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着官員收入分爲三個部分:一塊是“職務薪俸”――當什麼官領什麼職務工資;一塊是“級別薪俸”――這塊和土着官員的職務無關,只和他爲穿越政權的服務年限和貢獻度有關。一個年資深的基層辦事員的總收入可能比一個年資淺的中級官員還要高。蕭子山認爲這樣可以讓土着幹部安心基層和本職的業務工作。不會造成搞基層、業務工作越幹越熟練,但是越乾沒前途的局面。只要業務幹得出色,收入一點不少。最後一塊是“津貼福利”,按照工作性質不同發給,向危險、繁重、艱苦的崗位傾向。
接着會議又就一系列的問題召開了長時間的討論。這一次執委會全體會議連續開了一整個晚上,最後每個人都覺得筋疲力倦,肚子餓得要命,但是散會之前,執委們還得逐字逐句的研究會議公報――要解決全體大會前的遺留問題不算,還要顧忌到羣衆的反應,這民主的滋味果然不是好嘗的。
於是在會議的最後階段,大家一致決定增加一名執委會秘書長,他不算執委,但是負責執委會的文書工作。
“慕泉這個人我看就可以,他負責的會議速記搞得很不錯……”馬千矚剛說了個開頭就被鄔德打斷了。
“督公,別忘記我們剛制訂了幹部制度――”
“哦,對,應該要公開招聘。”馬千矚想了起來,“那就招聘吧,把消息掛上內部BBS。”
“好得,這事情我來辦,”蕭子山答應着,“我還需要一個組織處長。也一塊招募吧。”
“你看着辦吧。”文德嗣說,“組織處長一般人幹不了,位置又很關鍵,選擇要慎重些。”
“我知道。”
散會之後,執委會的人關掉了燈,昏沉沉的從會議室裡出來,天已經微微發亮,軍營裡的起牀號正在吹奏。幾個執委急着要去吃點東西睡覺,話也不說的趕緊走了。
馬千矚倒是被冷風一吹覺得精神有點振奮。一時間覺得自己睡不着,乾脆回辦公室去了。
侯聞永已經來上班了,已經把馬千矚辦公室外面的一間土着文書和辦事員用的大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他和所有穿越集團收容、教育、任用的土着一樣,對穿越集團懷着極大的感恩之情,並不簡單的把自己當作是拿報酬的“夥計”或者是“新話”裡的“幹部”,而是視之爲人身依附更爲緊密的主從關係。
要不是執委會大院這樣的地方有嚴格的土着出入制度,侯聞永幾乎要睡在裡――他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凡是能在百仞城裡的土着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都是集中居住在城內一個專門的院子裡,每天晚上21:00一過,所有土着必須回到宿舍裡,由哨兵關門鎖閉。早晨6點過後才能出來。有些工作狂元老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辦公了。臨高這裡沒什麼娛樂,大家都是早睡早起的。
馬千矚關照侯聞永,“泡杯茶,要濃!”
“是,首長!”侯聞永應聲要退出去,又止住了腳步,“首長,您還沒吃早飯吧,要不要我打電話到食堂關照送過來?”
“不用,你先把桌子上的資料整理好,”馬千矚覺得自己的思路有點亂,他要好好坐下來喝口茶理一理。
侯聞永給他端來了熱茶,退出去的時候很小心的把門關好。他已經能從馬首長的臉色中知道他的想法。馬千矚打開自己身邊的無數個抽屜中的一個,從裡面取出個飯盒來,裡面裝得是食堂烤制的俄羅斯風味黑麪包,這東西原本是準備給陸軍吃得,因爲耐飢又不容易壞,但是食堂發現烤制起來特別花時間,而且小麥產量過低,穿越衆自己吃都不夠。於是只少量製作供應元老們享用。但是銷路很一般,大多數元老對這酸不拉唧硬邦邦的東西不感興趣。
他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副棋盤,擺上棋子殘局研究起來,這是他要考慮某些重大問題的時候慣用的手法。
馬千矚啃着黑麪包,手指在棋盤上游動,腦子卻轉得飛快。
雖然對自己的很多計劃遭到否決,但是這次執委會會議給土着幹部確定了地位和報酬卻讓他很高興――大量的社會改革要依靠土着幹部去實施,他一直堅信,建立新社會的關鍵是要依靠“幹部”,而且是大量的幹部。
象大明的縣衙門這樣:官員幾個人,靠一羣賤民身份的“小吏”去治理,能把政務搞好纔怪。馬千矚一貫是官僚體制非常的崇拜,他堅決認爲,現代社會之所以能做到古代社會、傳統社會所不能達到的強大的社會控制力、執行力,關鍵就是建立了龐大的官僚集團。
穿越集團想建立一個現代社會,不大量的培養自己的幹部是不行的。
由於鄔德已經去職,民政委員會這塊已經直接落在他的手裡。而土着幹部的任用權正是在民政委員會幹部處的管轄之下。這給他對整個臨高進行民政體制改革更大的主動權。
馬千矚雖然失去了計委這個讓他一度掌握穿越集團大權的位置,但是作爲國務卿了,他名正言順的成了穿越集團的“總理”,從一定程度上來說行動更爲自由。通過國務會議,可以有效的施加自己的意志和理念到各部委,而不是靠着過去對資源的分配權來間接影響達成目的。
鄔德移交給他的是一塊初見成效的攤子,不過,許多事情還剛剛開頭,還要着手繼續推行下去。他尋思着,誰來當民政人民委員這個職務呢?
