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信心滿滿,實則他內心很是不安。髡賊的實力有多強,他和苟承絢二人是再清楚不過了,官軍要迫使髡賊離開,起碼得經過一番苦戰才行。縉紳們大約也有這樣的看法――否則暗通款曲這種惠而不費,預留後路的事情,大戶們一般是不會拒絕的。
賴大就這樣苦苦的等待,然而等來得卻是官軍在澄邁慘敗的消息,等着當“還鄉團”的賴家兄弟如遭五雷轟頂。隨着戰利品源源不斷的從澄邁運回來,兩人徹底的絕望了。
他們現在的選擇只剩下兩項:或者逃回瓊山去,跟隨在主人身邊一起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等着有一天能捲土重來;或者就此老老實實的在臨高生活下去――在臨高只要想生活,找個生計還是很容易的。
賴家兄弟私下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一直委決不下。正在彷徨之際,賴大有一天在農莊門口見到了初晴。
初晴現在已經完全換成了澳洲人的打扮,要不是一瞬間她的面孔正向工地這邊轉過來,他幾乎不能相認。
她無意的朝着賴大這邊看了一眼,卻讓賴大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她變得真美!過去賴大就覺得初晴是個好看的女子,幾年不見愈加光彩照人了。
這短短的幾秒邂逅,讓賴大就此不願離去。他不但就此打消了離開臨高的念頭,還違背了先前很少在熱鬧場所和交通要道露面的宗旨,常常從農莊門口經過,希冀能夠再見上初晴一面――如果可能的話,再和她說上幾句話。
但是初晴很少露面――在農莊裡的事情就忙不完了,她不僅是吳南海的“生活秘書”,還負責管理農莊裡的許多小事情,很是忙碌。賴大來了幾次都沒見到人。他便乾脆就到工地上當運土挖土的散工。邊幹活邊等待初晴的出現。
他連着幹了十多天的活,始終沒有再見到初晴。這天再也按耐不住相思之苦的賴大鬼使神差的去問了一個從農莊裡走出來的“澳洲真髡”。
得知初晴確實在這農莊裡,賴大欣喜若狂――這幾年來他雖然顛沛流離,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是自始自終都想着他這“未過門的媳婦”。渴望着有一天驅逐殺死霸佔他女人的髡賊。奪回自己的女人這也是他能在逆境中始終支撐自己的精神支柱。
在官兵聚集瓊山,準備大舉討伐,烏雲壓頂的時候,賴大就在心裡算了又算,盤了又盤,一旦髡賊逃走,他奪回初晴之後該怎麼處置她。
她被髡賊掠去,不管是爲婢爲妾,大約不會再是完璧之身了。他賴大到時候是官兵克服臨高的有功之臣,有的是好女子可以挑選――搞不好還能弄個大戶的女兒。不能明媒正娶這樣的殘花敗柳。不過,自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初晴失節也是髡賊的責任大,於情於理收她在身邊當個小妾還是合適的。
賴大還很多次的幻想過初晴如何的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在得到他的饒恕之後如何的感激他,等等……官軍在瓊山的慘敗消息打破了他的迷夢,賴大對初晴的想法又變成了“未過門的媳婦”。對他的思慕之情也與日俱增。
此時,賴大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就進到農莊裡,和初晴相會,傾訴衷腸,再帶着她遠走高飛,什麼苟二少爺、髡賊、朝廷、官兵……一概不去理會。農莊的圍牆不算高,但是密密麻麻的樹籬笆看上去很難逾越。門口又有髡賊的哨兵站班,想混進去怕是不那麼容易……賴大的迷夢做了一小時就醒了。古人沒有現代人對時間的掌握能力。也低估了現代式暴力體制的反應速度。他知道這裡不能久留,但是這個“久留”的定義卻是以“天”爲單位的。
賴大被押到政保總局偵察處,被丟進了審訊室。
負責偵查的是一名土著偵查員武鳴,此人原是一名鏢師,因爲打鬥的時候出手太狠吃不了鏢局飯。被多個鏢局解僱之後被聞訊而來的廣州站人員招募。送回臨高之後先是當警察。冉耀認爲此人精明能幹,行事果斷兇狠。是個不可多得的鷹犬型人物,調教得當是絕好的爪牙。政治保衛總署成立之後他就被調入當了一名行動隊員。趙曼熊出任第一副局長之後他很快又成爲偵查員。
在他凌厲的連環訊問下,毫無準備的賴大前言不搭後語,很快就破綻百出。他最後試圖用沉默來應對,但是兩個彪形大漢拿着許多不知名的器物帶着猥褻曖昧的笑意進來的時候,他就立刻膽戰心驚的開了口。
偵查員知道他的名字叫陳大,到外地給人當奴僕,被辭退之後剛剛回臨高的,沒有身份證,看到有人檢查怕惹上官司。至於他爲什麼要打聽初晴,賴大無法隱瞞,只好含糊其辭的說是當年的鄰居,路上看到了想打聽下她現在的情況,並無他意。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如果是平時說不定就會矇混過去。午木已經給命令將苟布里叫來,在審訊室隔壁的一間秘密房間裡辨認被捕者。他馬上就辨認出:此人就是賴大。
偵查員打開“通緝名錄”,在第二頁就赫然看到了賴大的名字。後面還註明“一級”。
“可逮到一條大魚了。”武鳴立刻打電話彙報給午木。
午木很是滿意,抓住賴大雖然沒什麼實際意義,但是如果能就此把脫逃在外的苟二父子抓獲,穿越集團的“無所不能”的威望就能更上一層樓。
“很好。”午木簡短的說,“你乾得很好。”
“爲元老和人民服務,主任!”
