可吹奏,雌鳳音嬌婉,雄鳳清越,兩鳳合奏,其利斷金。是這麼傳聞的嗎?”風姓男子笑着將簪子送至脣邊,清越之音頓時繞樑。
“看來是公的!”他將簪子扔還給司宸墨,大笑,“你哪裡弄來的?”
司宸墨不答,腦中閃過浣衣局那一團混亂,雪漓頭上歪歪斜斜戴着的這枚簪子。脣邊一縷陰冷一閃而過,“既得鳴鳳釵,有個人活着便是多餘了!”
“誰?”
“哼!”冷哼之後,軒轅夜抱着雪漓從屋頂飄落的畫面一遍遍在司宸墨眼前重複。
“哈哈哈哈,宸墨,不,皇上,我看你眼裡怎麼像是欲/火難平啊?這後宮佳麗還不夠你爽的?”
“風一天!你信不信我讓你活不過一天?”他雙眉一挑,這世上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也只有這個師兄風一天了!
“信!信!哈哈哈哈!我惹不起躲得起行了吧!”風一天爆發一陣大笑,人影一閃,鬼魅般從御書房消失。
“曹子瑜!”他急令。
“臣在!”在外候命的侍衛首領曹子瑜入內,“咦,大師兄走了!?”
“他什麼時候不是像風又像鬼的?隨朕去太子宮!”他耳邊迴響着雪漓喃喃不捨的呼喚,軒轅夜,軒轅夜,他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恨軒轅夜這個名字!
秋風蕭瑟,太子宮燭火驟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