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質問道：“蘇慄，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爲什麼也在，但你恐怕也在跟蹤傅銘之吧。”
蘇慄冤枉：“我沒有。”
真的只是碰巧，可是這個理由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
江桐扯了扯嘴角：“跟蹤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反正都是公共場所，但慫就是你的不對了吧，我看你就不是真的喜歡傅銘之，你看着偶像被人欺負還能做到冷靜的旁觀，你還是不要當他粉絲了。”
蘇慄像個小啞巴，抿緊了嘴脣，一句話也沒說。
眼睛熱熱的，喉嚨裡彷彿梗着一塊石頭，呼吸變得艱澀起來。
他又不笨，有些事一想就明白了，既然傅銘之知道蘇磬是他的哥哥，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那個什麼方先生呢。
明顯是想設陷阱讓那個姓方的得罪蘇磬，然後借蘇磬的手來報復姓方的。
他現在也沒有那麼喜歡傅銘之了。
偶像而已，世上美男千千萬，這個不喜歡了，再爬牆就是了。
蘇慄這樣安慰自己。
江桐又一驚一乍地說：“哎呀，不知道吱吱怎麼樣了，他的前途會不會受到影響啊。”
江言楓冷冷地說：“你先把你自己管好吧。”
江桐說：“我們給傅銘之一個代言吧。”
張清樂嘴巴微張，但她是個打工的，當然不可能說大小姐您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言楓餘怒未消，聽到這話被氣笑了：“江桐，你快成年了腦子還沒長好嗎？你讓你偶想去代言食品添加劑？”
他又嘲諷道：“只要你偶像願意接，我們家也不是不可以做慈善。”
張清樂對着江桐使了個顏色，示意她謹言慎行，不要再惹江言楓生氣了。
江言楓話鋒一轉：“那個男人對蘇慄做什麼了？”
蘇慄一個激靈，他有些納悶，難道自己是團空氣嗎，明明就在旁邊，江言楓爲什麼用第三人稱而不是直接問自己。
張清樂和江桐面面相覷，不知道江言楓是在問誰。
張清樂當然不敢貿然回答，她就是一打工的。
蘇慄有點想哭，他儘量不去想那個猥瑣男摸自己的情景，裝作沒事人一樣，說：“沒有沒有，他什麼都沒做。”
江言楓沉默了幾秒鐘，在這段岑寂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如履薄冰，大氣都不敢出。
蘇慄轉過臉去，擦去了凝成滴、將要落下來的眼淚。
他的掩飾蒼白無力，此地無銀。
江言楓幽幽道：“是嗎？”
蘇慄弱弱地回答：“嗯，你別多想了。”
張清樂眼皮跳動，哎，蘇小慄啊，你這麼說，你老公更要多想了。
江桐生怕火燒的不夠旺，非要澆上一桶汽油：“他不說我說，那個禽獸就喜歡男的，他摸你老婆啦！”
張清樂：大小姐你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蘇慄徒勞地挽救：“不是的，他沒有……”
江言楓眸色深沉，聲音裡彷彿裹挾着冰碴子：“好，我知道了。”
蘇慄：不是，你知道什麼了！
江桐彷彿吃錯藥一樣，接着煽風點火：“他還誇你老婆漂亮呢！”
“江桐，你又活蹦亂跳了？”江言楓低聲斥道，帶着警告的意味。
蘇慄被迫想起那一幕，他被人捏着下巴，被人用玩弄的態度撫摸。
噁心。
要是自己有個男友力max的愛人，肯定會把那個猥瑣男狠狠地揍一頓，幫自己出這口氣，是男人都會這麼做。
他現在才發覺自己有多悽慘，別說男友力max了，他連個爲自己吃醋的人都沒有。
蘇慄越想越傷心，可現在這麼多人呢，可不能哭，太丟人啦！
張清樂打開燈，看了看江桐的腳踝，紅紅的，但是沒那麼腫了。
江桐不甚在意：“不疼了，就是扭着了，回家冷敷一下就行。”
張清樂拍了照片給家裡的私人醫生，收到了“不嚴重，貼幾篇膏藥就行”的回覆，鬆了一口氣。
江桐忿忿不平道：“靠，那個龜孫子，別再讓我看到他，要不然見他一次揍他一次。”
蘇慄正難受着呢，一說話就被聽出哭腔了，張清樂在江言楓面前不敢暢所欲言，江言楓現在懶得搭理她，決定回去再收拾這個小兔崽子。
江桐見沒人理她，自己腦補了一下暴揍猥瑣男的場景，忍不住嘴角上揚。
“對了哥，你別把今晚的事告訴媽好不好？”
江桐一點也沒有求人的誠意，倒像是在命令江言楓替她保密。
江言楓冷笑：“江桐，你都多大了，還得讓我幫你收拾爛攤子！”
江桐沒頂嘴，喪氣地說：“你回去再罵我吧，但是這事跟清樂沒關係，是我讓她帶我出來的，也是我自己惹的事。”
