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開始了。
被提上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面目黝黑,手腳粗糙,一看就是多年海上討生活的老海狗。根據從他的衣着和隨身的物件銀錢,應該是個頭目級別的人物。
剛問這壯漢何地出身,他就開始大叫:“狂徒!狂徒!諸老大遲早要收拾你們!”
看到在一邊磨刀霍霍的獨孤求婚,此人冷笑一聲。
“拿刀作甚?皮鞭烙鐵都來招呼,爺若是皺下眉頭,就不是諸老大手下的好漢!”
獨孤大怒,抄起了電警棍。
“不忙。”冉耀制止了獨孤,慢條斯理的打開本子:
“姓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韓一平是也!”
“性別?”
“老家哪裡?”
“親族幾人?”
“第一次當海盜的時間?”
“當了幾年了?”
“你家的幫主叫什麼?”
……
“你老大叫什麼?”
“老家在哪裡??”
“性別?”
“第一次當海盜的時間?”
……
“第一次當海盜的時間?”
“你家幫主的名字?”
“性別?”
“第一次當海盜的時間?”
“老家在哪裡??”
……
“你說你是福建南安人?”
“前七遍你明明說你是福建閩侯的!”
“到底是哪裡的?!”
“你家幫主叫什麼?!”
“說!”
“開燈!”
“說你的名字!”
……
經過4小時不間斷的車輪大戰,韓一平的嘴被撬開了,在第25次回答“你家幫主是誰”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劉香”的名字。
在被抓住這個問題之後,他依然試圖抵賴,但是在連續的輪番轟炸之下,最終徹底精神崩潰了。
一個人一旦屈服招供,就會把所有的事實都說出來。韓一平很快就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來了。
他在級別上不過是劉香大幫裡的一“股”,是個“掌櫃”,不算劉香的嫡系,但是因爲手下人特別能打,每次和官軍和其他海盜團伙交鋒總是出很大力,所以得他的另眼相看。這次的行動,劉香這邊的總指揮是個女人。
“女人?”
“一個鬼妹。”韓一平比劃着,說這個女人在各路海上集團中很有名,自己有條西洋式的快船,一貫獨來獨往,行事心狠手辣,又詭計多端。和澳門的佛朗機人關係密切。她過去是在鄭芝龍手下,一度還很受器重,後來忽然洗手不幹了大半年。
劉香集團早在十月就得到穿越者佔據臨高的消息,但是臨高這地方沒什麼油水,傳統上又是諸彩老的地盤,劉香對他們並沒有產生什麼興趣。
提議奪取快船的,的確是諸彩老集團裡的人――他們在投奔新首領的時候,把這一切都說了出來,包括施十四帶回來的消息見聞。
諸彩老的確有和穿越者合作的意圖,劉香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搞了這麼一齣戲,企圖一箭雙鵰,即奪取到“鐵快船”,又能使得諸彩老無法和穿越集團進行合作。爲此他不僅用諸彩老的名義招募了一大批不知底細的零星散匪,還派出了一些原來曾經在諸彩老手下的海盜參加行動。
“劉香就不怕你們這些人被俘之後招供麼?”
“只說萬一被俘,一口咬定是諸彩老的人就是。諸彩老和你們有樑子,你們肯定信。”韓一平無精打采的回答,“而且這裡面真正知道劉幫主的人不多。”
“那艘西洋人的大船是怎麼回事?”
“這我也不知道了。我們和西洋大船的聯繫都是通過那個鬼妹進行的。”
“她叫什麼?”
“叫李什麼亞?”
冉耀眉頭一皺,想起了什麼,他的記憶力非常好,馬上想到這個人應該就是當年綁架過文總的女人。
“是黑色的鬈髮,略帶棕色的眼睛?”
“對對,沒錯,這鬼妹還挺漂亮的――”韓海盜吞了一口口水。
沒錯,肯定是她了。冉耀想,這世界可真小啊。不過在屍體和俘虜裡都沒看到有女性。
“她人呢?”
“在西洋大船上,大概是逃走了吧。這鬼妹機靈的很。”
冉耀又問了許多關於劉香集團的實力、根據地、主要首領的名字之類的消息,韓一平都一五一十的答了,有些他不知道的,也說不出來,冉耀並不強逼,根據他的經驗,這韓一平可榨的油水也就這麼多了。
又審問了一些人,都沒什麼油水。又開始審問幾個阿三,嘰裡呱啦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後來想到既然是給西班牙人幹活的,應該會說西班牙語,趕緊把找來懂西班牙語的人當翻譯。
“沒懂西班牙語的。”蕭子山在查詢了人事檔案之後,給了一個回答。
“不會吧?!我們今後可是要和西班牙人打交道的。”
“這裡有懂英語、法語、日語、德語、意大利語、俄語和朝鮮語的,對了,連拉丁語都有懂,但是沒人懂西班牙語。”
“這不扯淡嗎?連懂朝鮮語的都有,西班牙語沒人懂?第二外語也行啊。”
“真得沒有,我這裡連西班牙語這個詞都搜不到。”
“這叫我怎麼辦?”冉耀放下電話,無奈的說。獨孤求婚忽然兩眼一亮,想起了在今天白天,北美遊艇上的那個拉丁辣妹。聽錢家兄弟說過,貌似是什麼委內瑞拉裔的。獨孤求婚對委內瑞拉的印象只有二個:一個是選美的小姐,二是經常上新聞的查韋斯。
“拉美國家都說西班牙語吧?”
