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先是一愣,然後辦公室裡泡久了的幾位比如王局張局、慕敏這幾個,立馬反應了過來。雖然其中幾位不一定能理解爲什麼劉翔要準備出錘子,但這事他們又沒損失!
張局呵呵一笑,接口道:“嗨!咱怕啥啊!沒有更好,查出來了,就當搞作風建設了唄!正好我也想知道那些小崽子們是不是在玩二皮臉!”
張局帶了頭,衆人即使不明所以,也紛紛跟進同意。
“那這樣,人不在的元老咱就不管了,就咱們現場這幾個人幾個部門,大家先商量一下突擊檢查的順序。”
“小張,你也收拾一下,和我們一起出發――畢竟你也是幹部學校的校長呢。這個督察工作也算是你的本職。”劉翔招呼道。
“好,我這就來。”張允冪爽快的應了,闔上筆記本――這是內部會議記錄,照例是不能帶出去的,所以她放回了會議室的文件櫃裡,重新取了一本筆記本在手。
一行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會議室,張允冪最後一個走。走廊上看到有個勤務員正端着一盤子點心和紅茶快步走着――這大約是送給那個“楚河元老”的。她叫住了勤務員:
“這是送給誰的?”
“是送到那邊小會議室的,有位元老正在看材料,說要擬個什麼方案。”勤務員說小聲說道,“劉市長說要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他心裡有氣。”
“你去吧。”
看着勤務員端着茶點過去,張允冪心想,這個叫楚河的元老此刻大約正在燈下,對着一堆材料“研究”着,想着能做出個什麼“方案”來吧。
他的內心,大約還指望着這個方案能得到劉翔的青睞,成爲他的“進身之階”――畢竟,這南洋公司炙手可熱的周總他是巴結不上了。
兩間屋子的對比強烈嗎?
一邊的楚河元老,被歸化民氣得跑來理論,氣還沒消就被白票去打白工了。這邊呢,幾個實權派元老,羽扇綸巾,悠然自得,斜靠在椅子上,談笑間,就把楚元老當槍使了。
權力,這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一種悲慼感從心底涌了上來――這還是個元老呢!
另外一邊,楚河一邊翻看資料,一邊梳理自己的心思。
周圍認栽,這大概是必然的——只要他願意鬧大,而周圍不是個鐵憨憨。至於會不會蹦出個路人甲裝聖人,質問什麼“憑什麼A元老的秘書必須尊敬B元老”,楚河覺得這種腦有貴恙的人還是別混元老院了。
但,他楚河不是來嘔氣的啊!不是來踩當紅炸子雞打臉自嗨的呀!
自己設計的那一套所謂“三十天籌款三十萬”的路線,是要展示自己,是要給自己弄實職添地位的呀!
我TM又不是來做單良的!
現在仔細想想,鬧到這一步,就算周圍跟他“一笑泯恩仇”,結果面上笑嘻嘻、底下麻麥坯怎麼辦……
一邊想,他一邊心不在焉地翻着劉翔的勤務員遞來的經濟數據資料,但職業習慣的逐漸喚醒讓他也不時關注一下每頁的關鍵數據。沒想到,這數據資料越看越有,漸漸的,他的心思就轉到資料上來了。
粗略地翻了一遍後,楚河突然站了起來踱來踱去,又自己把寫給周圍的信拆開,重新讀了一遍,再又對着經濟數據資料看了又看……
好一會之後,楚河突然右拳往左手手心一砸:“哎呀媽呀!這病急亂投醫,還投對了!”
楚河喊出了這句心裡話後,也驚覺自己聲音太大――不,是不應該一驚一乍。他慢慢走到風口的窗戶邊,心中激動地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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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注意沒注意!他們還有這麼個矛盾在這裡!我這還真是來對了!而且,我這寫給周圍的主意,其實頭開小了,後面的手尾大得很!遲早也是要找到劉翔那兒去的!”
“嗐!你說我這……我這上趕着先找周圍是爲什麼啊!他是能給我批地還是咋的!”
“對了,給廣州經濟工作提建議!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楚河大步走到門口,打開門大聲呼叫道:
“勤務員!”
“過來!”
“給我拿紙和筆!”
得了劉翔特意叮囑的勤務員恭恭敬敬地遞來了全新的紙筆,接着,又有一份茶點端了進來。
“怎麼?是紅茶?”楚河不習慣這口味。
“馬上給您去換!”女勤務員最是伶俐不過,馬上轉過彎來,十分殷勤地問道,“您喜歡哪種茶?”