張清樂趕緊表態：“江先生，我也有責任的，我不該把小姐帶出來。”
江言楓道：“小張你當了這麼多年助理，我瞭解你，你不用擔心什麼。“
江先生整個人閃閃發光起來，張清樂感恩戴德：“謝謝先生，您真是太好了！”
江言楓又說：“只是江桐胡鬧，你也沒有分寸嗎？看來這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沒被發現而已。”
張清樂如坐鍼氈，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自己剛來江氏工作的時候，也是個職場小菜雞，那時候她在生產部，初來乍到，自然對前輩言聽計從，盡力地維護者同事關係。幾個老職員看她人傻，故意安排她下班搞衛生，直到當了一個月免費掃地工，她才知道辦公室是有專門清潔工的。除了這個，逢年過節生產任務緊急的時候，她總是被調到車間支援的那一個，其他同事在辦公室嗑着瓜子追着劇，她卻要在忙碌的流水線工作不眠不休十小時。
某一天她在空蕩蕩的辦公室搞衛生，江桐蹦蹦跳跳地進來了。
“你是……”她那時還不認識江氏的大小姐。
江桐踩着滑板，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小姐姐你是不是傻，六點半以後會有清潔工來打掃的呀！”
“啊？”張清樂一頭霧水。
江桐說：“你幫我個忙唄。”
“啊？”
張清樂問號三連，她能幫上什麼忙啊。
“你幫我開家長會唄。”
“啊？”張清樂語言系統裡彷彿只剩下這一個字了。
然後張清樂就和江氏的大小姐發展成了不可說的地下關係——
大小姐在學校惹事時她就是臨時家長，大小姐要逛街蹦迪時她就得臨時閨蜜。
實習期一滿，張清樂就被調到了行政部門，她畢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即使剛入職時做着普通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但學歷高的職員是公司終點觀察培養的。張清樂材優幹濟，處事老練漂亮，爲人又正直善良，江夫人掌權後，便提拔了張清樂。
這些年，她不知道幫江桐開了多少次家長會，大會上還好說，但江桐這個不省心的特別容易讓老師提溜着，張清樂就得去開小會。
老師見到她，語重心長道：“哎，沒想到你年紀這麼小，跟青春期的孩子相處沒有經驗吧。”
張清樂：“……”
江言楓對這些事多少知道一些，週末的時候他和母親都忙，就是小張陪着江桐出去玩。
還是他太縱容了。
江桐聽見哥哥這麼說張清樂，即使心虛，卻也被一種護短的心理驅使着說：“你又沒證據憑什麼亂說！”
“我沒證據？你以爲我沒看到過你的成績單，那上面的簽名是誰籤的。”
張清樂心裡一咯噔。
江桐不說話了，算是默認。
江言楓緩了緩語氣：“這些小事，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天這種情況，不要發生第二次。”
這話既是對江桐說的，也是警告張清樂的。
小秘書信誓旦旦地說：“江先生，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要是我違背今天說的話，我就主動辭職。”
江言楓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蘇慄一直處於一種恍惚之中，知道耳邊傳來一聲“到了”，他纔像剛睡醒一樣，眼神還是朦朧的。
江言楓把江桐和張秘書送回家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蘇慄彷彿變成了一隻蘑菇，想把自己埋在土地裡，在高大的喬木下面尋求一方庇護之所。
他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任憑江言楓把他牽回家，給他擦臉，喂他喝水。
蘇慄的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長長的睫毛還黏在一塊，嘴角低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看就是掉過眼淚了。
江言楓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他的心被揪了起來。
蘇慄看他不動了，還主動地往他懷裡蹭了蹭，一副求抱抱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