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二

錢寧和孫敬相識是在幼兒園裡。

錢寧小時候長得十分乖巧可愛, 人又機靈,在幼兒園裡十分受歡迎,他被衆星捧月慣了, 所以在第一次見到孫敬的時候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對方應該也會喜歡自己, 誰知對方居然冷着臉坐在角落裡, 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不理不睬。

其他的小朋友告訴他:“你別跟他一起玩, 他沒有爸爸的!”

孩子的世界永遠是最純真也最殘忍的,單親家庭出生的孫敬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是他第三次轉學了。因爲母親工作調動的緣故,孫敬不得不跟着在各個地方漂泊, 艱苦的生活條件使得他有些早熟,所以即使那些閒言碎語猶在耳邊, 他也只是板着臉當作沒聽見。他當然不會魯莽地跟那些人打上一架, 雖然他不會輸, 但那會給他和母親帶來不小的麻煩,不划算。

不過錢寧的思維方式顯然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樣。

在錢寧看來, “有人不喜歡他”顯然比“這個人沒有爸爸”更爲嚴重一些。沒有爸爸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隔壁小玲不也沒有爸爸麼?——小玲是錢寧隔壁家的孩子,父親是個名烈士。

於是錢寧無視了其他小孩的阻撓,執意擠到孫敬身邊,露出一個自認爲最好看的笑臉, 用甜甜的聲音問:“你好, 我是錢寧。你叫什麼名字呀?”

孫敬起初並沒有注意到錢寧, 儘管錢寧已經對着他笑了許多次, 笑得臉都快僵了。他習慣了被人排斥, 所以從未想到會有人對自己示好,錢寧朝他笑時他正撐着腦袋發呆, 於是錢寧的那幾個笑基本上可以說是笑給了鬼看。

不過等到錢寧跑來搭話,孫敬就沒法再無視他了。回過神來的孫敬差點被錢寧的笑容晃了眼,聽清楚對方的問句後他抿了抿嘴,有些冷淡地開口:“孫敬。”

誰知錢寧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被嚇走或是憤憤離開,而是笑眯了眼,湊過來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孫敬,我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吧!”

孫敬被親得有些懵,機械地伸手抹掉自己臉上的口水,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於是一段孽緣,就此開始。

孫敬平時老闆着臉,看起來十分冷淡,錢寧卻不知爲何總喜歡纏着他,平日裡得了什麼新禮物也都拿來第一個跟孫敬分享,一開始孫敬對錢寧過分熱情的表現總是反應平淡,不過經過錢寧近一個學期的努力,孫敬這塊石頭終於被他捂暖了些——他漸漸開始關心錢寧。

中午一起吃飯時,孫敬會主動將自己碗裡錢寧喜歡的菜偷偷舀給他,然後解決掉錢寧扔過來的、對方不喜歡吃的那一部分;錢寧滿屋子亂跑的時候他也會緊跟着,有時還會伸出雙手護着錢寧,以免對方磕着碰着;甚至在午睡時,幼兒園的老師還見到他悄悄幫錢寧蓋上被踢到一邊的小被子。

等到幼兒園大班畢業,孫母帶着孫敬終於決定在這個小城長住,而錢寧和孫敬已經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錢寧的父母在跟孫母商量後,還請孫敬到家中吃過飯。

“這倆孩子玩得可真好啊!”見過他們倆的人都這樣說。

小學開學的第一天,孫敬跟着母親去學校報道。

說實話,他是有些遺憾的。這座小城不大,卻有兩個小學,孫敬家和錢寧家隔得遠,孫敬猜測錢寧應該會去離他家更近一些的另一所小學。

辦完手續、交完學費後,孫母將孫敬帶到教室門口就放了手:“快進去吧!要和同學好好相處,晚上媽媽再來接你。”

孫敬懂事地點點頭,等母親離開後才轉身走進教室,誰知一個小孩突然衝到他的面前,將他嚇了一大跳。對方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孫敬!”

孫敬心頭一跳:“……錢寧?”

錢寧笑得沒心沒肺:“哈哈,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孫敬心裡沁着甜,想要問他怎麼也在這裡,最後卻只是點了點頭:“嗯。”雖然被嚇到了,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驚喜。

在那之後,他們兩人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錢寧個性活波,比較跳脫,鬧起來誰也管不住,可以說是個惹禍精,但他成績好,不鬧的時候又乖巧懂事,說起貼心話來一套一套的,總能把老師家長哄得笑出聲來,讓人又愛又惱;相比之下孫敬就要安靜得多,他成績一般,性格又比較內斂,朋友少得可憐,平日裡跟在錢寧身邊也不怎麼開口,在老師和同學眼中存在感幾乎爲零,可錢寧卻偏偏喜歡跟他一起,做什麼都要帶着他,也只有孫敬開口,錢寧纔會乖乖聽話。

——在大多數時候,孫敬都是縱着錢寧的,錢寧做什麼他都陪着,將錢寧護得密不透風,如果錢寧惹了事,他就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只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孫敬會開口讓錢寧不要胡鬧,而孫敬每次開口,錢寧必然就會老老實實按照他所說的去做,絕不會跟他鬧脾氣。

有時秦臻會笑錢寧:“我說,你怎麼這麼聽他的話?像個小媳婦似的。不如以後嫁給他好了?”

錢寧則會輕哼一句:“嫁就嫁,你嫉妒啊?!”

秦臻問:“那要是你以後的靈魂伴侶不是他,怎麼辦?”

錢寧不甚在意地回答:“不是就不是唄!我纔不要那什勞子靈魂伴侶呢,我就喜歡孫敬!命中註定什麼的一點兒也不靠譜。”

日子久了,身邊的朋友都自然而然將他們倆當作了一對,連錢寧的父母都會開他們倆的玩笑,錢母還曾打趣地管孫母叫“準親家”。

然而世事無常。

當錢寧進入高中後,他那遲遲未結束的叛逆期終於波及到了孫敬身上。

身邊的人都認定了他和孫敬是一對,高中男生們私底下的單身活動從來都不會叫上他們倆,在青春期荷爾蒙瀰漫的校園裡,他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一封情書、一個表白,連老師都對他放心得很:“哦,你說錢寧啊!聽說他跟孫敬是定了娃娃親的,兩個人感情挺好,也不影響學習,挺好的。”

而家長的態度就更加開明瞭,如果錢寧一段時間沒有提到孫敬,錢母還會問:“怎麼這段時間都沒聽你提小孫吶?你們吵架了?小寧啊,脾氣太大可不好,得改。也就他能一直忍着你……”

叛逆期中的錢寧忍不住想:爲什麼我非要跟孫敬在一起?爲什麼大家都說得像是我離不了他似的?我的人生才過了沒五分之一,未來還會遇到更多的人,爲什麼我一定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這種情緒在他們十八歲那年生日達到了巔峰。

在鎖骨上那行字浮現出來之後,秦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你,眼光挺準的嘛!那麼小就把命中註定的靈魂伴侶找到了。”

錢寧卻突然吼道:“去他X的靈魂伴侶!老子纔不要跟他在一起!”說罷就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留下生日會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留下孫敬愣在那裡,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捏住似的,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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