公開招聘?馬千矚不由得嗤之以鼻。幹部不經過長期的培養和考察直接招聘豈不是件荒謬的事情。他正邊吃麪包邊在心裡排人事檔案,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得撞開了。
獨孤求婚就這麼直闖進來,望都不望屋裡的馬千矚,自顧自地往太師椅上一坐。
“這活沒法幹了,全衝着我來了,”他氣鼓鼓地罵着,不是對着任何人,“我容易嗎我,我這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大家的利益着想嘛……”
馬千矚頭都沒擡,自顧自的仔細把麪包撕開,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裡送。
“現在拿我當犯人用,還判決我‘罪名成立’!這是這麼回事?!要我去當農技員!我纔不幹耙地撈大便的農民呢!”
馬千矚不發一言,喝了一口熱茶,把身上灑落下來硬麪包皮抖到了地上。拿起了桌子上剛剛出版的《臨高時報.內部版》。
獨孤求婚有點坐不住了,語氣軟了下來:“馬大您倒是給我做個主啊,我這麼做還不全是聽您的……”
“我只叫你當好百仞城的哨兵,管好外面的治安,”馬千矚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沒叫你帶着警察隊進城。”
“我不是怕暴徒要衝擊執委會嗎?”獨孤求婚委屈的說,“你不知道那些日子多少人都在背後傳你的壞話,我是怕暴徒想借機對你不利……”
“我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流言蜚語?”馬千矚哼了一聲,“你這麼一來,倒把流言坐實了不少。”
“這個……這個……我不是有意的……”獨孤求婚手足無措,“我沒想到會被人利用,這個老奸巨猾的……”
“你還打算被判個造謠誣衊的罪名麼?”馬千矚劈頭打斷了他的話。
“那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獨孤求婚不免有些氣急敗壞,“咱們可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啊。”
“我們521個人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馬前卒把另一個棋子移了過去,不急不慢,他把頭轉過來,“你老老實實的到吳南海那裡禁閉一個月,寫份深刻點的檢查。老吳是個好人,會照顧你的。以後就到葉雨茗手下好好幹帶罪立功,別再多說話了。我和他打過招呼了,儘量安排你乾點行政工作。”
“馬大你……”獨孤求婚一聽說自己的未來是和泥巴打交道,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馬千矚擺擺手意思叫他不要打斷自己:“你自己惹下的事情,還是自己去擦乾淨。”
獨孤求婚的臉有點慘白,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憤怒,但無論那一種情緒都足以讓他跳起來大喊:
“馬千矚,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你這是要丟車保帥啊!你以前把我當槍使啊!現在倒想和我劃清界限了!”
馬前卒只是悠悠然看着面前的棋盤,嚼着黑麪包,只當沒有聽見他的這番咆哮。等他發泄完了,才慢悠悠的開口道:
“求婚!要記住,永遠別給自己劃分派性,貼標籤――這樣會犯錯誤的。”
“好吧!我做的我自己承擔!以後我自己幹!”獨孤求婚說完就衝了出去。
馬千矚木着臉,把棋盤收了起來。失去了獨孤求婚是他的重大損失,但是這件事之後,自己若再不和他劃清界限,就會成爲自己政治生命的一個致命傷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