“我習慣喝綠茶,不用太考究的。我也不是什麼講究人。”此刻他愈發顯得“平易近人”,“這紅茶就留着吧,都泡了,也不能浪費。一會你再給我杯綠茶來。”
“好的,我們這裡有杭州來得龍井,一會就給您送來。”
這份小心意讓楚河的心情更加舒暢了些。唸叨了幾句對周圍的臭罵,楚河終於坐安穩了下來,從思維導圖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這人做事一專心,時間就過的飛快。楚河不知不覺都把一壺明前毛尖喝得滴水不剩了,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坐了很久,老腰都受不住了。站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畫得無比意識流的四五張紙,楚河錘着腰眼子扭了起來,左三圈右三圈來了四個八拍才感覺好些了。正要叫人續熱水的時候,門突然咚咚響了。
“報告首長!任元老來了!”聽聲音是自己的警衛員。這貨……也夠憨的,去喊個人差點就把自己喊不見了……
而這任元老嘛……
嘶!誰想到劉翔這邊這麼幹脆利落,這廝又來得這麼慢呢!訴苦大會沒讓他湊上,現在我在這想點子呢,他倒是來了!
哦,對!尊重!他N的,尊重!必須尊重!
楚河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一副周公吐哺倒履相迎的姿態,噔噔噔踩得地面發響,大力扭開了門鎖,一臉欣喜地抓住門口來人的手:“老任!你可算來了!”
任佑梓今天又被“婉拒”了。他來廣州是專門向裔凡請了假的,這位契卡的領導人對他的請假本來就很不滿意――契卡一直很忙。但是大家都是元老,裔凡也不便拒絕,只好扯了幾句“工作多,早些回來”。
“回來個屁!老子再也不回來了!”走出裔凡辦公室的時候,任元老心裡是這麼想得――他花了好幾天事件,擬定了一份“精妙”的計劃書,準備以“備忘錄”的形勢交給周圍,以此來“騰飛”。
然而跑到廣州一看,想蹭熱度的人還真不少――這也罷了。問題是周圍根本就不知所蹤。他連着去了幾回辦公室,除了把備忘錄交上去之外,連周圍的毛都沒見到一根。那個漂亮女秘書除了會翻白眼和說幾句“不便透露”之外,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MD,早知道當初給殖民處做離任審計的時候就該搞個底朝天!一張手紙也得查個水落石出!”
心情本就不好,那個偶遇的元老所謂“一起喝一杯”的邀請他也沒當真,最終他沒有按最短路線回住的地方,而是帶着警衛員去珠江岸邊溜達了好一會。慢慢挪回了招待所門口――明天他預備着再去撞一回運氣,撞不到就訂票回臨高去了。
“你等着吧,只要你這南洋公司還是國資的,老子不把你審計個底朝天叫你一年整改三百六十五天再開十二場聽證會老子就改姓周!”
懷着這般怨恨,他剛剛跨進招待所的大門,便被前臺的服務員叫住了――指着大廳裡坐着打盹打迷糊了的一個鐵憨憨說,有個元老派了警衛員跟他聯繫。弄醒了這個鐵憨憨一問,才知道有個剛剛偶遇過要和他“一起喝一杯”的“楚河元老”要約着見個面,地點還是廣州市政府,任佑梓也就奇了怪了――這貨啥時候空降廣州市政府了?
府中約見,那就去唄!
去歸去,任元老也存了個心眼,路上便和這小樸套話。說起來小樸倒也憨厚的很,三言兩語就把楚河的那點事都給說了出來。
任佑梓這下反倒是要吐血了:敢情您楚元老跟我一樣也是來跑關係的!結果跟周圍的秘書鬧上了,還跑去市政府“找人評理”去了?!那劉翔能管得上事麼?能管的上,我早去了,還有你啥事啊!你是小學生啊,打架了請家長!我呸!劉翔算個什麼家長!
不用說,叫自個去是壯大“告狀”的隊伍。這算啥露臉的事?這路還沒走幾步他就不想走了,但轉念一想又不好半路回去――不管那劉翔保不保這個楚河,自己這都走半路了,打轉回去,那不是往死了得罪這個什麼楚河麼?哦,自己一邊對周圍不滿意,一邊對楚河甩臉子?不管心裡怎麼想,這事不能這麼辦嘛!想到這,任佑梓只得沒好氣地慢慢拖着速度走――本來回的就晚,自己再拖一拖,那頭應該早談完事把楚河打發了吧,說不定路上就能碰見,咱就別在市政府見面了,賊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