“好了,你可以繼續服務了。過十分鐘會給你送來一份文件,你必須按照上面的提綱把他的嘴給撬開。”
“明白,主任!”
午木放下電話,賴大即已就擒,苟承絢很有可能也在臨高或者澄邁活動。他馬上起草命令,下令在臨高和澄邁進行搜捕。
搜捕當然沒有抓到苟承絢――他不但不在臨高或者澄邁,連岌岌可危的瓊山也不在,苟承絢知道官兵完全靠不住,海南全島淪陷只是時間問題了,他早就逃之夭夭回到大陸上去了。
賴大在審訊中吐露了一切;包括苟承絢在廣州的活動拉;攏黃家共同對付髡賊的企圖……他還供出苟二的父親苟循禮就在臨高。
但是不管如何的拷問,賴大都說不出苟循禮的具體下落――只知道是在“山裡”。
“山裡!”午木心想這頂個屁用。臨高的山地面積很大,而且和鄰縣、黎區更是山連山,山裡植被茂密,雜樹蒿草非常密集,剿匪的時候還好說――大股土匪總要下山找吃得,抓苟循禮這麼幾個人就很難了。他隨時隨地可以逃到儋州去休整,到時候再回到臨高來。
穿越集團不是絕對抓不住他,實在是抓他花費的成本和收益有些不成比例,所以一直沒有作爲一個“專案”來搞。
午木覺得有點失望,眼見再也沒什麼好問的,關照將他押起來等候處置。
“報告主任,”武鳴說,“賴大要求能不能見見初晴。”
“初晴?”午木已經從口供中知道了賴大之所以會失手被擒,和他一直思慕初晴有很大的關係。
如果見一見能夠供出更多實質性,有價值的情報的話,他的確會去設法,但是現在,賴大的情報早就被榨乾,讓他見初晴沒有任何價值而且只會惹起風波――萬一這小妞舊情未了,豈不是給吳南海找不愉快?吳南海不痛快了肯定會遷怒到政保總局的身上。非常的不妥當。
“不行。”午木整理了下審訊報告,他心裡已經了主意:賴大這個人已經沒用了,還是讓他儘快消失爲好。否則他與初晴曾有婚約這事情,將會演變成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正色對武鳴說:“關於賴大的審問記錄,全部交到我這裡來彙總。另外,這次審問的內容要完全保密,明白嗎?”
“是!”武鳴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首長的神情很是嚴厲,知道里面必然有什麼驚天秘密,頓時非常的緊張:“我一定做好保密工作,主任!”
“是啊,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午木說,“我現在恭喜你獲得周處長簽署的嘉獎令。”
“爲元老和人民服務!”武鳴“啪”的來了一個立正。
武鳴走了之後,午木把材料梳理了一遍。他考慮再三,抽掉了賴大供述的關於和初晴曾有婚約的供詞,重新整理了一份供詞。隨後打了個電話給趙曼熊。
“……是的,是的,我已經抽掉了。原始件銷燬嗎?”午木在電話裡問道。
“原始審訊記錄要保存歸檔。不然萬一要翻老賬就說不清你到底抽掉了什麼內容。”電話的那一端傳來了指示。
“是的,我明白了。”
賴大在第二天被轉送到仲裁庭特別法院,作爲“戰犯”起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