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下巴親暱地蹭了蹭蘇慄的頭頂。
“我給你泡了蜂蜜水, 你喝點吧。”
“好。”江言楓臉上有些虛弱，看到熱乎乎的蜂蜜水，眉眼之間現出淡淡的笑意。
蘇慄怔了一瞬, 朝夕相對的男人一直都是強大、從容的形象, 現在看他眼神迷離, 臉色蒼白, 竟有一種病美人的感覺。
蘇慄趁人之危, 上手摸了摸他的薄脣，一路向下，佔足了便宜。
喝了蜂蜜水, 醉意消散了幾分，江言楓保住懷裡不老實地小朋友：“困了麼？”
“不困。”
蘇慄的牀頭上擺着一本相冊, 封面是個玉雪可愛的小男孩。
江言楓的眼神更溫柔了, 指着相冊：“我可以看看麼？”
蘇慄飛快地把相冊抱起來, 十分戒備：“你看了我的黑歷史，我也要看你的！”
江言楓含笑道：“好, 我也給你看。”
蘇慄這才磨磨蹭蹭地把手裡的相冊交出去。
父母特別喜歡帶他去照相，這本冊子記錄了他從出生到上小學的成長過程。
第一張照片是個光溜溜的小嬰兒，皮膚白皙光滑，吹彈可破，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好像一段一段的藕節, 肉感十足。
小傢伙的眼睛彷彿黑葡萄一般, 打量着這個陌生的世界。
人類的幼崽剛出生時並不好看, 但在父母眼裡卻是最美的存在。
幾個月之後, 小蘇慄身上添了肉, 不再像剛出生時那樣皺巴巴的了，他穿着小小的衣服躺在牀上, 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抓頭頂上的玩具，翹起的胖腳丫表示這個小崽子很開心。
會走路之後，小蘇慄很跳皮，經常摔倒，梅小惠便把他哭泣的樣子拍下來。
江言楓看到哇哇大哭的小糰子，忍俊不禁。
蘇慄生氣地說：“笑什麼笑，你小時候沒哭過啊！”
再後來，小蘇慄斷奶了，媽媽每晚給他泡奶粉喝，小蘇慄就整天抱着奶瓶不撒手。
照片裡的小傢伙正緊緊地護着小奶瓶，眼神兇巴巴的，好像誰要搶他的寶貝似的。
蘇慄湊上去：“我小時候是不是很可愛。”
江言楓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現在也很可愛。”
蘇慄飄了：“我是從小可愛到大。”
真不是他自戀，身邊的長輩都這麼說。
隨着年齡的增長，蘇慄的臉上漸漸褪去了嬰兒肥，不過皮膚依舊白皙水嫩，臉上的小酒窩更加甜美。
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梅小惠拍下了蘇慄揹着小書包的樣子。
小蘇慄不想離開爸爸媽媽，去幼兒園的路上又哭又鬧，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幼兒園裡還有些男孩子拿蟲子嚇唬他，嘲笑他愛哭，小蘇慄對幼兒園充滿了陰影，那一段時間他膽子很小，不想跟同學說話，總是一副怯懦的樣子。
蘇慄抱着老公的胳膊撒嬌：“上幼兒園對我來說簡直是噩夢。”
江言楓又笑。
蘇慄親了他一口：“不準笑了！”
江言楓溫柔地看着相片裡的小糯米糰子，聲音裡充滿了深情：“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又來了，又來了，他的情話技能點亮了。
磁性的聲音彷彿實質一般拂過耳畔，蘇慄感覺自己沉浸在蜜糖裡，快要融化了。
“你別忘了，我也要看你的黑歷史。”蘇慄還記着呢。
但江言楓還真沒啥黑歷史，他從小帥到大，高中時就是校草級別的了。
蘇慄在看他的畢業招，四十多個人裡，他一眼就鎖定了自己老公，十八歲的男孩穿着藍白的校服，青春的朝氣穿透了單薄的照片，即使過了十幾年的時光也不會退散。
蘇慄嘖嘖嘆道：“要是我跟你一個班，我肯定要早戀。”
蘇慄是感情比較遲鈍的類型，高中的時候學校也有不少大帥哥，但那時候他就沒想着要談戀愛，沒體會過春心萌動的感覺。
江言楓問：“在學校裡沒談過戀愛，不遺憾麼？”
蘇慄哼哼兩聲：“你是在釣魚吧！”
“不是你說的麼？”
自己以前是覺得不談校園戀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對江言楓這種快三十的人愛不起來。
“不准我真香嘛！”蘇慄嬉皮笑臉。
大概是白天看多了照片，晚上蘇慄夢見自己回到了校園，還和江言楓是同班同學。
夢裡的設定總是奇奇怪怪，但人在做夢時通常是不會質疑的，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虛幻世界的人和事。
夢裡的蘇慄，是星光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成績普通，人緣不錯。