“對,也有說葡萄牙語的――”冉耀這時候也想了起來:不還有個臨時身份證008號的美籍委內瑞拉女人麼?
他拿起電話,打給蕭子山:“我要求調動一個人到這裡,你儘快把手續把一下。”
“是誰,懂西班牙語?”
“迪亞娜.門多薩。”
迪亞娜.門多薩一直以爲自己是最倒黴的人,周韋森一直吹噓她是被自己的魅力勾引來得。其實迪亞娜在夏威夷的那間酒吧裡只是喝醉了,希望能搭個免費遊艇在海上吹吹風而已。沒想到竟然被這幾個中國人綁架了,綁架了還不算,在折騰了半個多月之後,她居然來到了一個荒蠻的地方,還被告知到了17世紀!
迪亞娜.門多薩當然不相信他的鬼話,在狠狠的賞了胡說八道的生物學博士幾耳光之後,她衝進了駕駛室。原本絕對禁止她觸摸的GPS、雷達和海事衛星電話任由她擺弄,顯而易見的是她不可能得到任何期望的結果。
在經過長時間的折騰、哭鬧之後終於筋疲力盡,再加上錢家兄弟的老婆循循善誘一番,逐漸讓她清楚的認識到了自身的處境――沒有周韋森的話,她連飯都吃不上了。迪亞娜.門多薩和所有處於類似環境中的女人一樣,徹底的認命了。周韋森自然也毫不客氣,利用美女到了陌生環境之後無依無靠的害怕心理,很容易的就把迪亞娜.門多薩變成了自己的女人。
對於執委會來說,周韋森的感情和肉體問題能夠得到解決自然是可喜可賀,但是蕭子山實在想不出這學英語語言文學的拉丁妞到底有什麼用――還根本不會說中文,蕭子山只好把她列入“受贍養人員”名單,享受這一待遇的只有幾個穿越者帶來的子女。這次做西班牙語翻譯倒也是人盡其用。英語和西班牙語她都說得很好。
看到這個高挑漂亮,印歐混血種的美女出現在辦公室,幾個男人不由得都兩眼放光――難怪人說委內瑞拉是美女之國,簡直就是混合了黃白黑三種不同人種的優點所生成的尤物――周韋森,你太禽獸了!
問題是她的中文雖然在最近幾個月大有長進,能夠進行簡單的生活對話,但是要做複雜的闡述還是做不到,所以得爲她配備一個英文翻譯。
事實證明阿三的西班牙語就是一個悲劇,他們說的西班牙語連迪亞娜.門多薩都不知所以然,折騰許久之後終於鬧清楚了他們是水手,在馬尼拉被一個叫西多尼亞的西班牙爵爺招募上船的,其他他們一概不知,連現在在哪裡也鬧不清。
“阿三對我們有什麼用?”獨孤求婚問,照他看來得砍幾個海盜的腦袋威壓一下。
“做咖喱吧。我其實挺喜歡吃的。”冉耀說,“他們是水手的話,總歸有用的。”
最後過堂的是西班牙人。二個西班牙俘虜看到房間裡除了幾個東方人之外居然出現了一個會說西班牙語的美女同胞,差點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兩個西班牙人是在馬尼拉被招募上船的,一個是水手,一個是普通士兵,他們來自西班牙美洲的巴拿巴總督轄區,來菲律賓總督轄區來碰碰運氣。
從他們口中,冉耀終於瞭解到了西班牙大帆船是如何加入到這場戰鬥中來得。也知道了指揮官的名字:阿拉貢內斯.西多尼亞。是個西班牙“紳士”,受命招募指揮一艘西班牙大帆船去中國沿海進行貿易或者擄掠,如果有可能的話,設法在當地中國海盜的幫助下獲得一個貿易立足點。
阿拉貢內斯自己是裝備不起這麼一個遠征隊,所以這次遠征行動類似發起一次股份公司,馬尼拉的西班牙總督和一部分官吏、莊園主是出資人,大帆船的裝備、人員招募和購買物資武器由他們按股份分攤。阿拉貢內斯.西多尼亞作爲指揮官,享有全部總收益的五分之一。如果他能獲得一個沿海據點,那麼他還能額外獲得一筆獎金。
至於參加遠征的全體士兵和水手,是沒有軍餉或者工資的,但是他們集體享有總收益的五分之一――按等級分配。
“這他媽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搶劫團伙嘛。”獨孤求婚聽了,憤怒的說,“問他們到底搶了多少中國船隻了!殺了幾個中國人!”
冉耀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他更關心這艘船的實力。
據其供認,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連士兵、水手、醫生、炮手、工匠、僕役在內,一共有400人:有一部分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中國人、印度人、黑人和混血兒,其他則全部是當地招募的馬來土人。
還真是夠國際化的。難怪於鄂水說過,這個時代的水手就是各民族人渣大集合。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上除了這光怪陸離的一羣人,還帶了許多物資,包括貿易用的商品;大量的火器和火yao――這些東西已經賣給了劉香一部分;修築城堡用的必要工具和材料。食品和水倒是帶得不多,他們主要是沿海岸線行動,隨時可以上岸補充。和當地的海盜首領劉香老結盟之後,補充這些東西就更容易了。據說下一步,他們將會去打一個叫“一官”的中國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