而他的同桌江言楓，則是班裡的學霸，每一科都遙遙領先，而且遠遠超過第二名，那種難以追及的學霸。
現在是下課時間，俊秀的男生還闆闆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寫題目。
蘇慄和幾個好哥們逛了一圈超市回來，跟同學們分享剛買的零食，男孩們大口嚼着牛肉味乾脆面，聽那咔嚓咔嚓的聲音就知道很香。
無論教室裡多喧鬧，江言楓都好像聽不見一般，心無旁騖，眼睛永遠盯在卷子上。
蘇慄把零食跟同桌分享：“你要吃嘛，烤肉味的。”
沒想到他的同桌連個眼神都不給，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蘇慄嘟起了嘴巴，哼，拽什麼拽啊。
可蘇慄不能懟他，畢竟自己的作業還得拜託這位同桌呢。
還有幾分鐘上課了，蘇慄回到了座位上，打算在上課之前把剩下的半包乾脆面吃完，沒想到往嘴裡倒乾脆面地時候，嘴巴接漏了，袋子裡的渣渣全撒了出來。
好巧不巧，還都撒在了同桌的卷子上。
江言楓拿着筆的手一滯。
“哎呀呀，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蘇慄趕緊用手劃拉着潔白卷面上的方面面渣，一邊觀察着同桌的神色。
對方臉上卻始終沒什麼表情，眼色淡漠，薄脣微抿，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撲面而來。
真拽，蘇慄腹誹道。
“沒事。”沉默了半天，江言楓纔回了一句。
雖然乾脆面渣渣都被蘇慄打掃乾淨了，可江言楓潔白無暇的卷子上還是留下了星星點點的油漬。
蘇慄可心痛了，在他們班裡，江言楓的卷子簡直就是藝術品一樣的存在。
工整漂亮的字跡，井井有條的解答，百分之百的正確率！
卻被他玷污了。
蘇慄戲精傷心，捂住心口：“我太心痛了，是我弄髒了它！”
江言楓動了動嘴脣，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一眼正在演戲的蘇慄。
蘇慄的表演慾越來越旺盛，竟然俯下身子吻了吻被弄髒的卷子：“小寶貝兒，哥哥對不起你！”
他吻下的地方正好是江言楓的名字。
江言楓清了清嗓子，拿回自己的試卷，提醒戲精同桌：“要上課了。”
上課鈴聲隨之響起，教室裡漸漸安靜了下來，蘇慄意猶未盡，拉起江言楓的手：“真的對不起呀，我放學請你吃芋圓好不好。”
江言楓彆扭地抽回自己的手：“小事而已，你不用這樣。”
蘇慄：“那我單純想請你吃芋圓，沒有原因。”
江言楓轉過身去，恢復了正襟危坐：“不用了。”
蘇慄像個霸道總裁一樣：“你怎麼這麼彆扭啊，我說請你就請你，今晚你就得乖乖跟我走。”
江言楓低垂着眉眼，沒再搭話。
數學老師擡了擡眼睛，犀利的目光彷彿熱武器上的紅外線，在鎖定轟炸目標。
她敲了敲講桌：“都上課了，怎麼還有同學在交頭接耳，蘇慄，江言楓，你們倆來黑板上做一下第二題和第三題。”
蘇慄：！
不是吧，又要掛黑板。
他趕緊翻書，匆匆地掃了一眼答案，可什麼都沒記住。
而被他拖累的江言楓卻一臉淡定，從容不迫地走上講臺，連思考都不需要，直接拿起粉筆開始寫解題步驟。
蘇慄談了一口氣，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數學老師的目光好像芒刺一樣落在他的後背。
蘇慄拿起粉筆寫下一個“解”字，然後半天沒有動筆。
數學老師的話裡頗有內涵：“這是我昨天講的經典題型，今天來檢驗一下大家的掌握情況，看來有些同學沒有認真聽講啊。”
江言楓遊刃有餘地寫着公式，這道題目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不用多餘的思考，憑藉反射弧就能寫出來。
粉筆在黑板上發出刷刷刷地聲音，聽起來流暢悅耳。
老師很滿意，看了他的答案之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江言楓做完題目就回到了位置上，而另一邊的蘇慄，還在抓耳撓腮，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老師臉色漸漸陰轉晴：“我不是上節課講過類似的題型了麼？”
蘇慄悶悶地站在講臺上，說：“我忘記了。”
老師：“你同桌都會你爲什麼不會呢？”
蘇慄：“……”
爲什麼我同桌會我就要會啊，我們倆長得又不是一個腦子。
老師：“自己不好好聽課，還要打擾別人，回去把這道題給我整理五遍，聽到了沒有！”
蘇慄耷拉着腦袋：“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